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制作工具
- 荒野求生:冷面笑匠與腦洞女
- 青傾卿
- 4585字
- 2025-08-07 03:08:50
暴雨洗刷后的叢林,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腐葉氣息和泥土的腥甜。林冷蹲在溪邊,指腹捻過一截堅韌的藤蔓,仔細感受著纖維的韌度。他的動作精準而高效,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密的手術。旁邊散落著幾塊邊緣鋒利的黑曜石片,是他耗費大半天時間精心打磨的陷阱部件。
“藤條的韌性足夠,但需要處理外皮。”林冷的聲音低沉平靜,像溪水沖刷卵石般自然。他拿起一塊石片,手腕穩定地刮過藤蔓表面,露出底下柔韌的內層纖維。陽光透過濃密的樹冠縫隙,在他專注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雙總是帶著疏離感的眼睛,此刻卻閃爍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光芒。每一根藤條的彎折角度,每一處繩結的纏繞方式,都經過他縝密的計算和反復的調試。他甚至利用干燥的樹皮纖維和少量儲存的蜂蠟,制作了幾根更加牢固的復合繩索,無聲地堆放在一塊平整的巖石上,像一件件等待檢閱的精密儀器。
蘇無漿頭則蹲在不遠處,完全沉浸在自己腦洞大開的“工程”中。她面前攤著一些收集來的材料:幾片巨大的芭蕉葉、幾塊光滑的鵝卵石、一個被掏空的大蝸牛殼、還有幾根細長的藤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閃爍著發現新大陸般的狂熱光芒。
“林冷!林冷!快看我的杰作!”她興奮地揮舞著手臂,差點把旁邊的“材料”掃進溪水里。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個用藤蔓和芭蕉葉勉強固定、內部填充著幾顆干癟漿果和幾塊小石頭的裝置。裝置頂端,固定著一個蝸牛殼,殼里塞著幾片風干的、邊緣銳利的果皮。
“這是我的‘超級無敵驅獸器’!”蘇無漿頭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驕傲,“你看,這個蝸牛殼是擴音器!這些果皮是震動片!藤蔓是連接桿!只要我這樣……”她深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對著蝸牛殼的開口處用力吹氣。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陣尖銳、斷續、毫無規律可言的怪誕噪音瞬間爆發出來,像是一群瀕死的鴨子在哀嚎,又像是生銹的齒輪在強行嚙合。這聲音極具穿透力,瞬間蓋過了林冷打磨藤條時細微的刮擦聲,驚得幾只正在枝頭梳理羽毛的小鳥撲棱棱驚飛,連溪水里的魚兒都似乎嚇得沉到了水底。
林冷的動作停頓了。他緩緩抬起頭,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現了某種介于“震驚”和“無奈”之間的微妙表情。他看著蘇無漿頭手中那個還在發出詭異噪音的裝置,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
“蘇無漿頭,”他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但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石頭上,冷硬清晰,“停止你正在進行的聲波污染。”
蘇無漿頭立刻停止吹氣,噪音戛然而止。她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著林冷:“怎么了?這不是驅獸器嗎?聲音越大,不就越能嚇跑野獸嗎?”
林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指了指她手中的“杰作”。他的目光掃過蝸牛殼里的果皮碎片,掃過那些松散的藤蔓連接點,最后定格在她臉上。
“首先,”他開口,語調平緩得像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你制造的這種高頻、無規律、極具穿透力的噪音,在叢林環境中,最有可能吸引的,不是被‘驅趕’的野獸,而是被‘激怒’或者‘好奇’的同類。比如,一群對噪音感到煩躁的猴子,或者一頭被這怪異聲音激怒的野豬。”
蘇無漿頭的得意表情僵在臉上,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樹冠,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一群憤怒的猴子砸下來。
“其次,”林冷繼續補充,語氣冷靜得可怕,“你的‘震動片’——那些干癟的果皮,其物理震動頻率極其微弱,產生的能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完全達不到任何有效的‘驅趕’效果。它們唯一的作用,就是發出噪音。”
“還有,”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那些松散的藤蔓上,“你的‘連接桿’結構極其脆弱,一旦受到任何外力,比如野獸的觸碰,或者你剛才那大力出奇跡的吹氣,它就會立刻散架,變成一堆毫無用處的垃圾。”
林冷最后總結陳詞,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戳中了“驅獸器”的命門:“結論是,這個裝置不僅無效,而且極具危險性。它最大的功能,就是制造噪音污染,吸引不必要的麻煩,并浪費寶貴的材料和時間。它唯一能驅趕的,大概只有我們自己的理智。”
蘇無漿頭呆呆地聽著,像被點了穴。她低頭看看自己手中那個還在微微震動的蝸牛殼,又看看林冷面前那堆整齊、結實、一看就非常實用的陷阱繩索和工具,再想想剛才那驚鳥嚇魚的噪音,一種巨大的尷尬和挫敗感席卷而來。她的臉“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像個熟透的番茄。
“我…我…”她支支吾吾,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論據。林冷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把她那點可憐的浪漫幻想和腦洞泡沫,無情地解剖開來。
看著蘇無漿頭瞬間焉了的模樣,林冷那張萬年冰山臉上,似乎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種…無奈的嘆息?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轉過身,拿起一根他剛剛處理好的藤條和一塊打磨得異常鋒利的黑曜石片,開始編織一個結構更復雜、更隱蔽的繩套陷阱。他的動作依舊沉穩、精準,仿佛剛才那場關于“驅獸器”的荒誕辯論從未發生。
蘇無漿頭站在原地,手里還捧著那個讓她顏面掃地的“杰作”。她看看林冷專注的背影,又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蝸牛殼。委屈和不服氣像藤蔓一樣爬上心頭。憑什么她的創意就要被這樣全盤否定?難道實用就是唯一的真理嗎?
“哼!”她小聲嘟囔了一句,把“驅獸器”隨手丟在旁邊的草叢里——既然林冷說它會吸引野獸,那就讓它吸引去吧!她轉身,開始在營地周圍翻找其他“可用”的材料。幾片巨大的芭蕉葉,幾根粗壯的樹枝,還有幾塊形狀奇特的石頭。她決定,要制造一個真正有用、讓林冷也刮目相看的工具!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營地陷入了一種奇異的“雙軌并行”狀態。
林冷那邊,是效率的典范。他利用藤條、樹皮纖維和黑曜石片,制作了幾個不同類型的陷阱:一個隱蔽的繩套陷阱,針對中小型動物;一個利用重石觸發的翻板陷阱,針對好奇的鳥類;甚至還有幾個簡易的捕魚陷阱,利用水流和石塊堆砌而成。每一個陷阱都經過精心選址,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地形和生物習性。他的動作不快,但每一步都穩扎穩打,帶著一種工程師的嚴謹。偶爾,他會拿起蘇無漿頭丟棄在一邊的“材料”掃一眼,然后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繼續自己的工作。
蘇無漿頭這邊,則是“腦洞工程”的復興之地。她放棄了之前的噪音路線,轉而追求“視覺震撼”和“神秘力量”。她用幾根粗壯的樹枝和芭蕉葉,搭建了一個極其簡陋、歪歪扭扭的“瞭望塔”,高度堪堪超過她的頭頂。她站在上面,努力挺直腰板,試圖模仿電影里哨兵的威嚴,結果因為結構不穩,搖搖晃晃,像隨時會散架的積木。她又收集了各種顏色鮮艷的漿果和花朵,用藤蔓串起來,掛滿了“瞭望塔”周圍,美其名曰“警戒色”,聲稱鮮艷的顏色能嚇退野獸。最后,她還在營地入口處,用幾塊石頭擺了一個奇怪的幾何圖案,聲稱是“古老的驅邪陣法”,能保護營地安全。她忙得不亦樂乎,嘴里還念念有詞,仿佛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
夕陽西下,金紅色的余暉透過林間,將營地分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邊是林冷那堆散發著實用主義光芒的工具和陷阱,安靜、可靠、充滿力量;另一邊是蘇無漿頭那些充滿奇思妙想卻顯得荒誕不經的“杰作”,色彩斑斕、搖搖欲墜、充滿了一種無厘頭的生命力。
林冷完成了最后的一個繩結檢查,直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他的目光掃過營地,最終落在了蘇無漿頭那個色彩斑斕的“警戒線”和搖搖欲墜的“瞭望塔”上。他那萬年冰封的臉上,肌肉似乎又極其細微地抽動了一下。
“蘇無漿頭,”他的聲音在暮色中響起,依舊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穿透力,“你的‘警戒色’,在黃昏的光線下,看起來更像是一塊巨大的、會發光的蜜糖。你的‘驅邪陣法’,在野獸眼中,可能更像是一個標記著‘這里有傻子和好吃的’的指示牌。”
蘇無漿頭正得意地欣賞著自己的“警戒線”,聞言動作一僵,她猛地回頭,看到林冷那雙深邃的眼睛正看著她,里面沒有嘲諷,只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冷靜陳述?
“還有你的‘瞭望塔’,”林冷指了指那個還在微微晃動的架子,“它的結構穩定性,在一場稍大點的風雨中,或者一只好奇的猴子攀爬時,崩潰概率超過百分之九十。屆時,它不僅無法提供視野,反而會成為砸向你的、真正的‘危險源’。”
蘇無漿頭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她看著自己那些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刺眼和脆弱的“成果”,再看看林冷那邊那些沉默卻散發著可靠氣息的陷阱,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委屈感再次涌上心頭。難道她的所有努力,在林冷眼中,都是如此不堪一擊的笑話嗎?
她咬著下唇,眼圈有點發紅,不再看林冷,也懶得反駁。她默默地走到自己那些“杰作”旁邊,開始動手拆除。拆“警戒線”時,她故意把幾串漿果扔得遠遠的;拆“驅邪陣法”時,她把石頭踢散,弄得七零八落;最后,她看著那個歪斜的“瞭望塔”,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拆掉,只是把它加固了一下,讓它至少看起來不那么危險。她賭氣地想,就算沒用,看著也開心!
林冷沒有再說話。他只是默默地檢查了一遍所有的陷阱和工具,確保它們都處于最佳狀態。然后,他走到溪邊,用一塊干凈的石頭,開始磨制幾根更尖銳的矛頭。他的動作專注而沉穩,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囂和情緒波動,都無法干擾他分毫。
夜幕降臨,叢林被黑暗吞噬。兩人圍坐在小小的篝火旁,沉默地烤著白天捕獲的幾只小田鼠。火焰跳躍著,映照著兩張截然不同的臉:一張依舊平靜如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另一張則寫滿了委屈和不服,眼角還帶著未干的濕意。
“明天,”林冷打破了沉默,聲音在火光的噼啪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我會去更遠的地方尋找水源和更好的陷阱地點。你留在營地,加固庇護所,注意安全。我的陷阱,會覆蓋營地周圍。”
“更遠的地方?”蘇無漿頭脫口而出,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打破了林冷話語帶來的壓抑感,“多遠?林冷,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那些怪叫的野獸!那些有毒的蟲子!還有那些長得像蛇根一樣的藤蔓!”她越說越激動,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仿佛要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片未知的黑暗,“而且!而且我昨天還做了個預知夢!就在我們營地后面那片濃霧后面,有個巨大的瀑布!瀑布后面藏著個山洞,山洞里堆滿了金燦燦的……”“蘇無漿頭,”林冷打斷了她,語氣依舊平板,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你的預知夢里,有沒有提到瀑布旁邊有沒有能吃的魚?或者山洞里有沒有能喝的、干凈的水源?有沒有提到那些金燦燦的東西能不能吃,或者能不能當陷阱誘餌?”
蘇無漿頭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噎住了,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腦補的瀑布、山洞、寶藏……在林冷一連串直指生存本質的問題面前,瞬間顯得蒼白而可笑,像一戳就破的肥皂泡。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寶藏可以換食物啊”,但看著林冷那雙在火光下依舊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你又在胡思亂想”的審視的眼睛,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蘇無漿頭悶悶地“嗯”了一聲,把手里烤得焦黑的田鼠腿塞進嘴里,用力地咀嚼著,仿佛在發泄情緒。她偷偷瞥了一眼林冷專注的側臉,那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深刻的輪廓,讓她心里那點委屈又莫名地翻騰起來。她賭氣地想,明天她也要做出一樣厲害的東西,讓林冷也刮目相看!
篝火的光芒在兩人之間跳躍,照亮了這片被實用主義和腦洞工程共同占據的營地。一邊是沉默的、可靠的、充滿生存智慧的陷阱;另一邊是歪斜的、色彩斑斕的、帶著孩子般執拗的“瞭望塔”和“警戒線”。它們無聲地對立著,又荒誕地共存著,仿佛是這對荒野求生搭檔內心最真實的寫照——一個用冷靜和理智對抗著殘酷的自然,一個用天馬行空的想象試圖在絕望中尋找一絲荒誕的樂趣和希望。而林冷那句冰冷的“可能會吸引更多的野獸”,則像一根無形的針,時不時地刺破蘇無漿頭腦中那些五彩斑斕的泡沫,提醒著她現實的殘酷。明天,又將是充滿挑戰和…腦洞碰撞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