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卡在鎖鏈斷裂處,青銅冷光映著江隱左臂滲出的黑血。那血未落地,便被鱗紋吸回皮下,紋路如活物般蠕動,順著經脈向上攀爬。他抽刀后撤,肩胛骨發出錯位般的脆響,喉間腥氣翻涌,一口血噴在刀柄上。
陳礫背靠石壁,手中銅錢滾燙。他剛把蕭晚放下,便察覺指尖發麻,靈力正從丹田被抽走,像有細絲纏住內腑,往江隱方向拉扯。
“它在吸我們。”陳礫咬牙,抬手摸向眼罩邊緣,血已滲到顴骨。
江隱單膝跪地,左手死死壓住左臂。布條崩裂,鱗片從手背蔓延至鎖骨,每一片都泛著青銅冷光,邊緣鋒利如刃。他能感覺到黑印在跳,不是吸,是啃,啃他的骨,啃他的神識,還要啃身邊人的命。
陳礫撕開衣襟,質子玉牌貼在胸口。他咬破舌尖,血霧噴在玉牌上,七枚銅錢凌空飛出,釘入江隱左臂七處穴位。銅錢入肉三寸,嵌進鱗片縫隙,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江隱悶哼一聲,額角青筋暴起。鱗紋停滯了一瞬,隨即劇烈震顫,銅錢表面浮現出細密裂痕。
“壓不住。”陳礫聲音發顫,左眼罩下血線蜿蜒,一滴血落在地面,銅錢應聲碎裂。
蕭晚撐著墻起身,耳垂命格紋灼燙如烙鐵。她指尖凝寒,卻不敢再觸符文。剛才那一試,反噬之力幾乎震碎心脈。她看向江隱,見他瞳孔已泛起血絲,呼吸粗重如獸。
“再這樣下去,他會先殺了我們。”陳礫喘息,手中最后一枚銅錢邊緣卷曲。
江隱喉嚨里滾出低吼,左手猛地抓向陳礫咽喉。陳礫偏頭,銅錢劃過江隱手腕,鱗片割裂皮肉,黑血濺在石壁上,符文驟然亮起。
整座囚室嗡鳴。
四壁骸骨眼窩幽光暴漲,金屬指骨抽搐,鎖鏈自動重組,重新纏上三人手腳。江隱被拖倒在地,左臂鱗紋暴漲,竟將一枚銅錢頂出皮肉,彈射入墻。
陳礫咳出一口血,玉牌發燙。他抬手,將最后一枚銅錢釘入自己眉心,血順著鼻梁流下。剎那間,窺心蠱蘇醒,視野穿透江隱皮肉,直入識海——黑印如巨口,正撕咬江隱神識,而那口器邊緣,浮現出與蛇紋玉佩完全一致的刻痕。
“同源……”陳礫嘶聲,“你不是在用它,你是被它用。”
江隱猛然抬頭,血絲布滿瞳孔。他右手抓起“暗燼”,刀鋒劃過左臂,試圖切斷鱗紋蔓延。刀刃斬在鱗片上,火星四濺,只留下一道白痕。
蕭晚撲上前,命格紋青絲自耳垂延伸,直刺江隱黑印裂縫。絲線入肉,江隱全身劇震,鱗紋退縮半寸,意識短暫回籠。
“別……碰那戒指。”他沙啞開口,目光落在角落半枚蛇紋戒指上。
蕭晚未動,青絲深入黑印,命格之力緩緩注入。就在此時,一具骸骨突然扭頭,空洞眼窩對準江隱。指骨抽搐,重組為半透明人形,輪廓與謝無塵如出一轍。
分身成。
它抬手,骸骨陣樞共鳴,鎖鏈收緊,陳礫肋骨發出斷裂聲。蕭晚命格紋青絲被震顫撕裂,嘴角溢血。
江隱低頭,見自己左臂鱗紋已蔓延至胸膛,呼吸間帶出黑霧。他忽然抬手,將七枚銅錢盡數拔出,每拔一枚,鱗片就暴漲一寸。
“你要干什么?”陳礫嘶喊。
江隱不答,撕開上衣,露出半身鱗紋。他將“暗燼”插入地面,雙手按住左臂,任鱗片啃噬血肉。痛覺如刀絞,卻讓他神識清醒。
分身抬手,鎖鏈化刃,直刺蕭晚心口。
江隱動了。
他拔刀,沖向分身,鱗片在高速移動中撕裂空氣,發出金屬摩擦聲。分身抬手格擋,鎖鏈纏上“暗燼”,卻被江隱以蠻力扯斷。
刀鋒刺入分身胸膛,未停。
江隱左手直接插入殘魄核心,五指收攏,強行吞噬。
剎那間,溯魂開啟。
畫面閃現:謝無塵立于祭壇,手中捧著一塊青銅骨片,骨片上鱗紋蠕動。他將百具尸體堆疊,以殘魄澆灌,骨片吸收靈性,最終化為一片活鱗,嵌入自己左臂。
“鱗片乃活祭之骨,淬百魄而生。”謝無塵冷笑,“你不過是我未完成的容器。”
江隱猛然睜眼,左臂鱗紋暴漲,浮現與戒指完全一致的蛇形紋路。黑印轟鳴,靈力如潮涌入經脈,修為破入煉氣九層。
分身消散。
鎖鏈崩斷。
陳礫癱坐在地,七竅流血,手中玉牌裂成兩半。他抬手,想摸江隱,卻連抬臂的力氣都沒有。
江隱跪地喘息,黑血從嘴角溢出。他抬手扶住蕭晚,見她命格紋黯淡如將熄之火。
“我沒事。”蕭晚低語,指尖輕觸他左臂鱗紋。
江隱低頭,見自己手掌仍在顫抖。他以新獲靈力反哺陳礫,掌心貼上其背心。陳礫體內,金絲游走,如魂蝕殘留,卻更隱秘,更深入骨髓。
“它在……認主。”蕭晚靠在他肩上,聲音極輕。
江隱未答。他抬頭,見四壁骸骨恢復原狀,唯有那具斷手骸骨,金屬指骨微微偏轉,指向石門。
石門無聲開啟。
一名觀刑司長老立于門外,玄袍無紋,目光掃過滿地骸骨,掃過江隱左臂鱗紋,掃過陳礫七竅血痕,最終落在蕭晚身上。
他未問發生了什么。
未提謝無塵。
未說懲罰。
只道:“帶他們去凈室。”
話音落,袖口微動,半枚蛇紋玉佩滑出,與江隱所得殘片輪廓完全吻合。
江隱盯著那玉佩,手指緩緩收緊。
刀柄上的血,正順著掌紋流向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