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興階層
- 朕的奧匈還能搶救一下
- 作家BbxnM8
- 7634字
- 2025-08-06 20:00:00
“我曾經有過很多身份,奧地利帝國皇帝,匈牙利王國國王,奧匈帝國皇帝,波西米亞國王……或許大家已經忘記了,我還是奧地利的大公,一個純粹的,德意志邦國的諸侯!當異族的鐵蹄已經踐踏了德意志的土地,還在討論奧地利是不是德意志聯邦成員,討論普魯士人會不會以后干涉我們的事務實在是太荒唐了……”
弗朗茨一邊鏗鏘有力的即興演講,一邊揮舞著手臂。這一刻,不是戲精上身,而是那個曾經臨危受命的年輕弗朗茨的靈魂復蘇了,仿佛回到了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紀,立誓要恢復奧地利的榮光。
“戰爭已經爆發,這里有一份同盟的協議。在這場戰爭中,我們奧地利人,將堅定的捍衛普魯士人的利益,因為那也是我們的利益,我們德意志人的共同利益。今天我們不只是在為北方的德意志人而戰,也是在為我們奧地利的德意志人而戰!”
弗朗茨拿出那份俾斯麥手寫的密約,上面有普奧兩國君主的印章,有俾斯麥的簽名,只是還沒有通過議會審議,他今天來這里,就是向議會提交盟約的,作為密約,到了見天日的時候。
弗朗茨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竟然都不在條約上,一群德意志議員,大多數都是貴族,因為選舉法中的土地所有者名額最多,而德意志人是奧地利境內最大的土地所有者群體。他們有的甚至熱淚盈眶,仿佛看到了曾經的哈布斯堡皇帝復活了,那個自神圣羅馬帝國時代就開始帶領德意志人在歐洲的民族之林中揮劍爭奪空間,與斯拉夫人,法蘭西人,意大利人爭雄的偉大帝國復活了。
他們多么渴望回到過去,多么渴望德意志的榮耀還籠罩在奧地利的上空。而不是想現在這樣,讓他們這些德意志人在德意志的土地上,卻什么話都不能說,什么事都不能做……
發泄完情緒的弗朗茨,已經冷靜下來,看著一個個激動的德意志人,不由納悶,不愧是議員老爺是,一個個的,比我還能演。
在看到波西米亞議員,雖然一個個面色震驚,顯然還沒有接受皇帝竟然已經拿到了跟普魯士的同盟條約這件事。可一個個已經開始盤算,這件事該怎么操作,才能讓波西米亞人獲得更大的利益,私下開始悄悄溝通起來。
不等波西米亞人溝通出結果,突然被一股氣勢打斷。
議會中的德意志代表不知從誰開始,他們敲起桌子,吶喊起來,嘈雜的聲音很快自己找到了規律,匯聚成一個短促的詞匯:開戰,開戰,開戰……
被這股情緒沖擊,波西米亞人面色變白,德意志人瘋了,在這種情況下跟他們討論利益分配,會不會挨刀子?
可臉色變白歸變白,作為利益精算師名族,他們在算計利益的時候是非常冷靜的,在德意志人被皇帝鼓動起的民族情緒中,他們相互串聯,達成了一致。今天,正是一個解決蘇臺德問題的好時機。
皇帝坐在議長位置上,默默觀察著下面會場的情況,一排排黑漆皮椅上沒有一個議員坐得住。此時大家都意識到,將要有大事發生了,大多數人漸漸冷靜下來,看著皇帝,可皇帝不說話。
氣氛嚴肅,甚至空氣都讓人覺得變得沉重。
沒等多久,衛兵推開了因為太高而視覺上顯得窄小,可實際上并不窄的議會大門,一個許久未見的人走了進來,他留著德意志式的八子胡須,昂首挺胸,很有傳統貴族派頭,手里夾著一份文件。
他正是阿道夫親王,維也納頗有威望的老牌貴族。他又回來了,因為之前干預不斷提出壓制德意志人法案的首相被皇帝剛剛解職,而老阿道夫這位正統的德意志權貴又回來了,奧地利的軍隊是在他手中得到重建的,雖然他不是軍官,卻想盡辦法保證了在波西米亞人抵制議會,行政混亂時期軍隊的一切保證。
現在這支新軍將要出征了,弗朗茨皇帝給了阿道夫親王這個榮光,再次任命他為首相。作為皇帝,在1867年憲法中他有這個權力。這部憲法賦予皇帝的權力是遠比1848年那部充滿革命色彩,理想主義,卻又很難實現的憲法要大得多,這部憲法中,皇帝擁有掌握軍隊,對外宣戰、媾和,任免首相,頒布法令等廣泛的權力。
憲法中當然也會有約束皇帝權力的內容,比如內閣擁有型證券,皇帝可以任免首相,但不能插手內閣的行政,皇帝可以頒布法令,可立法權歸下議院,皇帝可以宣戰、媾和,但議案需要先通過議會審議。
可以說方方面面權力看起來都很大,方方面面權力又都有制約。
阿道夫這次來,就是代表內閣向議會提交一份議案的,與普魯士結盟,向法蘭西宣戰的議案。
弗朗茨默默坐著看著議會對議案的表決,最后不出意外的沒有通過,宣戰、媾和這種大事,必須有三分之二多數通過,偏偏德意志人數量不足,因為波西米亞人的代表數量剛好超過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說沒有他們合作,即便德意志人聯合其他代表,也湊不夠三分之二。議案甚至都沒有進入表決階段,因為波西米亞人拒絕表決,在波西米亞問題解決之前,他們拒絕討論任何其他問題。
弗朗茨并不著急,因為這就是他等待的契機。蘇臺德問題必須解決,今天不解決,以后恐怕很難找到一個讓德意志人退讓的契機。
當然,他并不是要壓制德意志人,而是這種復雜的民族問題,最后的抉擇,往往是雙方都無法滿意的,除非一方把另一方殺光,解決了帶著問題的人,才真正沒有問題,說白了,問題都來源于人。
議長見議案沒有通過,按照議會規則,建議休會,請雙方進行充分的溝通討論,然后在繼續議程。
弗朗茨沒有興趣聆聽激烈的爭吵,他離開了議會,在旁邊的休息室等待最后的結果。
議會中的爭吵非常激烈,波西米亞人堅持波西米亞王國擁有對波西米亞領土毫無爭議的所有權力,蘇臺德問題都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蘇臺德首先應該是波西米亞的蘇臺德。
德意志人則堅持,蘇臺德是德意志人的蘇臺德,這是毫無爭議的。
不過為了加入戰爭,加入一場保衛德意志人利益的戰爭,德意志代表們經過激烈的討論之后,其中幾位領袖達成了一致,可以做出一些讓步。他們想到了之前查爾斯首相那份無法被德意志人拒絕的議案,向波西米亞代表表達了基于那份議案進行討論的建議。
可這次,波西米亞人繼續堅持。他們認為那份議案是完全不合理的,蘇臺德就是波西米亞的蘇臺德,波西米亞王國對那里就是擁有毋庸置疑的權力,無關乎那里住的是德意志人還是波西米亞人。
德意志人甚至提出,可以接受蘇臺德是波西米亞的蘇臺德,但蘇臺德德意志人也應該是德意志人的一份子,他們的利益必須得到保證,他們有跟其他德意志人一樣接受本民族法律保護,使用本民族語言的權力,而不是被迫接受一份波西米亞法律,讓說著波西米亞語的法官審判,不是必須進入波西米亞學校,學習波西米亞文化和語言。也就是說,蘇臺德留在波西米亞,但蘇臺德要自治。
現在波西米亞人占有,毫不妥協,毫不退讓。
溝通陷入了死結。如果此時放棄兩百萬蘇臺德人,換取奧地利德意志人可以加入德意志一方參戰的權力,這對那兩百萬德意志人不公平,況且奧地利帝國總共就700萬德意志人,蘇臺德占了三分之一,如何能放棄。
于此同時,在佩斯的議會中,匈牙利王國也在開會。討論的內容,也是匈牙利王國要不要加入一場德意志戰爭。匈牙利人沒有浪費時間,當久洛和費倫茨拿出那份保密許久的秘密協議之后,匈牙利議會就高呼著‘為哈布斯堡最后一次效忠’的吶喊通過了決議。因為那份密約中,哈布斯堡家族的德意志皇帝,為了德意志的利益,愿意讓匈牙利人獲得完全自由,讓匈牙利王國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王國。
當匈牙利議會通過支持奧匈帝國參戰的決議傳到弗朗茨這里的時候,他起身走進議會,重新召集議員討論。
“諸位。就在十分鐘之前,我還是帝國議會所代表的王國和領地以及匈牙利圣史蒂芬的王冠領地的唯一君主,而現在,為了德意志人的利益,我愿意接受讓匈牙利人獲得絕對,完全的權力。當然,我的這個決定,也會以議案的形式,分別在帝國議會和匈牙利議會討論。如果帝國議會支持這份決議,奧地利帝國將會獲得一個加入德意志關稅同盟的機會,但現在我們必須先解決波西米亞王國的問題。”
清了清嗓子,開始繼續發言。
“要認識到波希米亞王冠的重要性,并回想王冠授予前任君主的榮耀,我們要感謝波希米亞民族對王位的忠誠,我們愿意承認波希米亞王國的歷史權利……”
如果是以前,如此公開表達對波西米亞的重視,會引起德意志人對他的反感,德意志人中有的是反哈布斯堡統治的,甚至大多數人心里都對此有了懷疑。哈布斯堡這面旗幟,已經沒有以前那么體面,否則奧地利境內的德語民族,不會產生跟北方德意志人一樣的民族認同,而是會產生奧地利人認同,要知道太長時間里,奧地利人是看不上普魯士代表的北德意志窮親戚的。
可是今天,當在場的德意志議員已經明白,沒有波西米亞人的配合,他們根本無法通過一份議案,已經知道了波西米亞人的分量,都不用用王冠的重量去表達。
“可是。波西米亞也應該承認,德意志人擁有更大的歷史地位,是他們一次次承擔了比別的民族更多的歷史責任。我們不能在需要流血犧牲的時候就高呼德意志,在和平繁榮的時候就認為他們得到的太多,這不公正,而公正正是奧地利奉行的基本原則(弗朗茨二世的名言)。我們應該尊重歷史地位,必須承認蘇臺德屬于波西米亞,也必須承認蘇臺德是德意志的。今天,我將失去匈牙利的沉重王冠,我不介意再多失去一頂。但蘇臺德必須有一個公正的對待。”
“讓德意志自治吧,在波西米亞自治。波西米亞將還是波西米亞,布拉格會是這個波西米亞無可爭議的第一。帝國在波西米亞的鐵路,將以布拉格為中心連接蘇臺德其他地區。帝國的商業也將通過布拉格進入北德意志。波西米亞人在將蘇臺德之外的波西米亞地區享有絕對的自由,擁有自己的法律,有自己的學校,發展自己的經濟,藝術和文化。蘇臺德也將享有同樣的自由。現在開始表決吧,是選擇一個沒有蘇臺德的獨立的波西米亞,還是選擇一個奧地利帝國內部的蘇臺德自治的波西米亞。”
弗朗茨激烈的表態,讓德意志代表和波西米亞代表都震驚了。
作為一位君主,尤其是哈布斯堡的君主,從未在民族問題上如此鮮明的表達立場。正是因為這種模糊的態度,長久以來被認為是哈布斯堡家族能統治多民族國家的奧秘和經驗。
這一刻,德意志代表無比強烈的感覺到,哈布斯堡家族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是一個真正的奧地利大公,一位純粹的德意志諸侯。
這一刻,波西米亞代表徹底明白,在奧地利帝國的民族競爭中,皇帝選擇了德意志,雖然他們從未奢望過皇帝會選擇波西米亞,但至少應該保持一個表面的中立。這一刻皇帝的選擇,意味著波西米亞也必須做出選擇了。皇帝不在乎波西米亞王國的王冠,意味著波西米亞只能接受成為一個沒有蘇臺德地區的完全獨立的波西米亞,還是接受蘇臺德自治,但又必須接受在奧地利內部自治的不完全獨立的波西米亞。
這個選擇題匈牙利人已經做完了,他們選擇了前者,波西米亞人會怎么選擇呢?
暫時休會,波西米亞人內部討論了一個多小時之后,精算師們作出了選擇。盡管他們也渴望完全的獨立,可他們不能放棄蘇臺德地區,兩相抉擇非常困難,但最后一個利益打動了他們——加入德意志關稅同盟。
以前的奧地利帝國和現在的奧匈帝國,長期被排擠在德意志關稅同盟之外,這對自古以來就是中歐地區商業中心的波西米亞是一個重大的打擊。雖然加入關稅同盟之后,波西米亞的商品也會面臨北德意志地區的競爭,波西米亞的優勢產業,鋼鐵和機械肯定會受到沖擊,因為波西米亞的技術雖然不差,但還談不上好,無論是產量還是品質,都比不上北德意志的魯爾區甚至傳統的工業中心西里西亞。
可波西米亞的產品有價格優勢,同樣的品質價格更低,同樣的價格品質更高。比不上魯爾,比不上西里西亞,但比巴伐利亞、薩克森還是強很多的,在中低端依然能夠得到市場。況且成品沒有優勢,原材料,半成品未必沒有,即便在關稅同盟的重稅之下,波西米亞的煤炭依然大量出口北德意志地區。還有最大的殺手锏,棉紡織工業。在北德意志地區,幾乎就沒有像樣的紡織業,市場完全被臨近的法國和英國占領,一旦加入關稅同盟,波西米亞的紡織品將獲得一個廣袤的市場。這個市場可比奧匈帝國能提供的大多了,奧匈帝國雖然也高關稅,保護著一個國內市場,但跟向德意志出口金屬制品,機械設備和原材料相比,匈牙利進口的那點鐵釘、馬蹄鐵實在是不值一提。
所以最后精算師們選擇了經濟利益,因為他們沒法承受拒絕的后果。如果是一年以前,他們還能鼓起勇氣斗爭到底。可是現在,在已經選擇了擱置蘇臺德爭議,先加入議會之后,他們就無法重新回到從前了,因為波西米亞王國成立后,那感覺可太爽了。
獨立的波西米亞議會,掌握了大多數權力,一個個曾經在布拉格作威作福的德意志政府官員,要么選擇向議會搖尾乞憐,要么被他們替換成波西米亞官員。在擁有了一個對議會負責的責任內閣之后,議會終于嘗到了權力的滋味。權力是有毒的,沾上了就戒不掉。
誠然,選擇拋棄蘇臺德,他們的權力還會更大,可一個沒有蘇臺德保護,只剩下一馬平川的河谷盆地的波西米亞,如何在周圍都是外國的形勢下保護自己,甚至生存都是問題。到時候三面是德意志,一面是匈牙利,到時候一個關稅問題,就能困死波西米亞。跟匈牙利人不同,歐洲腹心,沒有自己出海口的波西米亞人無法不考慮商業問題。
只是這種被迫接受是無法心甘情愿的,波西米亞人心中種下了對帝國不滿的種子,在以后的各種事業中,他們將很難不遺余力配合帝國。
對弗朗茨來說,選擇就是這樣,在雙方非此即彼的情況下,選擇一邊必然得罪另一邊。他選擇了德意志,不僅僅因為德意志人是奧地利帝國第一大族群,還因為德意志人的統戰價值更高。
商業的波西米亞能提供的更多是經濟利益,德意志人則能提供包括經濟利益在內的其他所有利益。
表決在嚴重的不滿情緒中通過,蘇臺德高度自治的條件下留在了波西米亞王國。這次表決成為了一個轉折點,皇帝身份的弗朗茨如此明確的表態,將產生巨大的政治影響,甚至將改變帝國對待民族問題的態度。
可是德意志人最大程度的感受到了民族尊嚴,這對一直被壓制的他們產生了觸底反彈的更強大的激勵作用。以前作為主體民族,卻被要求不能這樣,不能那樣,否則就是大德意志沙文主義,是不文明。偏偏官方宣傳還告訴他們,他們是國家的主體民族,面對這種一直侵犯自己的權力,一直壓制自己的訴求,卻告訴你是國族的宣傳,德意志人怎么可能信服。
所以他們才會失去心力,作為精英階層的權貴們不在熱衷于軍事,而是選擇了金融。
不是貴族不在熱愛這個國家,而是找不到為之戰斗的理由了。在漫長的封建時代,貴族們有封地,有農奴,他們加入軍隊為國王服役,然后擴大封地,增加農奴,分享封建利益。他們是那套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并在數百年維護這種制度的過程中,形成了從軍的傳統。
可是一場革命,一種思潮,隨著拿破侖大軍的刺刀傳遍了整個歐洲。那時候貴族們義無反顧的跟這種思潮對抗,一次次被恐怖的拿破侖打的打敗,一次次重整旗鼓繼續對抗。相比拿破侖時代的戰爭,如今的戰爭不要太安全,可舊貴族們卻能在對抗拿破侖時代,占據百分之九十的軍官比例,如今卻下降到了一半。
今天,弗朗茨的態度,開始為德意志人注入一種精神,民族主義的精神,讓他們知道為何而戰。
當然,弗朗茨試圖挽回的,并不是舊貴族們的精神。因為貴族精神,已經隨著拿破侖的大炮轟碎了的整個歐洲貴族領主的城堡一起崩塌了。1848年大革命廢除了所有封建義務,農奴們再也沒有對領主的其他義務。不用向領主交稅,也不在依附于領主,他們可以繼續種貴族們的土地,但除了繳納租金之外的一切義務沒有了。甚至反過來,他們不是交租,而是直接接受雇傭,成為農業雇工。
貴族們使用的勞動力,不必須是以前自家城堡旁邊村社中熟悉的農奴,他們可以選擇更廉價的自由勞工。
經濟關系的重塑,打破了他們對地方的傳統控制力,他們不再能動員出超過支付金錢之外的資源。
現在基層貴族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傳統經濟模式,也失去了傳統的生活習慣,他們中大多數人經營的并不好,于是變賣了土地搬去了城市中的不在少數。離開封地的貴族,徹底跟過去割裂。他們連看都看不見曾經為之戰斗的東西,又怎么可能鼓起勇氣繼續戰斗呢。
貴族們并沒有消失,他們的文化也沒有消失,只是只能通過緬懷過去的榮光,家族的輝煌,沉溺在過去。
貴族這樣的狀態,實際上已經無法繼續成為能夠帶領民族前進的精英。所以弗朗茨從來沒想過強行拯救他們,他看到了新的精英,看到了新的力量。
這股力量,不是這個時代,也是所有時代人數最多的無產階級,而是新興的,吃到時代紅利的中產階層。無產階級不是沒有力量,相反他們從事都是歷史的重要參與者,只是這個時代,還沒到他們登上舞臺的時機。
弗朗茨判斷時代的主角和配角,有他自己的標準。一個階層如果要成為中堅,首先這個階層必須有一定的規模,這個階層還要熱愛他們所在的階層,他們所在的階層還因為現行體系受益匪淺,那么這個群體才會站出來保護現行體系。
在奧地利乃至整個革命后的歐洲,這個階層都是新興中產階層,甚至主要是新興的城市中產階層。比如弗朗茨看中的卡爾魯格,這個城市看門人的后代,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小市民的兒子,通過國家提供的教育資源,憑借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實現階層躍遷,成為一個活躍的社會活動家的人。
像卡爾魯格這種人物,在現在以及以后的奧地利帝國絕不會少,還會越來越多,規模越來越大。究其原因,大革命打破了一個舊時代,沖垮了延續幾百年的封建制度,也擊破了幾百年來由貴族把持的基于特權的階層固化。
瞬間一個新時代就向所有人開放了,經過激烈的,甚至殘酷的社會競爭,各行各業開始涌現出新的精英。他們開始用自己的世界觀,向新的時代輸出思想,組建建立起一個新的話語體系,新的文化觀念。如今這一進程才剛剛開始,舊貴族們騰出來的上升空間,足以讓一個比舊貴族大十倍的新階層崛起。
弗朗茨不是原來的皇帝,他深知這一歷史進程,也知道這樣的大勢無法阻擋。他甚至不是打不過就加入的無奈被動接受,而是一直有一顆積極擁抱的心態。
歷史的一次不經意轉身,會拋棄不知道多少努力拼搏的人,舊貴族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罷,都已經被歷史大勢這個比丁偉還狠的鐵掃帚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他們騰出來的空間,讓中產階層茁壯成長。
弗朗茨判斷,他的帝國能不能成功,就要看這個新興的階層在他的帝國中是否能成為中堅力量,是否能擔當起支撐帝國的重任。
只是他有些擔憂的發現,至少在目前,新興中產階層似乎還沒找準自己的位置,更沒有誕生出為這個新時代,新帝國奉獻的文化。也就是說,他們可觀上已經取代舊貴族,成了新時代的精英,主觀上卻還沒有建立這種認識,還沒有像上千年底蘊的舊貴族階層那樣,形成一套符合他們的價值觀、世界觀,邏輯自洽,并維護他們的利益和他們利益所依托的制度的文化出來。
他們已經成為主人,卻毫無知覺。
如何激發,培育,形成一套中產階層的制度、文化和思想體系,這對于弗朗茨有點超綱了,一時間他也找不到方向。但卻給自己打造了一套能夠量化的模型,他定期在各個領域,尤其是行政機構、軍隊等官方權力組織中進行調查,通過新興中產出身的人數比例,還判斷他的帝國中的新鮮血液比例,當絕大多數軍官、公職人員像曾經的舊貴族一樣,占據了主要權力位置的時候,他的帝國也將獲得新生。
圍繞這套衡量標準,弗朗茨也出臺了多項政策。比如要求建立更多專業學校,其中包括軍校,不限制身份地位,只以考試成績為準,廣泛吸收各階層學生,充分篩選全民智慧,打造一個新的國家中堅力量。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些夾雜在市政建設,鐵路建設等等現代化建設中的措施,一時半會還無法看到結果,眼前卻要集中注意面對戰爭了。
在親自出面,推動奧地利議會接受了戰爭之后,匈牙利那邊的準備也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