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爍！祁爍！“
急促的敲門聲將祁爍從混沌的夢境中驚醒。他猛地坐起，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陌生的房間，陌生的身體...
“祁爍！崔大人派人來催了！都快巳時了！“
祁爍這才想起崔琰的命令——辰時到刑部報到。他慌忙起身開門，門外站著個衙役打扮的青年，一臉不耐煩。
“崔大人等你半天了，快跟我走！“
祁爍匆匆洗了把臉，換上干凈的長衫，跟著衙役出門。陽光刺得他眼睛發痛，看來這具身體確實不太好。
路上，他試探著詢問：“這位大哥，不知崔大人為何找我？“
衙役斜睨他一眼：“你昨晚在劉府不是挺能的嗎？指出了中毒的事。崔大人最欣賞有本事的人，不過...“他壓低聲音，“也最討厭騙子。你好自為之吧。“
祁爍心頭一緊。看來崔琰已經調查過他的背景，知道他只是個仵作院的雜役。
刑部衙門比祁爍想象的還要宏偉。穿過幾重院落，衙役帶他來到一間寬敞的書房。崔琰正伏案疾書，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遲了一個時辰。“
祁爍連忙行禮：“大人恕罪，在下...睡過頭了。“
崔琰這才抬頭，銳利的目光如刀般掃過祁爍：“一個仵作院的雜役，懂得比正經仵作還多；一個自稱'睡過頭'的人，眼下青黑，腳步虛浮，像是整夜未眠。“他放下毛筆，“祁爍，你究竟是誰？“
祁爍心跳如鼓，手心冒汗。他早該料到瞞不過經驗豐富的刑部主事。
“大人明鑒，“祁爍決定半真半假地回答，“在下確實只是仵作院的雜役，但自幼對醫理刑名有興趣，私下研讀了不少醫書和《洗冤錄》之類的著作。至于昨夜...在下確實沒睡好，因為...因為見到了小林。“
崔琰挑眉：“小林？“
“他是...在下的鄰居。他告訴我，原來的祁爍已經病死了。“祁爍直視崔琰的眼睛，“大人，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三日前我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具身體里，帶著一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記憶和知識。“
這番真假參半的坦白讓書房陷入沉默。崔琰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對著祁爍。
“借尸還魂？“崔琰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誚，“你覺得本官會信這種怪力亂神之說？“
祁爍苦笑：“若非親身經歷，在下也不會信。“
崔琰突然轉身，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冊子翻開：“景和七年，江州有農婦死而復生，言談舉止判若兩人，自稱是鄰縣秀才之女；景和九年，京城一紈绔子弟落馬昏迷，醒后竟通曉西域文字...“他合上冊子，“本官主管刑部重案，這類奇聞異事見過不少。但大多不過是癔癥或騙局。“
祁爍不知如何辯解，只能沉默。
崔琰走近幾步，突然抓住祁爍的手腕，三指搭在他的脈門上。祁爍一驚，但沒敢掙脫。
“脈象虛浮無力，確實是大病初愈之相。“崔琰松開手，“你說你帶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記憶，證明給本官看。“
祁爍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地球是圓的，繞著太陽轉；知道人體內有血液循環系統；知道疾病是由微小的生物引起的，而非鬼神作祟...“他頓了頓，“我還知道如何通過尸體上的細微痕跡判斷死因、兇器和死亡時間，這些方法比現在的仵作技術先進幾百年。“
崔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復冷靜：“這些雖非尋常知識，但也不能證明你來自未來。除非...“他目光銳利如鷹，“你能解決一個本官束手無策的懸案。“
祁爍明白這是考驗，也是機會：“在下愿意一試。“
崔琰從柜中取出一個卷宗：“三個月前，禮部侍郎周大人獨女周小姐暴斃，太醫診斷為心悸猝死。但周夫人堅稱女兒是被害，多次上告，案子轉到刑部卻找不到他殺證據。“
祁爍接過卷宗快速瀏覽：“可有驗尸記錄？“
“只有簡單的外部檢查。周家是名門望族，不許仵作褻瀆尸體，已下葬多時。“
祁爍皺眉：“沒有解剖很難確定死因。不過...“他仔細閱讀癥狀描述，“'面色青紫，十指蜷曲，口有白沫'...這確實像中毒癥狀。周小姐死前可曾吃過什么特別的東西？“
崔琰搖頭：“據丫鬟說，只喝了一碗冰糖燕窩羹，其他人也吃了同樣的食物，無事。“
祁爍思索片刻：“燕窩...是否有特殊來源？“
“是周家常年采購的南洋血燕，非常珍貴。“
“血燕...“祁爍眼睛一亮，“大人，可否查查這批血燕的來歷？在下懷疑燕窩可能被下毒，而且是針對特定目標的下毒方式。“
崔琰若有所思：“此話怎講？“
“有些毒物需要特定條件才會發作。比如...“祁爍努力用古代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釋，“比如某種物質本身無毒，但與另一種常見物質結合就會產生劇毒。如果周小姐恰好同時接觸了這兩種物質...“
崔琰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有道理。本官會命人重新調查血燕來源和周小姐的飲食起居。“他坐回書案后，“祁爍，不管你是誰，你的能力確實有用。從今日起，你暫任刑部仵作，協助本官查案。“
祁爍驚訝地抬頭：“大人相信我了？“
“本官只相信證據和能力。“崔琰淡淡道，“若你能助我破獲周小姐一案，自有重賞；若是騙子...“他冷笑一聲，“刑部大牢的滋味可不好受。“
祁爍背后一涼，連忙行禮：“在下定當竭盡全力。“
崔琰揮揮手：“去吧，明日帶你去周府詢問。今日你先去仵作院交接，熟悉工作。“
離開刑部衙門，祁爍長舒一口氣。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但他知道崔琰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說辭。他必須盡快證明自己的價值，同時弄清楚“祁爍“這個身份的背景。
仵作院位于城西偏僻處，一座灰磚砌成的低矮建筑，門前掛著“明鏡高懸“的匾額。祁爍剛走進院子，就聽到一陣爭吵聲。
“...那個祁爍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搬尸的雜役，憑什么調去刑部？“一個粗獷的聲音吼道。
“噓...小聲點！聽說他昨晚在劉府指出了中毒的事，崔大人親自點的將...“另一個聲音勸道。
祁爍硬著頭皮走進去，院內幾個仵作模樣的人立刻停止了交談，用復雜的目光打量著他。
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喲，這不是我們的'神醫'祁爍嗎？怎么，攀上高枝了，回來顯擺？“
祁爍猜測這人可能就是仵作院的頭兒，拱手道：“在下奉崔大人之命來交接工作，并無他意。“
“哼！“中年男子冷笑，“我趙仵作干了二十年，還沒見過你這么能裝的雜役。別以為討好了崔大人就能飛黃騰達，刑部的案子可不是兒戲！“
祁爍不卑不亢：“趙仵作教訓的是。在下初來乍到，還望多多指教。“
趙仵作見他態度恭敬，火氣稍減：“罷了，既然是崔大人的意思，我也不好阻攔。不過...“他瞇起眼睛，“你那些'高見'是從哪兒學來的？我可從沒教過你那些。“
祁爍早有準備：“家父曾是青州有名的郎中，自幼耳濡目染學了些皮毛。以前不敢在趙師傅面前班門弄斧，昨晚情急之下才...“
“青州？“趙仵作表情突然變得古怪，“你姓祁...是青州祁家莊的人？“
祁爍心頭一跳，想起昨晚看到的家書：“正是。“
趙仵作和其他幾個仵作交換了一下眼神，態度突然客氣了許多：“原來如此...祁公子早說啊。既然是家學淵源，難怪見識不凡。“
祁爍敏銳地察覺到“祁家莊“似乎有些特殊，但不好多問，只是謙虛了幾句。
交接完簡單的工作，趙仵作甚至親自送他出門，臨別時低聲道：“祁公子，崔大人雖位高權重，但...有些案子水太深，勸你別太冒頭。“
祁爍想問清楚，趙仵作卻已經轉身回去了。
離開仵作院，祁爍決定在城里轉轉，熟悉環境，同時打聽一下“祁家莊“的消息。
這座古城比他想象的繁華，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不絕于耳。祁爍走過一家綢緞莊時，無意中聽到兩個商人的對話。
“...聽說昨晚劉老爺也死了？癥狀和李員外一模一樣？“
“噓...小聲點！這事蹊蹺得很，我聽說刑部已經介入調查了...“
“兩位老爺都剛與趙師爺吃過飯就暴斃，這也太巧了...“
祁爍豎起耳朵，正想靠近細聽，突然被人從后面撞了一下。他轉身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慌慌張張地跑開，而自己腰間的錢袋已經不翼而飛！
“站住！“祁爍拔腿就追。雖然這具身體虛弱，但男性的爆發力還是讓他很快拉近距離。
小乞丐鉆進一條小巷，祁爍緊追不舍。眼看就要抓住對方時，巷子盡頭突然出現兩個彪形大漢，攔住了去路。
“小子，多管閑事可不好。“其中一個大漢獰笑著逼近。
祁爍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他慢慢后退，卻發現身后也被兩個混混堵住了。
“把錢袋還我，我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祁爍試圖談判，心跳加速。
“哈哈哈...“大漢大笑，“不僅不還，我們還要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四人逐漸逼近，祁爍背靠墻壁，無路可逃。就在這危急時刻，巷口突然傳來一聲冷喝：
“刑部辦案！何人膽敢當街行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