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炳一直以為白雪是小孩子。

從歲數來看確實是小孩子。可是，聰明、機敏、有籌謀，都讓他不得不徹底改變之前的看法。

馬車碾過一塊小石子，車身輕輕晃了一下，魏文炳收回目光，語氣里帶著幾分真誠的感慨：“之前一直把你當成小孩子，是我小看你了。”

白雪的臉頰慢慢紅了起來，她低下頭，手指抓住魏文炳的衣角，聲音比剛才小了些，卻帶著明顯的雀躍：“師傅，我們的進展太快了。你不能這樣……”

魏文炳一把扯回自己的衣服，吩咐道：“我有事情，你負責，帶著隊伍先往回走！要是我沒追上你們，你就暫時擔任城堡的負責人。”

說完，跳下車撒丫子就往后跑。

直到魏文炳的身影跑遠，消失在樹林拐角，白雪臉上那副帶著羞怯的模樣才慢慢褪去，重新變回平時的冷靜模樣。她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眼神里沒了剛才的雀躍，多了幾分清醒的審視。

她喜歡魏文炳嗎？

當然不。

她跟著魏文炳才多長時間，說“熟悉”都勉強，更別說什么“喜歡”。

要說一見鐘情，一個人的審美到底有多獵奇才會喜歡一個連眉毛都沒有的人。

可魏文炳到底是救了她的命，她多少還是對魏文炳有一定的好感。

主要是魏文炳的強大實在吸引人。作為弱者，依附強者，才能在這世道活下去，這是她從小在草原上就懂的道理。

剛才，包括昨天晚上的表現，不過想逗逗他，順便看看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現在看來，雖然魏文炳不喜歡她，但至少在“信任”這一點上，還是沒問題的。

魏文炳離開車隊之后，立刻向西，靠近了西大湖。

既然巨狼群在這里受挫，說不定會選擇逃回之前的據點。他要是跟過去，可能能發現那股逸散能量的根源。

跑了有一段時間，魏文炳才回到之前狩獵的戰場。

原本滿是狼血的地面，此刻只剩下幾攤干涸的暗褐色印記；散落的狼尸殘骸早已不見蹤影，只在草叢里留著幾根墨綠的粗毛，還有幾塊被啃得坑坑洼洼的骨頭，顯然是被林子里的小動物們盯上了。

他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地面的血漬，指尖傳來黏膩的觸感，那股屬于魔物的陰冷氣息，已經淡得幾乎察覺不到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空地四周。東南邊是通往城堡的土路，西邊是往湖岸延伸的泥濘小徑，北邊的林地隱約能看到幾道淺淺的足印，卻被落葉蓋得模糊不清。

看上去狼群并沒有選擇殺一個回馬槍，而是往北方遁走。

雖然是畜生，但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有的。

他調整了一下腰間的轉輪手槍，又摸了摸懷里的符紙，確認器械都穩妥后，才循著血跡與足印，腳步輕快地往北方追去。

這一追，便是近二十公里。

起初還能清晰看到血漬與足印，可越往林地深處走，地面漸漸變得干燥，血跡淡了，足印也被落葉掩蓋，只剩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腥臭氣息指引方向。

魏文炳卻絲毫沒有放慢腳步。他的精神力能感覺到，那股屬于巨狼的氣息，正隨著深入林地，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又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前方的林地突然開闊，一片荒廢的舊時代建筑出現在眼前。

腐朽的鐵皮棚子歪斜地立在空地上，斷裂的水泥立柱上爬滿了藤蔓，空氣中的腥臭氣息驟然濃烈，甚至能隱約聽到建筑后方傳來的低沉嘶吼。

魏文炳抽出腰間的轉輪手槍，施術降低自己存在感，小心翼翼的移動過去。

腳步放得極輕，草鞋踩在落葉上幾乎沒有聲響。

每走一步，他都要停頓片刻，耳朵仔細捕捉周圍的動靜，目光警惕地掃過前方的廢棄建筑。

一開始他還有一點擔心那些畜生敏銳的嗅覺可能發現他的蹤跡，不過下一秒他立刻放松了下來。

這幫畜生此刻正在準備分食一頭奄奄一息的同伴。

建筑后方的空地上，四頭成年巨狼正圍獵奄奄一息的同伴。

被圍在中間的那頭倒霉蛋顯然是之前逃走的，它的腹部有一個猙獰的傷口，應該是被火槍擊中了，拼盡全力逃回了老巢，此刻卻成了同類的獵物。

一頭體型稍大的巨狼率先撲上去，尖利的獠牙狠狠咬在受傷巨狼的脖頸上，黑綠色的血瞬間噴濺出來。

受傷的巨狼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用盡力氣抬頭咬在同伴的前肢上，利齒瞬間劃破了偷襲者的前腿。

可剛咬上去，另外兩頭巨狼就立刻撲上來，死死按住它的軀體，讓它動彈不得。

旁邊還站著七匹半大的小狼，它們的體型只有成年巨狼的一半，墨綠的皮毛還帶著絨毛，卻已經露出了尖利的乳牙，正圍著戰場轉圈，時不時湊上去，對著受傷巨狼的傷口撕咬幾口，像是在練習捕獵。

受傷的巨狼還在反抗，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嗚咽，可面對四頭成年巨狼和七匹小狼的圍攻，它的反抗越來越弱，脖頸上的傷口越來越大，黑綠色的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沒過多久，它的掙扎就徹底停止，四肢軟軟地垂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抽搐。

四頭成年巨狼見狀，立刻放開喉嚨撕咬起來，粗重的咀嚼聲在林間格外刺耳，連骨頭被咬碎的“咔嚓”聲都清晰可聞。

七匹小狼也擠上前，爭搶著地上的碎肉。

魏文炳關注的并不是他們的同類相殘，而是那七匹小狼。

相比成年的同類，小狼的頭顱比例更圓，吻部沒有成年狼那般狹長尖銳，身上也沒有長出類似油痂的結構，甚至能隱約看到普通狼崽該有的骨骼輪廓。

更關鍵的是能量波動。

魏文炳能清晰地感覺到，小狼體內逸散出的魔物能量，比成年巨狼淡了不止十倍，而且更像是一層薄薄的霧，附著在身體表層，而非成年狼那般深入骨髓。

這種差異絕非“成長階段不同”能解釋。若是自然成長，能量應該隨體型增大而逐漸濃郁，而非呈現出這種“表層附著”的割裂感。

這說明，他們的轉變很可能不是成長，而是一種改造。

魏文炳一下子想到了新人類。

有沒有可能，這些狼和新人類一樣是改造過后的產物。甚至改造的放向也大差不大：體型增大、力量增強、抗打擊能力提升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