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稿件,從末寄達
- 你聽得見我嗎
- 愛吃蛋糕的小朱朱
- 1045字
- 2025-07-30 12:44:31
她記得第一次把自己的小說打印出來,是在學校圖書館的打印機前。
那天陽光正好,窗外灑進來的光線像被篩子過濾過一樣柔軟。她把U盤插進去的時候,手心都是汗。每一頁“噠噠噠”從打印機里吐出來,都像是在咚咚咚敲她的心。
小說名叫《短波少女》。
是個很簡單的故事:一個女孩在收音機里聽見一個從未來傳來的聲音,她循著那聲音找線索,最后在一處廢棄天臺上與“未來的自己”對話。
老師沒看懂,她的同桌說“有點中二”,但她自己很喜歡。
她把它寄給一個知名文學雜志的少年欄目,地址是從雜志最后一頁上抄下來的。她寫了封信,夾在稿子第一頁:
“您好,我是林清語,今年16歲,這是我第一次投稿。也許它不夠成熟,但我真的很想有人讀到我寫的故事。哪怕只有一個人也好。”
她拿著信站在郵局門口,站了整整五分鐘。快遞員大哥忍不住問她:“同學,寄信不是快遞,別緊張啊。”
她咬了咬唇,終于把信投進信箱,就像把心臟送去遠方,等它發芽或化成灰燼。
但一個月后,她收到了退稿信。
那封信印刷得很標準,只用一句話:
“感謝您的來稿,因內容與本刊選題方向不符,遺憾未能采用,祝好。”
她盯著那句“祝好”,覺得比“不好”還刺人。
她沒有放棄。接下來的幾個月,她投了五家雜志,換了三個筆名,甚至還注冊了一個網絡平臺的賬號,給自己起名“短波S”。
依然沒人回。
每一封寄出去的稿子就像石頭,扔進黑洞,沒有回聲。她漸漸覺得自己不是在投稿,而是在對著全世界悄悄說話,而這個世界從不答應。
有一次她偷偷在陽臺看《編輯手記》,上面寫著:“一個好故事,不能只是寫給自己,它必須先打動別人。”
她想了很久,然后合上書,輕輕說了句:“那我就寫給爸爸。”
從那天起,她再沒投過稿,而是把每一篇故事打印出來,折好,放進那個屋頂的舊木箱。
她開始每天在日記里給父親寫信:
“爸,今天我寫了一個關于‘聽得見星星說話’的故事,你會不會覺得太幼稚?”
“爸,我昨天夢到你站在天橋上廣播,說你的女兒寫字比你還厲害。你是不是太自戀了。”
“爸,我今天遇到一個人,他說‘寫作不是為了火,是為了活’,我突然想哭。”
每一篇都沒有寄出去,但她從沒停下筆。
她也不再向母親解釋什么,因為她明白這不是她“能不能寫”的問題,而是她“必須寫”。
有些話,不寫出來就會腐爛;有些人,不用文字縫補,就會永遠斷裂。
某天深夜,她收拾書桌時,無意中打開了母親的抽屜。
抽屜里,靜靜地躺著幾封她投出去的退稿信、幾頁打印稿,甚至還夾著一張她自己都忘了的草稿紙。
她站在原地,心跳亂成一團。
她終于明白了:那些“未寄達”的稿件,也許在真正該聽的人手里,從來沒有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