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還扣在他手腕上，水下氣泡從她唇邊浮起，像一串無聲的質問。羅易沒掙，也沒答，只把銀針緩緩抽出，指尖在她天柱穴上輕壓一記，算是收針。

她腳踝上的裝置早已失效，珊瑚礁的影子遮住兩人半身。羅易借著水流后退半步，指腹擦過她后頸那塊灼痕，觸感微糙，像舊紙頁被火燎過。他沒多看，轉身蹬水上升。

浮出水面時，攝像機正對著他懟拍。節目組一片混亂，安保沖進水區，主持人結巴著喊“安全演練”，彈幕炸成一片“臥槽剛才差點團滅”。

沈知意走上岸，發梢滴水，黑曜石耳釘在燈光下冷得發亮。她回頭看了羅易一眼，沒說話，徑直離開。

半小時后，羅易坐在車里，掌心躺著那枚電擊器，數字0724被指腹反復摩挲。手機震動，未來日記刷新：

“青銅器內藏賬戶密碼”

“羅承澤明日直播買酒”

“知意，記得吃藥?！?

他把電擊器塞進針灸盒夾層，抬手敲了三下桌面，像在打摩斯密碼。

第二天一早，羅易出現在羅氏檔案室。那尊從羅家拍下的青銅爵，正擺在鑒定臺上。昨夜他反復回想綜藝棚角落的“實驗器材”，那只鳳凰標志，和沈知意腳踝上的裝置如出一轍。他讓周青查了拍賣記錄——這爵子是羅承澤親自送拍的，估價八十萬，成交價一百二十萬，買家是羅氏名下空殼公司。

他戴上手套，指尖沿爵腹紋路滑動。內壁有幾道細劃痕，不像是年代磨損，倒像人為刻劃。他掏出銀針，輕輕一挑，爵底竟微微松動。

擰開一看，一枚U盤卡在夾層里。

“好家伙，古董還能玩俄羅斯套娃？”他低笑一聲，插進隨身電腦。

U盤無密碼，只一個文本文件：

**“HSBC_887654321_VIP”**

他瞇眼。這是匯豐私人賬戶格式，數字序列極像密碼。再查羅家海外資金流向，近三年有筆固定匯款，金額、時間都對得上。

“二叔，你藏得挺深啊。”

他剛關上電腦，手機就響了。周青的聲音帶著笑：“羅少，羅家那邊炸了。賬戶昨夜被鎖，他們查到是你動的手?！?

“讓他們查?！绷_易靠進椅背，“賬戶不是我的，U盤也不是我偷的——是它自己從古董里蹦出來的，怪誰？”

“可他們調了十億資金，全壓進羅氏供應鏈的期貨盤，明擺著要擠兌你?！?

羅易沒說話，指節又敲了三下。

三分鐘后，未來日記更新：

“古董街，午市”

“酒香引瘋狗”

“小舟在橋洞等你?！?

他笑了。

當天下午，城西古玩市場多了個新攤位。招牌是塊舊木板，毛筆字歪歪扭扭寫著“祖傳秘方，專治富貴病”。攤主是個戴鴨舌帽的年輕男人，袖口卷著，手里擺弄著個銅壺，壺嘴冒著淡淡藥香。

“來來來，走過路過別錯過！”他吆喝，“百年陳釀，三鞭入藥，喝一口陽氣暴漲，喝三口升官發財！”

路人紛紛側目。幾個同行攤主嗤笑：“哪兒來的野路子，還祖傳？”

羅易不惱，打開保溫箱，取出一排小瓷瓶，標簽手寫：“易神酒——猛男必飲”。

正吆喝著，一輛邁巴赫緩緩停在街口。車門開，羅承澤戴著墨鏡下來，身后跟著兩個保鏢和一個舉著云臺的直播助理。

“哎喲，這不是羅少嗎？”羅易笑出一口白牙，“聽說您最近失眠脫發，腎虛乏力？來一瓶，包您夜御十女！”

羅承澤皺眉：“你誰？”

“無名小卒，羅湖人稱易神?！彼麛Q開一瓶，倒出琥珀色液體，“您嘗一口，不靈我倒立洗頭?！?

直播鏡頭立刻對準酒瓶，彈幕瞬間刷屏：“這酒看著挺猛”“主播別喝，小心是假酒”“羅少別上當”。

羅承澤冷笑：“就這破瓶破罐，也敢叫秘方？”

“您不信？”羅易把酒瓶往地上一放，“我現場喝！”

他仰頭灌下小半瓶，咂咂嘴：“嗯——百年老陳，三鞭入魂，這味兒，絕了?！?

羅承澤盯著他，忽然笑了：“行，我買十瓶，要是真有效，我給你打廣告?！?

“十瓶？”羅易擺手，“您這體質，一瓶就夠?！?

羅承澤瞇眼：“什么意思？”

“意思嘛……”羅易壓低聲音，“您最近是不是總做噩夢？夢見自己在火里爬？”

羅承澤臉色一變。

“這酒，專治心魔?！绷_易遞上一瓶，“喝完，夢就沒了?！?

羅承澤沉默兩秒，掃碼付款，拎著酒上車。

直播沒關。

半小時后，彈幕炸了。

“羅少怎么了？”

“他在掐自己臉！”

“天啊他撕襯衫了！！”

畫面里，羅承澤在車后座發狂，雙眼充血，嘴里吼著“別燒我！別燒族譜！”，一把扯開衣領，露出胸口大片燙傷疤痕。他踹開車門沖出去，赤腳踩在馬路中央，對著路燈拳打腳踢，嘴里喊著“羅易！你不得好死！”

路人驚叫躲避，保安上前阻攔，反被他一拳撂倒。

直播觀看人數瞬間突破百萬。

羅易坐在攤位后，慢悠悠嗑著瓜子，手機彈出新聞推送：“羅氏公子當街發瘋，疑似服用致幻藥物”。他點開評論區，第一條熱評是：“這酒哪買的？我也想試試?！?

周青打來電話：“羅少，二叔派系那十億，剛全砸進羅氏期貨盤，結果市場突變，他們爆倉了。”

“哦？”他抬眼，“誰變的？”

“您啊。”周青笑，“您前腳賣酒，后腳就放出‘羅氏獲國家新能源補貼’的假消息，期貨應聲暴漲。他們抄底抄在山頂，現在哭都來不及。”

羅易把瓜子殼吐進塑料袋，整整齊齊疊好：“讓他們哭?？尥炅耍浀冒奄~戶密碼交出來?！?

夜深，橋洞下。

小舟坐在舊床墊上，手里擺弄著個鐵盒。盒蓋打開，里面是枚生銹的紐扣，和一張泛黃照片。照片上，少年羅易站在醫院門口，手里提著藥袋，笑容干凈。

她指尖輕撫照片，忽然察覺有人靠近。

羅易蹲下，遞過一杯熱牛奶。她接過，低頭喝了一口。

他看著她后頸的蓮花刺青，低聲問：“你能解開‘鳳凰印記’，是不是？”

小舟抬眼，瞳孔在昏暗中微微發亮。她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把鐵盒輕輕推到他面前。

盒底，刻著一行小字：**LY1999**。

和沈知意藥瓶底部的一模一樣。

羅易盯著那行字，指節第三次敲了三下桌面。

手機震動。

未來日記更新：

“陸沉攜核按鈕現身年會”

“沈知意藥源被控”

“知意，記得吃藥?！?

他合上手機，抬頭看小舟：“明天，陪我去趟羅氏年會？”

小舟放下牛奶杯，從頸間取下一根細鏈，鏈墜是枚微型鑰匙，銹跡斑斑。

她攤開掌心，鑰匙靜靜躺著。

羅易伸手要拿，她卻突然合攏手指，搖頭。

然后，她用指尖在鐵盒表面，緩緩劃出三個字：

**不——是——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