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初夏的夜晚悶得像一鍋不肯揭蓋的湯，窗外蟬鳴懶洋洋地掛在槐樹枝頭。林清語翻了個身，盯著天花板發(fā)呆。凌晨一點五十一分，屋外靜得出奇，只有胡同深處偶爾傳來貓叫和風吹動鐵皮的響聲。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穿過昏黃的客廳，打開通往屋頂?shù)睦夏鹃T。樓梯吱嘎作響，仿佛在抗議這個不眠人的擅自侵入。

屋頂是她的避難所。雖然灰塵厚得能堆出一個微型城堡，蚊蟲也橫行霸道，但她喜歡這里的自由、安靜和上面那個神秘的舊木箱。

木箱是她十歲那年在父親失蹤后第一次發(fā)現(xiàn)的。那時她不敢打開，總覺得里面藏著某種父親留下的“遺言”——也可能是她不愿面對的答案。

現(xiàn)在，她打開它，只聽“咔噠”一聲，一層厚厚的塵土在空中炸開。

木箱里放著一臺老舊的銀色短波收音機，旁邊還有幾本泛黃的手賬本，用皮繩捆著。收音機銹跡斑斑，但依舊沉甸甸的，像個有分量的秘密。

她拿起它，隨手擰了一下旋鈕，沒想到竟然傳出沙沙的聲音。就像幾十年未曾說話的老人，突然發(fā)出微弱的呼吸。

“嘶……沙……咔……”

一個模糊的聲音忽明忽暗地鉆出來，像是人在低聲念著什么。她猛地把收音機貼近耳邊，心跳莫名加快。

但下一秒，那聲音又沉入了電流的沙海。

她呆呆坐著，耳邊是城市沉睡的寂靜和這臺收音機短暫復蘇的嘆息。她忽然想到小時候父親總愛抱著她在屋頂講故事，他說：“你知道嗎，短波廣播能穿越大氣層，在全世界漂流，像漂流瓶一樣。”

“那別人能聽到我們嗎？”

“能的。你只要相信，你說出去的每一句話，總會有人聽見。”

她輕笑了一下，眼眶卻酸澀得厲害。

拿起身邊的日記本，她翻到一頁空白，寫下了今年第一句文字:

爸爸，如果你聽得見，就回答我吧。我會每天對著你說話，直到有一天……你回家。”

她寫完這句話，把筆蓋輕輕合上，夜風吹亂了她的劉海，也帶來一絲仿佛從很遠地方傳來的回音。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聽，只覺得收音機里，又有一陣電流似的低語——嘶嘶作響，就像有人在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