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撒尿。？

李破擦了擦手，面色狐疑的繞著棺材走了兩圈。

人死后的確會出現尿失禁的情況：死亡后，全身的肌肉失去神經信號，控制大小便的括約肌逐漸松弛，導致尿液失去控制。

可尸體排尿多半在死亡初期，桂芬已經死了兩三天，怎么還有尿？

緊接著，李破扶住棺材板，準備推開看看里面什么情況......

“咔嚓——”

“咔嚓——”

棺材板移動兩公分，之后紋絲不動。

前后左右分別用了用力，李破撓撓頭，摸著棺材仔細看了一圈：

“也沒下釘子啊，怎么打不開？”

愣了兩秒...

忽然！

渾身汗毛炸立。

李破恍然大悟，棺材里是活人。

此時此刻，躺在里面的人正拉著棺材板。

地上那灘尿也不是什么尸體失禁，只是關了太久，憋不住尿罷了。

想到這里，李破試著再次推了推棺材板，依舊推不動。

他不再啰嗦，轉身去雜物間拿來一捆繩子，牢牢綁緊棺材板。

繩子另一端繞過堂屋外的承重柱，纏在腰上......

身子往后一倒！

“砰——”

棺材板被大力掀開。

李破二話不說跑了過去，剛想質問曹桂芬為什么裝死，等看清眼前的人后，卻愣在了原地：

“柱、柱子？”

死者曹桂芬的傻兒子，寶柱，怎么是他在棺材里？

曹桂芬呢？

尸體呢？

湊近后，李破往棺材里看了看，除了幾灘排泄物再無其他：

“你......你媽的遺體呢？”

“媽、我媽......”

一提到媽媽，寶柱迷茫的表情瞬間變得緊張，搖頭晃腦道：

“我媽媽沒死，土地公公說，媽媽再也不會死了......她可以一直給我做包子吃，我還要吃糖三角......”

寶柱天生癡傻呆苶，年紀輕輕就成了這里有名的【守村人】，說話一向七搭八扯，嘰里咕嚕的亂說一通。

不再在寶柱身上指望能問出什么，李破當即拽著他就跑出了堂屋：

“走！去你家！”

臨走前，李破還記著李老姑的囑咐，特意瞥了一眼棺材外燒的香，已經燒完了。

如果棺材里一直都是他，那曹桂芬的尸體應該還在家里……

很快。

兩人緊趕慢趕的跑到了曹桂芬家里。

剛穿過大門，就看到院子里嘰嘰喳喳的圍滿了村民。

大家還是一副披麻戴孝的白事打扮，顯然是剛才散開后不久湊過來的。

“哎你也來借鹽啊，不知道為啥，今天村里的小賣部早早關門了。”那嬸子見到李破過來，搭了兩句話。

從村民的議論聲中得知，大家一聽到李破說【鹽能驅邪】，便撒了歡的跑去買鹽、囤鹽，但小賣部關門了，沒地方買鹽，就全圍到曹桂芬家里來【借】鹽了。

曹桂芬是村里腌咸菜的，大家都知道她家肯定有鹽。

不過屋門打不開，村民們就全擠在了院子里。

眼下看李破把寶柱帶過來了，紛紛讓開道，把兩人拽到最前面：

“哎柱子來了，他有鑰匙他有鑰匙。”

“讓柱子過去開門。”

“柱子來！快來......”

擠到最前方，還尿著褲襠的寶柱挪到屋門前，取下掛在脖子上的鑰匙，捅向門鎖：

“......欸？”

聽到疑惑聲，李破歪著腦袋看了一眼。

門沒鎖。

鑰匙反復轉了幾圈，沒有“咔噠”聲，說明屋門根本沒上鎖，但依然推不開。

“屋里的門栓被插上了。”寶柱把鑰匙戴回去，扭頭迷迷瞪瞪的給大家解釋：

“肯定是我媽媽在家睡午覺，把門鎖上了，你們等會兒。”

聽到這，大家的表情就有些難看了。

寶柱不以為然地走向窗戶，用力拍窗：

“媽媽！”

“媽媽開門！”

“家里來且了媽媽！大家伙兒都來看你了！”

這時，村民們已經臉色鐵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欲言又止。

所有人都知道曹桂芬死了，她家只剩下這個傻小子寶柱了，可他在外面，誰能在屋里把門鎖上呢......？

“媽媽快醒醒！院子里好多人，把門開開！”

寶柱想從窗戶翻進去，卻發現窗戶也從里面上了鎖，全都推不開，他急得快哭了，鼻涕淌了一嘴：

“媽媽！媽媽！開門啊媽媽！”

一旁的李破微微皺眉，除了和其他村民一樣，對本該無人的家里卻門窗反鎖感到費解，他還有種不詳的預感。

現在只有他知道曹桂芬不在棺材內。

可僅有一具尸體在家，是怎么緊閉門窗的？

沒頭沒尾的，只能算算運氣了。

李破閉上眼睛，仔細回憶出門前看到的香，那柱香已經燒出香型了：

兩長一短。

左香與中香持平，右香不及左香和中香的三分之一。

且，左香中香的香灰偏左，而右香的香灰朝天。

這是......？

皺起眉頭，李破試圖從腦子里檢索出這個香型......

催命香！

家中出此香，必定有人喪。

意思是寶柱也要死？

不對。

當即反應過來，棺材里躺的是寶柱，所以這柱香算得是寶柱。

可他家人只有曹桂芬，曹桂芬早就死了……還能再死一次？

無解。

李破慢慢睜開眼睛。

果然，迷信不可取。

“弟弟，幫我一起撞門吧！我媽媽不理我，我叫不醒她，我怕我媽媽生病了。”

此時的寶柱已經涕淚橫流，拽著李破往屋門走，急的直跺腳。

按生理年齡，寶柱比自己還大五六歲，人高馬大的，想撞門其實用不著別人幫忙。

最終李破點點頭，他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兒……

“哐——”

“哐——”

哐啷啷！

好在木門老舊，沒撞幾下就開了。

見門敞開，前排的村民們也陸續往屋里擠。

不料。

撲面而來一股惡臭！

“yue！”

“嚯~”

“唔唔...”

刺鼻辣眼的臭味傾瀉而出，村民們紛紛捂住口鼻。

李破也抬起袖子捂了捂鼻子，緩了一會兒才仔細嗅起來。

以他的經驗判斷，這并不是尸臭。

沒有蛋白質的甜膩味和腥味，準確來說是咸臭味兒。

是一股食物發酸腐爛的味道，還混著發酵的味道......

環視了一圈屋內，很快就找到臭味的源頭。

是咸菜。

曹桂芬那些腌咸菜的壇子全碎了。

地上全是陶土罐的碎片，以及滿地的渾濁的湯湯水水。

蘿卜、藕、洋姜、八寶菜、芥菜，七零八落的撒了一地。

“怎么回事兒，惡心死了。”

“全壞了，一股臭味兒。”

“還有鹽嗎，她家的鹽都存在哪個屋？”

眾人捂著口鼻閑言碎語。

“媽媽！！！”

寶柱在臥室一聲撕裂的哀嚎，打斷了眾人議論。

李破當即跑了過去。

身形一頓，他扶著門框，難以置信的看著臥室。

只見曹桂芬躺在地上的血泊里，雙眼無神的瞪著天花板，面含血色，顯然剛死不久。

腦中瞬間閃過【催命香】——

李破瞳孔顫抖。

曹桂芬......又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