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的事情林平安也沒多想。

只是借用一天，又不是巧取豪奪，不至于鬧到這種地步吧。

林平安看到了一旁的田壯，顯然明白王大牛并不是私下里來找自己，定然是李總捕親自授意的，這說明，事情已經上升到李總捕都難以處理的境界。

作為在衙門里待了半輩子的老油條，一看到田壯，一切都一目了然。

田壯可以來找自己，王大牛也可以來自己，但唯獨二人一起來找自己，那說明事情一定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來說吧。平安哥，你搶的那匹馬，是袁三小姐袁鳶的馬，昨日她來，就把馬還給了她，但袁鳶一定要讓你出來。李總捕答應，一日內，一定給她一個說法。”

“沒想到，今日一上值，她便來了。”田壯把前因后果都解釋了一遍。

“是啊是啊，那個袁鳶好不講道理，而且囂張的很嘞。她還說今日李總捕若不能處理你，就扒了李總捕的皮。”王大牛撇撇嘴，不屑地說道：“我滴個乖乖，大族小姐，可真是威風。”

“那個袁三小姐袁鳶，可是城北袁家？”林平安大概聽明白了，這事情就出在這個袁鳶的身份上。

若是尋常人家，歸還馬匹，賠禮道歉，再給個協助衙門辦案的名號，這事情就算是處理干凈了。

可現在，碰到了袁氏的人，自己又一直不出現，怕是惹了對方的怒火。

林平安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的灌漿包，道：“早知道便早些來了，沒想到一籠包子，竟然誤了這么大的事情。”

這十年，自己向來低調內斂，沒想到，終究還是因為前日的那一怒，引出了連鎖反應。

“師父，我看老李也很難護住你，到時候實在不行，我替你一起抗雷。”

“不必。”林平安笑了笑，拍拍大牛的肩膀道：“師父都多大了，若是讓你一個小伙子出面擋雷，那我還真是不要老臉了。”

“師父，那你準備怎么解決啊？”王大牛了解自己師父的脾性，他能這么說，大概是已經有辦法了，不過還是有些憂心道：“我看哪個袁鳶，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呵呵，袁三小姐當然不是好相與的，畢竟那可是敢提著刀跟夫家對砍的人物，還克死了兩任丈夫。她要發怒火，我接著便是。”

“她想要我這一身皮，那我還回去唄。”

林平安笑了笑，說道。

說完，林平安依舊邁開步子向前走，而王大牛和田壯徹底在原地怔住。

正值上午，散發燦爛的金黃色的光芒的太陽，拉到半空中，照射著正在向前走的林平安，拉住長長斜斜的影子，拉出很長很長……

……

“李總捕。”

林平安敲進了門。

“林平安，你終于來了！你到底干了什么？”李云一看到林平安，開口就罵！

“李總捕，我這兩天去找了個大生意做，我一個人吃不下，正尋思請你掌掌眼呢。”林平安仿佛完全不知情一樣，一口沒提袁三小姐的事情。

“你別來這套。”李云拍了一下桌案，道：“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次我是保不住你了。林平安，你也別掙扎了，聽我一句勸，脫衣服吧。”

“呵呵，行。”林平安答應的很果斷，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包裹，輕輕放在桌上。

“李總捕，這些年承蒙你的照顧，平安不勝感激。”

說著，林平安抱拳道：“我本來是想跟李總捕談一筆大生意，既然李總捕不愿意，這個就送給李總捕當小禮物了。”

說完林平安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要出門。

李云看了一眼桌上的包裹，他還以為是銀兩，掃了一眼，覺得有些不值，抓著包裹就丟出去。

“林平安，公然行賄上司，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錢你拿走！今天你給我多少錢，我都保不住你了！”

“你得罪的是袁家的三小姐袁鳶，你給我多少錢我都攔不住！”李云抓到包裹，這才發現里面居然不是銀兩，但他也沒多想，直接丟了出去。

“沙沙”

包裹被李云一手抓住，白花花的鹽，就從包裹口露出來一點，而被李云丟出去后，白色的鹽粒更是散落一地！

李云看著手上沾著的幾粒白鹽，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幾秒鐘，他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鹽。

這些鹽顆粒分明，如果不說，簡直和官鹽別無二致。

李云的目光怔了怔，遲鈍著，他將手緩緩抬起，用粗糙的大舌舔了一口鹽粒，鹽粒瞬間在口中化為白色粘稠還有些咸咸的液體。

“這鹽……”

李云腦海中仿佛有一道精光閃過，他連忙道：“林平安，你先回來！”

與此同時，林平安正在向外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林平安，你先回來！”

林平安臉上帶著笑意轉頭，拱拱手道：“呵呵，不知李總捕頭對小民有何吩咐？”

“林平安，你別跟老子裝，你還沒脫下這層皮就還是老子的兵。”李云沒好氣罵道。

“那李總捕對屬下有何吩咐？”林平安保持笑意，繼續拱手行禮道。

“林平安，你把門關上，然后靠近過來。”李云道。

“是，總捕！”

林平安關上了門，再一次來到了李云的桌前。

“林平安，你這鹽從哪里來的？你要談的是什么生意？”李云指著手指上的鹽粒問道。

林平安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

“別告訴我，你是從鹽店買的。”

李云先開口道：“這鹽純度很高，比之官鹽也只差一線，但官鹽的口感不好，總有些土味，而此鹽的制作工藝明顯更加細膩。”

“李總捕，在談生意前，我想問問我這身皮還能不能保住？”林平安目光直視李云問道。

此鹽白而細，足以見得藍氏鹽的水平，在這個鹽被壟斷的時代，從某種意義上，白鹽就等于白銀！

林平安今日送出十兩二十兩白銀，李云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直接讓林平安拿著錢滾蛋。

但若真是私鹽生意……

李云敲擊著桌案，思忖了一會兒，這才老神在在的回過神來，道：“袁鳶雖是袁家人，還有個親叔叔是汝南府的同知做靠山，但這里畢竟不是汝南而是汝山，她叔叔也不可能因為一匹馬的事情回到汝山替她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