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禾掛斷電話，抬起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帶著一絲希冀和緊張，望向張偉：“老板，我老師他……”

張偉的表情沒什么變化，既沒有如釋重負，也沒有欣喜若狂。

他平靜地看了一眼那個名字，然后道：“刪掉通話記錄和短信，把手機給我。”

蘇青禾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照做。

張偉接過手機，熟練地操作了幾下，似乎是做了某種技術處理，才把手機還給她。

“別聯系他。”張偉淡淡道。

“一位省級高院的法官，現階段不適合我們直接聯系。羅教授給了梯子，但怎么爬，什么時候爬，我們自己說了算。”

蘇青禾有些不解：“可是，我們現在不是山窮水盡了嗎？”

“不。”張偉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NY市灰蒙蒙的天空。

“我們是彈藥滿倉，但找不到靶場。所以，我們得自己建一個，一個能讓所有人都看到的靶場。”

他轉過身，對蘇青禾說：“收拾東西，訂兩張最快去省會東海的高鐵票。”

……

中午，東海市。

兩人在一家商務酒店住下。張偉沒有片刻休息，打開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打。

蘇青禾來到他的房間，本想叫他先一起去吃個飯，湊過來看，發現他正在整理一份文件。

這份文件里，包含了證據1、證據4、證據5、證據6。

總共四條證據，每一條都足以掀起軒然大波，卻缺少了關鍵的那一份——畢方死亡當日被刪除的監控錄像。

當然還有證據3律師郭長明的違法證據沒有提交，張偉想讓他當庭崩潰~

“老板，你這是……”蘇青禾愣了片刻。

“輿論先行。”張偉向她解釋。

“不能單純等糾錯機制自然推進，效率太低。我們要做的是通過合法途徑引發關注，讓問題進入必須解決的視野。”

“老板，為什么不把畢法官被害的視頻也放進去？”蘇青禾忍不住又問，在她看來，那才是最無可辯駁的鐵證。

張偉頭也不抬，淡淡道：“開胃菜要一道道上，一次性把滿漢全席都端出來，客人會撐死，戲就沒法唱了。”

“這份，是發給媒體的‘預告片’。至于真正的王炸，要留在法庭上，當著所有人的面，扔到他們臉上。”

他將整理好的材料，通過一個新注冊的匿名郵箱，投送到了東華省幾十家知名媒體的主編郵箱，以及幾個在律師界頗有影響力的網絡大V，其中就包括華誠律所的薛耀庭。

“好了，搞定。接下來兩天，放假。”張偉合上電腦，伸了伸懶腰。

“放……放假？”蘇青禾以為自己聽錯了，眼下分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怎么能如此輕松。

“對，放假。”張偉看著她緊繃的小臉，覺得有些好笑。

“子彈飛出去也需要時間。你這么緊張，臉上會長皺紋的。”

接下來的兩天，張偉真的說到做到。

他帶著蘇青禾，像兩個普通的游客，逛遍了東海市的幾條著名小吃街。

蘇青禾一開始還心事重重，手機不離手，時刻刷新著新聞。

可張偉完全不受影響，從街頭的烤生蠔，到巷尾的灌湯包，吃得不亦樂乎。

漸漸的，蘇青禾也被這股輕松的氛圍感染了，她換下了拘束的職業裝，穿上了一件在路邊小店買的淺藍色連衣裙。

連衣裙的剪裁很簡單，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驚人的身材曲線，尤其是行走間，那挺翹圓潤的臀部，讓路過的不少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張偉遞給她一串剛烤好的魷魚，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夸了一句：“不錯，比律師袍好看。”

蘇青禾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接過魷魚，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耳根也泛起可愛的粉色。

她心里暗暗啐了一口，這個老板，夸人都這么直接，真不害臊。

可不知為何，心底里卻有一絲甜意，悄然蔓延開來。

......

來到東海市的次日清晨。

風暴，如期而至。

一篇篇措辭犀利、附帶著部分證據截圖的文章，如同雨后春筍般，在東華省各大新聞網站和社交媒體上瘋狂涌現。

輿論，開始發酵。

無數網民涌入評論區，整個網絡都炸開了鍋。宋建軍的名字，瞬間沖上了熱搜第一。

【臥槽！真的假的？宋建軍被舉報涉違法？】

【樓上的傻了吧，沒看人家把證據都貼出來了？雖然打了碼，但那份偽造的筆錄對比，假不了！】

【這事絕不簡單！我小姨子的同學就在南陽當警察，希望能徹底查清真相，給公眾一個交代！】

【只有我好奇這個律師是誰嗎？上一個這么剛的還是那個只判死刑的張偉，不會又是他吧？我賭一包辣條！】

第三天上午十點，輿論發酵到最高點。

張偉帶著蘇青禾，出現在東華省高級人民法院的門口。

兩人都換上了最正式的職業裝，神情肅穆。

早已聞訊趕來的媒體記者和網紅主播，瞬間將他們團團圍住。

“張律師，請問網上流傳的那些證據，是否全部由您提供？”

“張律師，您這是在用輿論獲得關注嗎？您認為這種方式合法嗎？”

“請問您手里是否還有更致命的證據？您如此高調，就不怕遭到瘋狂的報復嗎？”

閃光燈瘋狂閃爍，無數話筒遞到張偉面前。

張偉一言不發，只是對身旁的蘇青禾點了點頭。

蘇青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抱著那份完整的控告材料，在無數鏡頭的注視下，兩人一步步走上省高院威嚴的臺階。

她走到立案大廳的窗口，將所有材料，鄭重地遞了進去。

“您好，刑事控告。”

窗口后的法官接過材料，只看了一眼封面，瞳孔便猛地一縮。

《關于李羌等人涉嫌濫用職權、徇私枉法等違法犯罪行為證據的刑事控告狀》

控告人：畢若雪。

代理律師：張偉。

“材料，收下了。請回吧，七個工作日內，等通知。”

這位法官立刻關了窗口，拿著文件急匆匆跑向了內庭。

半小時后，省高院內廷。

一位頭發花白、神情威嚴的法官，正是羅大翔介紹給蘇青禾的王衛國。

他看著手里的這份控告狀，以及附件里那一份份邏輯縝密、證據確鑿的材料，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紅色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辦公廳嗎？我是立案庭王衛國，有緊急重大事項，需要立刻向院長匯報！”

當天下午，這份訴狀，就擺在了高院主要領導的辦公桌上。

消息不脛而走，震動了整個東華省的律師圈、政法圈。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叫張偉的律師，不是瘋了，就是活膩了。

……

與此同時，宋建軍的辦公室里。

他剛剛掛斷一個來自省里的電話，電話里，領導的聲音很平靜，只是隱晦地問他，網上的事情，他知不知道。

宋建軍那張永遠帶著和煦微笑的臉，第一次，陰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部電話，撥通了郭長明的號碼。

“誰走漏的風聲！”

電話那頭的郭長明也懵了，他剛從網上看到新聞，正準備向宋建軍匯報。

“宋檢，這……這不可能啊！那個張偉，他手上能有什么東西？我敢肯定，他這是在虛張聲勢，想把事情鬧大，逼我們妥協！”

“虛張聲勢？”宋建軍冷笑一聲，“他已經把訴狀遞到省高院了！”

郭長明聞言，懵了。

......

東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

主任薛耀庭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新聞及收到的郵件，緩緩從他的真皮老板椅上站了起來。

他背著手，在奢華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

助理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突然，薛耀庭停下腳步，一拳砸在辦公桌上，臉上非但沒有擔憂，反而是一種極度興奮的表情。

“我以為他是條過江龍，沒想到他想直接把江給掀了！瘋子……這他媽才叫律師！”

他雙眼放光，像是發現了絕世珍寶。

“立刻！調動我們在南陽的合法資源，了解宋建軍和郭長明那邊的情況！”

“還有，想辦法，我要跟這個張偉，見一面！”

……

風暴中心的張偉，此刻卻已經帶著蘇青禾，坐上了返回晉陽的高鐵。

車窗外，景物飛速倒退。

蘇青禾看著手機上那些震憾人心的新聞，又看了看身旁閉目養神的張偉，心中充滿了敬畏。

這個男人，以一人之力，攪動了整個東華省的風云。

“老板，我們接下來……做什么？”她輕聲問。

張偉緩緩睜開眼，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子彈已經飛出去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