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街頭，火鍋店外。

“咔噠~”

楊正平點燃一根香煙，坐在馬路牙子上，愜意的吸了一口，吐出煙圈來。

“嘔~嘔~”

旁邊的阿蟲趴在垃圾桶上，已經化身胃液噴射機，吃進去的、喝進去的早就吐完了，剩下的只是一點點嘔出來的胃液。

阿發躺在欄桿后面鼾聲正濃，雄哥坐在旁邊，兩眼望著夜色有些出神。

周通扶著欄桿，大著舌頭道：“阿蟲，阿蟲，你這個人其實還可以，就是、就是太爛賭了，你要是能戒賭……”

阿蟲吐完，清醒了許多，抬頭笑道：“通哥，我不賭，怎么翻身？”

“新界的牛比誰都勤力，你看它們能發財嗎？”

是的，勤力是沒辦法發財的。

周通搖搖晃晃的站直身體，紅著臉憧憬道：“我可沒你想的那么多，發財什么的不重要，跟喜歡的人住在一起，生個兒子，吃飽穿暖，這輩子不就夠本了。”

“嘿”阿蟲自嘲的笑笑，站直身體，又打了個滿是嘔吐物味道的氣嗝，晃了晃腦袋，揮手道：“走了。”

他家離這不遠，走路過去也就十來分鐘。

楊正平感受著尼古丁給身體帶來的快樂，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站起來，道：“我送通哥回去，雄哥，阿發交給你了。”

他是沒喝酒的，全程用汽水混過去，畢竟他是要開車的，也準備飯局之后送人回家。

雄哥點點頭，扶著阿發起來，他們便互相攙扶著離開了。

周通腦袋被晚風一吹，清醒多了，道：“阿正，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

楊正平丟掉煙頭，回頭笑道：“行啊，不過通哥你就要開晚班了。”

倆人往車子那邊走，周通愣了一下，才恍然道：“還是第一次這么晚見到你在外面，之前你都是過了晚上十一點鐘怎么都不出門的。”

楊正平打了個哈哈略過去，坐上駕駛位，道：“通哥你躺在后面休息一下，到了地方我叫你。”

周通也不客氣，嘴里嘟囔了兩聲，側躺在后座，沒一會便睡著了。

楊正平發動車子，很是平穩的上路，說個悲傷的故事，上輩子他工作的時候就經常給老板當司機，這輩子兜兜轉轉變成了計程車司機，和司機真是有八輩子的孽緣啊。

之所以要答應下來繼續跑出租，倒不是圖那點錢，主要是有個相對正經的工作能夠作為掩飾，而且掙來的錢剛好能用來養鬼，等后面時機成熟了再脫掉計程車司機這層身份就好。

突然作出異常的決策，很容易被人盯上。

包括如何利用鬼怪發財，他都沒打算一口吃成胖子，細水長流就好，能不引起別人注意就不要引起別人注意。

就是最好別和計程車司機賭牌贏了，既不值當又容易引起注意，圈子太小，誰一直贏大家都看在眼里。

找個大檔（地下賭場）最好，賭場這種地方，輸輸贏贏很正常，除非一口氣贏太多，少量贏人家根本懶得理會，賭場怕的不是你贏，是你不來玩。

“呼~嗬~”后座的周通發出鼾聲。

楊正平表情輕松地握著方向盤，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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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麻煩來了。”

車剛開過一條隧道，劉阿翠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隨即，霧氣逐漸從路兩旁彌漫過來，楊正平便看到不遠處的路中間站著一個交警揮舞手臂，他下意識的停車。

“咔~”那交警仿佛瞬移一般，下一秒就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上，轉頭道：“168，又遇到你了，再帶我一程。”

“？！”

楊正平看著滿臉青紫、蛆蟲在腐爛的皮肉里來回穿梭的交警，脊背感覺一陣酥麻直到后腦。

劉阿翠悠哉悠哉的聲音再次出現：“我說過他會死，而且過不了今晚。”

可你沒說過他會找過來啊！

楊正平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亂，伸手摸了摸紅繩，希望劉阿翠能出來幫忙把鬼趕走。

“不過就是一個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游魂野鬼，不要怕。”

劉阿翠很是淡定地說著，“將來你是注定要和鬼打交道的，如果一個游魂野鬼都要怕，我豈不是要一天二十四小時給你當保鏢？”

聽這意思，女鬼應該能保護自己。

楊正平心里安穩多了，雖然還是有點慌慌的，但不那么害怕了，發動車子，盡量不去看十分惡心的交警，道：“阿sir，你要去哪？”

“我、我要……”交警有些恍惚，好一會，他那腐爛的眼珠里面浮現些許悲傷，道：“我要、我要回家。”

楊正平見對方可以溝通，心中大定，繼續問道：“阿sir，你家在什么地方？”

交警有點痛苦的捂住臉，蛆蟲沿著手指縫不斷掉落，“我家、我家在……”

劉阿翠帶著笑意道：“干的不錯，繼續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晚還沒回家。”

楊正平不明所以，直接把話問出口：“阿sir，你怎么這么晚還在外面？”

交警臉上的痛苦凝固，迅速轉化為猙獰，嘴中發出惡毒的話語：“我要你死、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嘶吼著，它撲過來。

楊正平本以為自己會害怕到極點，誰知看到模樣恐怖的鬼撲過來的瞬間，他竟然很是冷靜的踩下剎車，然后毫不猶豫的一拳揮了過去。

拳頭穿過交警，沒有與任何東西發生交互，仿佛打在空氣上一樣。

“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交警聲嘶力竭的吼叫仿佛一下子放大，恐怖的幻象在楊正平眼前上演。

死亡、浮腫、腐爛、巨人觀、膿水混著蛆蟲涌動、一雙怨毒的眼神……

楊正平猛的閉上眼，心臟砰砰砰的直跳，手掌都在顫抖。

“罵他！”劉阿翠吩咐道。

“冚家鏟，我丟雷老母……”楊正平毫不猶豫的破口大罵，帶著被厲鬼殺死過一次與無緣無故被鬼纏上的憤怒、委屈，聲音很快便蓋過了幻象里令人雞皮疙瘩發作的聲音。

而幻象下一秒便煙消云散，路上的霧氣也不見了蹤影，他停下辱罵的聲音，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夢，似乎什么都沒發生過，沒有鬼，沒有交警，沒有霧氣，車子安安穩穩的停靠在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