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藥香越來越濃,江隱貼著山巖疾行,左臂黑印微微發燙。他停下,從懷中取出玉瓶,瓶身溫熱,像有東西在內部搏動。他沒打開,只是將它塞進更深的衣袋,右手已握緊暗燼的刀柄。
聽風閣藏在斷崖夾縫間,三重影哨立于外圍石柱,命格感應陣盤懸在空中,隨風輕轉。江隱伏在崖頂,盯著陣盤指針。他割開手腕,血滴入掌心,隨即催動黑印,吞噬不遠處一只野狐殘魂。魂魄消散的剎那,他將那股低階命格波動裹在自己氣息中,緩步踏入陣圈。
陣盤微微顫動,指針偏移半寸,又歸于平靜。
他翻身上墻,足尖點在檐角銅鈴下緣,未發出絲毫聲響。閣內守夜密探共七人,兩人在廳中對弈,五人分守樓道與密室入口。江隱貼著梁木滑行,暗燼刀尖輕挑,一根金線無聲斷裂——那是傳訊鏈的中樞,一旦觸發,十里外執法堂便會知曉。
他落地,刀出鞘。
第一人咽喉被割開時,還在低頭看棋。第二人剛抬頭,刀背已砸中后頸。江隱拖著尸體轉入暗道,第三名密探剛轉身,暗燼刺入其心口,黑印順勢一震,魂魄殘片被抽離,未及擴散便被吞噬。他腳步未停,刀鋒橫掃,第四人頭顱滾落,血未濺出,已被他用袖口兜住。
第五人察覺異樣,正要掐訣,江隱已躍至眼前。刀尖點地,他借力旋身,刀刃劃過對方脖頸,同時左臂黑印暴起,強行吞噬其識海殘念。畫面一閃:密室內三本密冊鎖在魂印機關,開啟需活人心頭血。
第六人和第七人守在密室門前,江隱伏在通風口,聽清了對話。
“……斷魂香今日剛送入執法堂,長老說要留作大用。”
“聽風閣這批人全換過了,上面怕走漏風聲。”
江隱閉眼,黑印緩緩流轉。他退至角落,割下一名密探手腕,以黑印激活其殘魂。尸體僵硬起身,拖著斷臂走向密室門。守衛見是同門,未起疑心。就在尸體靠近機關的瞬間,江隱從梁上躍下,刀光一閃,斬斷其手臂。血噴在鎖孔上,魂印鎖嗡鳴開啟。
門內無燈,三本密冊并列置于石臺,以一條暗色鎖鏈串聯。江隱伸手觸碰,黑印猛然一震,仿佛被什么刺中。他皺眉,翻開第一冊。
《命格收集進度》。
名錄密密麻麻,標注著“已捕”“在逃”“待獵”。他快速翻動,指尖停在“庚”字上。蕭晚的名字在下方,旁邊寫著:“命格活性極佳,適配靈胎池三期融合。”
他合上冊子,翻開第二本。
《裂淵封印弱點》。
圖示標注九處裂隙,其中三處已出現“活性侵蝕”,批注寫著:“若命格·庚者入池,可加速封印瓦解。”江隱瞳孔微縮,正欲細看,忽然察覺異樣——冊子夾層中有硬物。
他撕開內襯,半塊青玉簪滑落入手。
斷口整齊,與他記憶中的信物完全契合。他盯著那碎片,呼吸微滯,隨即迅速收進懷里。就在他觸碰簪子的剎那,黑印傳來一絲溫熱,不同于以往的躁動或疼痛,像是某種回應。
他翻開最后一本。
《原身父母死亡記錄》。
字跡殘缺,僅存幾行:“……誤觸禁地命格陣,魂魄被抽,尸身焚于裂淵口……參與執行者:執法長老、刑堂副使、內門執事三人……后續封口,家屬除名。”
江隱盯著那幾行字,手指收緊,指節泛白。他沒多看,將前兩本密冊收入懷中,撕下第三本中關于父母的那頁,塞進玉瓶。然后,他取出傳音符,注入靈力,朝執法堂方向擲出。
“以兩冊換斷魂香稀釋液。”
“子時,荒山見。”
“逾期不候。”
符紙化作青煙消散。
他登上閣頂,環視四周。二十七具尸體橫陳各處,無一人死于靈力沖擊,全是近身割喉或斷頸。血未流遠,被他用布條層層吸盡。他站在檐角,風吹起衣角,左臂緞帶松動,滑落半寸,露出黑印邊緣的血絲紋路。
一名密探臨死前曾抓住緞帶,咬破舌尖,血痕留在布角。江隱沒發現,只是將緞帶重新纏緊,躍下高閣。
子時未到,執法長老已帶兩人抵達荒山。江隱立于石臺之上,懷中密冊露出一角。
“人到齊了。”他開口,聲音冷。
執法長老負手而立,目光掃過他:“你殺光聽風閣的人,就為了換一瓶藥?”
“斷魂香能延緩蠱蟲侵蝕。”江隱說,“陳礫若死,你們的情報網就斷了一環。”
“你倒清楚。”長老冷笑,“可你憑什么以為我會信你?”
江隱從懷中取出兩本密冊,拋出。長老接過,翻開,臉色漸變。
“裂淵封印弱點……命格收集名錄。”他抬眼,“第三本呢?”
“燒了。”江隱說,“剩下的,不值一瓶藥。”
長老沉默片刻,揮手。一名執事遞上玉瓶。江隱接過,打開嗅了嗅,確認是稀釋液。他收起,轉身欲走。
“等等。”長老突然開口,“謝無塵要你活著。”
江隱停下,沒回頭。
“他說你是命格容器,不該死在別人手里。”
江隱緩緩轉身,左臂緞帶再次滑落,黑印血紋暴露在月光下。他盯著長老,嘴角微揚。
“告訴他,我等他親來。”
話落,他躍入林中,腳步踉蹌,似不穩。執法長老皺眉,待他徹底消失,才俯身撿起地上那枚遺落的玉瓶。
瓶底朝上,一道極細的符文刻在底部,幾乎不可見。
長老瞇眼,正欲細看,遠處忽有鴉鳴劃破夜空。
江隱在林中停下,靠在一棵樹上,從懷中取出那半塊青玉簪。他摩挲斷口,指尖傳來微弱震動,仿佛有另一塊正在靠近。黑印再次泛起溫熱,順著血脈向上蔓延。
他將簪子貼身收好,右手握緊暗燼。
前方山路蜿蜒,盡頭是荒山深處。他邁出一步,腳印清晰留在松軟泥土上。
執法長老站在原地,手中玉瓶微微發燙。符文開始滲出暗紅光芒,像被激活的血脈。
江隱走入密林,背后足跡在月光下連成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