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求文檔里有盛總親筆批注，自己看。”

卿卿翻開文件——

“科技感應有溫度，拒絕冰冷未來感，要看到人文關懷……”

每行字都像加密電報，最恐怖的是頁腳一行小字：“若方案平庸，永久終止與該公司合作。”

這……

“明天下午三點前給我初稿。”周敏抿了一杯咖啡，轉身投入了另一項工作中。

卿卿硬著頭皮出了經理辦公室，還沒走幾步又折返了回去。周敏看見她小心翼翼伸進來的腦袋，一百分的不耐煩：“還有事？”

見周經理沒有要趕走自己的意思，卿卿立馬陪著笑走進去：“經理大大，我有個提議。”

“說。”周敏語氣平淡。

“咱們公司那么多人才，不如讓每個人都做一份，到時候評選出最出色的方案將它放在盛總的辦公桌上，這一來嘛，展示咱們公司對盛元的態度，二來——”

周敏面無表情地看著顧卿卿，就像是一只猛虎看著待宰的羔羊——這是要發飆的前兆。

卿卿見狀立馬住嘴，神情肅穆，“其實……就我一個人做也是極好，省時省力……”說完就要飛也似的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干得好獎金10萬，干不好現在就去人事部領工資。”周敏額頭上出現了明顯的“井”字，“滾！”她將文件夾往桌上一摔，眉頭緊皺。

“遵命。”卿卿急急忙忙關上門，生怕晚了一秒那文件夾就會甩她臉上。

這時卿卿才發現文件底下壓著張便簽——參考案例在F盤/盛元/絕密/不準外傳/周。

下班時間，公司里的同事都走了，諾大的辦公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一臺電腦還亮著燈光，電腦屏幕里映著顧卿卿略顯憔悴的臉。

垃圾桶里堆滿了廢稿，她疲憊地趴在桌上，用鼻子和嘴夾著筆，一根根地扯著自己的頭發。無論怎么設計，那些酷炫的科技元素都透著股冷冰冰的機械感。

“啊！什么鬼……人文關懷……到底怎么用科技設計來表達呀……”她雙手抹臉，似乎已經看見了明天下午三點人事部領工資的那位實習生了。

這時電話聲打破了辦公室里的死寂，卿卿沮喪地摸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那頭傳來了林青陽的聲音：“卿卿，我在你公司樓下沒看見你，是在加班嗎？”

卿卿詫異地走向落地窗前，一眼就看見了樓下靠著銀色跑車被一眾女孩圍著拍照的林青陽。此時的他一身黑色的西裝，一架墨鏡，落日的余暉將他挺拔的身姿拉得老長，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是在加班，”卿卿收回視線，重新回到電腦前，“會很晚，你回吧，不用等我。”

她掛了電話，繼續著方案制作。時針越轉越快，垃圾箱里的廢紙也是越堆越高。眨眼間，已是深夜十一點，卿卿已經加班了六個小時了，可她的電腦里連一份備份的設計稿都沒有。

她垂頭喪氣的望著黑夜下的圓月，第一次感受到了作為打工人的壓力。與學業上的不同，這是一種讓人絕望的力量，感覺所有人都已經背離自己而去，漫漫長夜下，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影子，獨自彷徨。

這種感受，在爸爸去世時，顯得分外凄涼。

卿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收拾起東西下了樓。

S市的夜景很美，繁華與平凡共享同一片夜空，霓虹燈點綴著萬家燈火，如夢似幻。

突然一束強光將她的全身照亮，卿卿下意識的抬手遮擋，瞇著眼就看見了車里正微笑著朝自己招手的人——林青陽。

“想吃什么？”林青陽從后視鏡中看著她，問道。

“我都行的，隨你。”卿卿也從后視鏡里看他，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他帶卿卿去的是一家小餐館，卿卿經常來這里吃蛋炒飯，加之這兒的老板與她是同鄉，彼此間已經是熟得很了。

從中午到現在卿卿都沒吃什么東西，這對于一個正宗的吃貨來說是非常罕見的。

但是卿卿卻并沒有吃的比以往更風卷殘云，毫無頭緒的方案設計搞得她很是壓抑。

“妹子，現在才吃飯可不像你啊。”老板端上了招牌蛋炒飯，好奇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打轉。

“哎呦~人家什么關系是你該操心的呀？”老板娘一把揪著老板的耳朵將他拽進屋里，“一點眼力見沒有的呀。”

卿卿輕笑。這時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她亮屏一看，又看了看對面朝自己笑的林青陽，一時疑惑，什么事當面不能說非要發信息的？

打開聊天界面一看，是一張照片——灰墻黛瓦間，幾個孩子正踮腳摸著智能快遞柜。那是大學時在舊城區做公益教學時拍的。

仔細端詳著照片，卿卿又回想起了大學時幾人相處的畫面，突然就靈光一閃。

“如果科技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蹲下來，和普通人平視呢……”

她的眼睛忽然睜大，拉起林青陽就跑，也顧不上沒吃幾口的美食了。她得快些回家，完成這一刻靈感乍現的初稿。

林青陽感受著手上軟綿綿暖乎乎的觸感，看著眼前急切的倩影，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