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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影子

厚重的玻璃門在顧宴舟身后無聲滑閉,將深城濕冷的夜風隔絕在外。

他幾乎是撞進燈火通明、空氣凝滯的特別行動指揮中心,額角沁出的薄汗和微亂的呼吸,是他從城東飆車橫跨大半個城市趕回的狼狽證明。

“抱歉,堵車。”他的聲音低沉平穩,瞬間壓下室內因等待而滋生的焦躁。

沒有多余的解釋,徑直走向中央巨大的環形監控屏。屏幕上分割著數個實時畫面:一個昏暗審訊室的角落、國際機場的監控視角、以及一張清晰但眼神陰鷙的男人照片——代號“寒鴉”,“獵鷹”組織負責東南亞武器走私的關鍵樞紐。

“現在什么情況?”顧宴舟扯松一絲不茍的領帶,目光如鷹隼般鎖在“寒鴉”那張蒼白而桀驁的臉上。

“五小時前,曼谷行動組在碼頭突擊收網,意外撞上‘寒鴉’交易現場,抓了個正著。”

負責情報的副手語速飛快,“‘獵鷹’反應很快,我們截獲的零碎通訊顯示,他們內部已經啟動緊急預案。目標很明確——營救‘寒鴉’。”

顧宴舟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屬操控臺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

這是風暴來臨前的寂靜,他知道。“獵鷹”行事狠辣高效,營救行動必然雷霆萬鈞。曼谷方面壓力驟增,而他們這里,是信息的中樞,必須預判對方的每一步棋。

“啟動所有‘寒鴉’關聯人員的深度監控,加密通訊組全部上線,聯系我們在‘獵鷹’內部那個若即若離的影子,看能不能擠出點具體內容。”

顧宴舟的指令清晰冷冽,像手術刀精準地切入要害,“他們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下一次通訊什么時候?”

“預計十分鐘后,曼谷方面會提供更詳細的審訊初步報告和現場物證分析。”技術員回應。

就在這時,顧宴舟放在控制臺上的私人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起,在充斥著加密數據流和冷硬藍光的指揮中心里,這抹柔和的白光顯得格外突兀。

他指尖在冰冷的手機邊緣輕輕摩挲了一下,眼神深邃如淵。

幾秒后,他拿起內部通訊器,按下快捷鍵。

“江則。”

“在,顧總。”通訊器那頭傳來助理江則一貫冷靜沉穩的回應。

顧宴舟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準備一下。目標地點曼谷。情報顯示,‘薔薇’在那里有動作。”他頓了頓,指尖在桌面上那個無形的坐標點輕輕一叩,“我要親自去會會這位……老熟人。”

“是,顧總。航班和裝備已安排。”江則的回答沒有絲毫遲疑,只有高效的確認。

“兩個小時內出發。全套權限。”

“明白。”

“等下,再派兩個人鎖定并持續監視白希,實時回傳所有動向。非必要不接觸,但我要知道她見過的每一個人,踏進的每一家店。”

通訊切斷。辦公室恢復了寂靜,只有顧宴舟指節敲擊桌面的聲音,如同戰鼓的余韻,昭示著一場跨越重洋的追獵,即將再次拉開序幕。

虞希剛從公寓走出來,腳步看似從容,目光卻敏銳地掃過街角。她手中提著一個印有藥店logo的紙袋,里面裝著普通的醫療用品。

就在她即將匯入人流時,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停滯——街對面一輛黑色摩托車的后視鏡里,反射出一個靠在路邊攤旁的身影,那人的視線角度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超過了正常的路人范疇。

她沒有停頓,也沒有回望,繼續自然地前行,甚至還在一個水果攤前停下買了幾個橘子。

但她的心念電轉,大腦飛速處理著接收到的異常信號。這是……顧宴舟的人!動作比預想中還要快。

走進一條相對僻靜的小巷,她立刻拿出另一部加密手機,快速發出了一條信息,收件人備注是“鳶尾”。

【疑似有“客”到訪,需“影子”配合。】

與此同時,江城一家霓虹閃爍、音浪震天的地下酒吧里,林薇正隨著電子音樂的節拍在舞池中肆意舞動,手中的雞尾酒杯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蕩。

她剛從一場高度緊張的任務中抽身,這短暫的放縱是她為自己爭取的喘息之機。

貼身攜帶的加密手機傳來極其輕微的震動,特殊的頻率讓她即使在喧囂中也瞬間捕捉到了。

她有些不情愿地擠出舞池,走到稍微安靜些的走廊,看清屏幕上的信息和發件人代號時,忍不住撇了撇嘴,低聲咕噥:

“嘖,‘薔薇’……好不容易溜出來透口氣,活兒就又來了。”

抱怨歸抱怨,她臉上的慵懶和嬉笑幾乎在瞬間收斂,眼神變得銳利而專注。

她沒有回復信息,只是干脆利落地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隨手將杯子放在路過侍者的托盤上,轉身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酒吧,身影迅速沒入夜晚濕熱的人群中。

二十分鐘后,位于巷子中不起眼的安全屋內。

林薇站在鏡前,快速而高效地行動著。

假發套仔細貼合,勾勒出與虞希極為相似的發際線和弧度;特殊的化妝材料改變了部分面部輪廓的陰影,使得線條更顯清冷。

她換上從衣柜里取出的、虞希常穿的亞麻襯衫和長褲款式,對著鏡子調整了幾個細微的表情和姿態——微蹙眉心的頻率,習慣性抿唇的弧度,以及那雙總是帶著些許疏離和審視感的眼神。

不過一刻鐘,鏡子里的人已然是另一個“白希”,足以在監控鏡頭下以假亂真。

她拿起桌上另一部手機和車鑰匙,快速離開了安全屋。

與此同時,虞希本人的公寓內。

真正的虞希已經利落地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深色工裝褲和速干上衣,長發被緊緊束在腦后。她聽到門口傳來有節奏的三聲輕叩,兩長一短。她通過貓眼確認后迅速打開門。

門外的“白希”對她快速地點了下頭,側身閃進屋內。

兩人沒有多余的寒暄,時間緊迫。

真正的白希將一個沉甸甸的背包甩到肩上,語速極快:“這里交給你了。常規模式,燈在十一點半熄,明天早上七點亮。冰箱里有吃的。”

“明白。‘影子’已就位。”林薇——此刻的“白希”——冷靜回應,她甚至模仿著白希略帶清冷的聲線,“你自己小心。”

虞希頷首,最后檢查了一下隨身裝備,隨即打開公寓通往消防樓梯的后門,身影如同融入了陰影般悄無聲息地消失。

幾乎在白希離開的同時,林薇走到客廳窗邊,看似無意地撩開窗簾一角向外望了望,這個動作恰好能讓可能存在的監視者捕捉到“目標”仍在公寓內的信號。然后她拉上窗簾,打開客廳的電視,調到一個正在播放新聞的頻道,音量調到適中,又走進廚房,拿出水杯接水,制造出公寓內有人正常生活的聲響。

而真正的虞希,此時已從公寓樓另一側不為人知的通道離開,融入了曼谷夜晚的車水馬龍。

她壓低帽檐,目光掃過手中一臺經過反追蹤處理的平板,屏幕上是曼谷錯綜復雜的城市地圖和幾個閃爍的光點。

她指尖在一個特定的光點上重重一點,那是一個位于城市另一端的港口倉庫區坐標。

行動開始了。

她不再隱匿行蹤,而是主動觸發了某些預設的“開關”。

幾乎是瞬間,城市某些角落的監控系統出現了極其短暫、難以察覺的異常波動,幾條預設的虛假信息流開始沿著特定路徑傳輸,旨在吸引和擾亂可能的追蹤者

第二天的林薇按照往常去醫院工作,她的偽裝十分成功,刻意模仿著虞希一些不易察覺的小動作,穿著虞希常穿風格的白大褂,戴著口罩,頻繁出現在醫院的急診室、手術樓層和重癥病房區域,行色匆匆,忙于各種病患之間,刻意在多個監控探頭下留下清晰的身影。

而真正的虞希,則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樣,悄然換上了截然不同的裝扮,隱匿在了曼谷錯綜復雜的街巷深處。

她留下的痕跡被精心偽造的醫院忙碌假象所覆蓋,讓遠程接收匯報的顧宴舟,初步得到的反饋都是“目標活躍于市醫院,暫無異常外出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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