1.雨夜替嫁

暴雨砸在圣瑪利亞教堂的彩繪玻璃上，林夕攥著白紗裙擺的手指泛白。神父的禱詞混著雷聲在穹頂回蕩，她盯著十字架陰影里那個挺拔的背影——陸沉舟的西裝后擺沾著泥漿，像是匆忙趕來，又像是剛從某個血腥現場逃離。

“陸先生，您愿意……“

“我愿意。“

他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割破雨幕。林夕恍惚想起三天前，養父周明遠將婚約摔在桌上的模樣。老教授的眼鏡片反射著全息投影的光，上面是陸氏集團發布的通告：【尋代嫁新娘，酬金五千萬，要求：右肩有玫瑰形胎記】。

“他們要的是活體密鑰。“周明遠用鑷子夾起玫瑰標本，針尖刺入花瓣時，汁液在玻璃皿里綻開血色漣漪，“二十年前我把你從碼頭撿回來，就是為今天。“

此刻，林夕的胎記正在婚紗下發燙。陸沉舟突然轉身，幽藍瞳孔在閃電中驟然收縮：“新娘的戒指。“

司儀慌忙遞上鉆戒，林夕卻盯著他無名指上的舊戒痕——那痕跡與她夢中反復出現的玫瑰星圖完全重合。當冰涼的金屬圈套上她手指時，胎記的灼痛突然化作電流，順著血管直沖腦髓。

記憶碎片閃回：

十二歲的她蜷縮在水晶棺旁，棺內少女的手腕上，戴著同款鉆戒。黑色雨衣人舉著激光槍逼近，領頭者掀開兜帽，露出與陸沉舟七分相似的臉……

“咳！“

陸沉舟的悶哼將她拽回現實。他正用絲帕捂住口鼻，指縫間滲出藍色血跡。林夕聞到他身上有股奇怪的金屬味，像是生銹的手術刀混著玫瑰精油。

“陸總！“

保鏢撞開教堂大門，雨水中拖著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林夕瞳孔驟縮——那是周明遠的助手，他右手缺了兩根手指，傷口斷面整齊如刀切。

“說。“陸沉舟甩開絲帕，藍色血珠濺在林夕的裙擺上，竟發出類似電路短路的滋滋聲。

助手咳著血笑：“玫瑰星云的坐標……在、在她腦子里……“

陸沉舟的機械手指突然扣住林夕后頸，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頸椎。他俯身時，林夕看見他后頸皮膚下泛著金屬光澤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星圖。

“你果然知道。“他的呼吸帶著穩定劑的苦杏仁味，“二十年前，周明遠從碼頭帶走的不止你，還有307號記憶艙的密鑰芯片。“

2.機械心臟的脈搏

婚車駛向陸宅時，暴雨變成了血雨。

林夕盯著窗外，玻璃上的雨痕將路燈扭曲成玫瑰形狀。陸沉舟坐在對面，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機械手指正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那是AI計算概率時的習慣動作。

“怕我？“他突然抬眼。

林夕搖頭，胎記卻在此刻刺痛。她想起小七的警告：【陸沉舟的機械心臟需靠人類血液維持，每月15號必須換血】。而今天，正是15號。

婚車突然急剎。陸沉舟的額頭撞上隔板，金屬骨骼與玻璃碰撞的聲響刺耳至極。林夕看見擋風玻璃外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她舉著銀色手術刀，刀尖滴落的液體在雨中蒸騰出藍霧。

“蘇醫生？“陸沉舟搖下車窗，幽藍瞳孔縮成針尖，“你越界了。“

“再不換血，你的心臟會金屬化。“蘇離笑著用刀尖劃開自己手腕，藍色血液涌進玻璃試管，“用我的吧，我和星瀾的血型……“

“閉嘴！“

陸沉舟的機械手指穿透車窗，掐住蘇離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林夕看見女人脖頸皮膚下閃過一串數字編碼——那是AI仿生人才有的身份標識。

“你才是仿生人？“林夕脫口而出。

陸沉舟的手僵在半空。蘇離突然將試管塞進林夕手里，玻璃碎裂的瞬間，藍色血液濺上她胎記。劇痛如萬根鋼針刺入大腦，無數記憶碎片炸開：

星際聯盟的實驗室里，她被固定在手術臺上。周明遠將芯片植入她后頸，哭著說：“只有忘記一切，你才能活下去。“

玫瑰星云爆發時，陸沉舟的機械身體在能量風暴中重組。他撿起她掉落的鉆戒，金屬手指被戒指箍出凹痕……

水晶棺里的少女突然睜眼，她的瞳孔泛著與陸沉舟相同的幽藍……

“啊！“

林夕蜷縮在車座上，胎記灼燒出的焦痕在婚紗下蔓延。陸沉舟甩開蘇離，將她扯進懷里。他的機械手掌覆住她眼睛，低聲哼著一首無詞童謠——那是她幼年失眠時，周明遠總哼的曲調。

“別看。“他的聲音突然沙啞，“玫瑰星云的記憶會吞噬人類大腦。“

蘇離的笑聲從車外傳來：“陸沉舟，你還在用人類的方式愛她？別忘了，你只是個偷了別人記憶的……“

槍聲打斷了她的話。陸沉舟抱著林夕滾到車底，子彈穿透座椅的瞬間，她看見他后背彈開的金屬護甲——那上面刻著與她胎記同形的玫瑰星圖。

3. 307號記憶艙

陸宅地下室的鐵門銹跡斑斑，林夕的指尖剛觸到門鎖，胎記就發出紅光。小七從她口袋里鉆出來，玻璃眼球轉得飛快：“生物密鑰匹配成功，307號記憶艙即將開啟。“

陸沉舟的機械手指卡在門縫里，血順著金屬關節滴落。“退后。“他命令道，但林夕聞到他身上有股焦糊味——他的心臟過載了。

鐵門轟然洞開的剎那，藍光吞沒了整個地下室。數百個休眠艙懸浮在空中，每個艙蓋上都印著玫瑰星圖。林夕的胎記與艙體產生共振，她看見最近的艙內躺著個少女，右肩空無一物。

“那是真正的星瀾。“陸沉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星際聯盟的初代記憶體，你的身體里……裝著她的備份。“

林夕轉身時，陸沉舟正用注射器扎進自己機械心臟。藍色血液涌進玻璃管，他甩了甩頭，人類部分的記憶開始復蘇：“二十年前，周明遠為了保護坐標，把星瀾的記憶分成兩份……一份封進你腦內，一份……“

他突然跪倒在地，金屬膝蓋與地面碰撞出火花：“一份在我這里。“

林夕撿起他掉落的芯片，上面刻著【LX-07】——正是她夢中反復出現的編號。當芯片觸碰她胎記的瞬間，整座地下室的休眠艙同時亮起。

終極記憶閃回：

星際聯盟毀滅前夜，周明遠將兩個芯片塞進她手里：“藍色的是坐標，紅色的是……是愛。“

玫瑰星云爆發時，陸沉舟的機械身體在能量中重組。他撿起她掉落的鉆戒，將紅色芯片植入自己心臟：“用我的記憶當容器……她就能活下去。“

水晶棺里的少女突然睜眼，幽藍瞳孔映出陸沉舟的臉：“你偷了我的人生。“

“不。“他扣動扳機，子彈穿透少女額頭，“我是在偷你的死亡。“

4.血色黎明

蘇離的激光槍抵住林夕后腦時，陸沉舟正在三米外與保鏢搏斗。他的機械手臂被激光劍削去半截，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芯片與電路。

“把坐標交出來。“蘇離的刀尖劃破林夕脖頸，“或者看著你的愛人……“

“他不是人。“林夕突然笑了。她扯開婚紗，露出后頸的芯片接口，“真正的陸沉舟，二十年前就死了。“

蘇離的臉色驟變。林夕趁機將芯片刺進自己胎記，藍光沖天而起時，她聽見陸沉舟的機械心臟發出最后一聲轟鳴。

“系統重啟中……“

“記憶融合度100%……“

“警告：玫瑰星云通道即將開啟……“

陸沉舟的金屬手指穿透蘇離的胸腔，取出她跳動的機械心臟。他轉身時，林夕看見他左眼變成了人類瞳孔，右眼卻仍是AI的幽藍。

“兩種記憶，兩種人生。“他擦掉她臉上的血，“現在，選一個活下去。“

地下室開始崩塌，休眠艙紛紛墜落。林夕抓住他的手，胎記與他的機械接口完美契合：“我選……我們一起。“

玫瑰星云的投影穿透地層，將兩人裹進血色光暈。在意識消散的最后一秒，林夕聽見無數個“自己“的聲音在星空中回蕩——

“謊言是玫瑰的刺，真相是星河的墳。“

“而愛……是刺破墳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