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猛地驚醒過來,四周一片白色。約半分鐘后,我才意識到自己正身處袁帥的病房內。自從赤道王朝死里逃生后,我整個人處于混沌狀態,非常不好,常做噩夢。不過比我更不好的是袁帥,袁帥長時間處于昏迷狀態,偶爾蘇醒過來,也完全沒有記憶。我每天除了去醫院看袁帥,心情煩躁,無所事事。
我怔怔地盯著病床上的袁帥,忽然又想起了剛才的噩夢,夢中夢?雖然這段時間一直被噩夢困擾,但這樣奇怪的夢卻從未做過。那個外國女人是誰?藍血團與云象的大戰不可避免?想想距離赤道王朝的遭遇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年,并沒有什么大戰,我也沒有再見過藍血團的人……但我卻有一種預感,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至于后面的夢,有一半是真實的,我在海上漂了一天兩夜,才被人救起,I國馬魯古群島附近也的確發生了一次火山噴發,一次在海底大陸架上的火山噴發。但是深淵……那是什么?
“深淵……”當我的嘴里喃喃自語說出這個詞時,渾身不禁一顫,失神的目光忽然停留在枕頭邊的手機上,綠色的指示燈在閃爍。我本能地拿起手機,機械地按下指紋解鎖,發現了許多無用的信息,我逐一瀏覽過后,那七條信息里有兩條是秦悅和宇文發的。他們養好傷后,又恢復成了工作狂,秦悅開始調查自己的父親,而宇文則專心研究芯片里的袁帥記憶。
“我一會兒到!有一些發現。”這是秦悅的微信。
“我有了重大突破!馬上過來!”這是宇文的微信。
什么重大突破?我嘀咕著,繼續瀏覽微信,七條微信的最后一條是個陌生的賬號——遠方。是誰?我不記得加過這個人,我微信里有接近三千名好友,但是很多人都沒交流過,也不記得是什么時間、什么場合加的,看名字頗似一位老年人的微信名。胡思亂想之間,我點開這條微信,微信很長,大致內容如下:
非魚先生,冒昧打擾,我是藍血團外事樞密助理,感謝你們對袁帥的照顧,但你們須知道,要徹底根除袁帥頭腦里的納米機器人,只有我們能夠做到,所以希望你們將袁帥交給我們,我將指定專人來與你對接。
我猛地一個激靈,由內而外發出感嘆。藍血團的人?外事樞密助理?伊莎貝拉跟我說過藍血團有六大樞密,莫非這個外事樞密的助理一直潛伏在我微信里?我感到不可思議,又生出一絲寒意。我趕忙打開這個人的朋友圈,里面什么都沒有……究竟是什么時候加的呢?我仔細回憶,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我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條微信,然后迅速轉動大腦,一個個問題在我腦中生成:我怎么相信他的身份?他們似乎了解我們的一舉一動,知道我們這幾個月一直未能將袁帥腦中的納米機器人徹底清除?指定專人?想到這里,我本能地向病房四周望去,米白色的墻壁,淡雅素凈,單人病房,安靜私密,難道這里被人安裝了針孔攝像頭?或是這兒的醫生護士……
“怎么能證明你的身份?”我快速回復了一條微信。
短暫的沉默后,對方回復道:“我了解你們的一切。”
“這不夠!云象組織也了解我們的一切!”我馬上回復道。
我以為對方會組織一會兒語言再回復我,沒料到對方立馬回復道:“我們指定和你對接的人會向你證明。”
這下我愣住了,思考片刻之后,我還是決定做出反抗。
“我們已經聯系好了專家,準備再做一次手術,取出袁帥腦中的納米機器人,所以并不需要你們的幫助,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與藍血團脫不掉關系,我們只想回歸平靜的生活。”
這次對方沒有立即回復,在長時間的等待后,對方依然沒有回復。難道被我的反抗擊退了?就在我胡思亂想之時,秦悅和宇文同時推開了病房的門。我像是做了什么壞事,趕忙收起手機,抬頭看向兩人,猶豫要不要將這事告訴他們,宇文卻率先開口:“重……重大突破,我……我用全息影像完全呈現出了袁帥的記憶。”
我輕輕哦了一聲,又將目光轉向秦悅,然后很淡定地問道:“你呢?不是說也有發現嗎?”
秦悅看著我的臉,欲言又止:“是,不過沒有宇文的信息重要,還是先聽聽宇文那邊的吧!”
“對!絕對重大突破,太……太不可思議了!”
宇文看我一副淡定模樣,進一步解釋道。
我的目光還注視著秦悅,她漂亮的臉上寫滿愁云。自從赤道王朝回來后,原本開朗的秦悅像是變了一個人,總是心事重重,這讓我想起了另一個美女夏冰。秦悅注意到我在看她,尷尬地轉過臉,反問宇文:“是那個芯片里的東西嗎?”
“沒錯。我一直苦于無法將芯片里的東西呈現出來,現在我終于用全息投影將它弄出來了,果然……果然都是袁帥的記憶。”宇文越說越激動。
芯片?伊莎貝拉最后墜入熔巖的畫面又在我腦中復蘇。
“好吧!那就讓我們來看看袁帥最后的記憶吧。”我整理了下思路,決定看看宇文的重大突破,今天這是怎么了?我們三個人都有了發現,只不過我是被動的,難道剛才神秘的微信與宇文的重大突破有什么關聯?有人不希望我們看到袁帥的記憶?
就見宇文麻利地打開背包,拿出各種儀器和筆記本電腦鼓搗一番,秦悅警覺地回身鎖上房門,待一切準備妥當,就在袁帥病床的正前方,突然出現了畫面——全息投影畫面。巨大、陰森、恐怖的中央實驗室就在眼前,雖然已經離開荒原大字的所在地很久,但此刻我依然感到了深深寒意。
“這是袁帥經歷過的荒原大字,還有中央實驗室,與我們經歷的幾乎一樣。”宇文介紹道。
“廢話!當然一樣!荒原大字的經歷都差不多,關鍵是從荒漠到赤道島之間,袁帥去了哪里?”我快速地提出疑問。
“對啊!這是關鍵,按照袁帥后來跟我們說的,他昏倒在中央實驗室下面的地下公路,醒來就已經到了萬里之外的赤道島了!”秦悅附和道。
“你別急呀。我正要給你們看這個,快到了……”宇文一臉緊張加神秘。
隨著畫面一點點進入那條神奇而恐怖的地下公路,我們全都屏住呼吸,似乎里面那頭兇猛的袋獅隨時都會跳出來,一點一點,不斷深入地下公路,畫面推進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抖動,這意味著袁帥的腳步越來越小,速度越來越慢,體力透支……袋獅并沒有出現!但接下來,畫面一轉,我們全都瞪大了雙眼。
2
畫面忽然變得明亮炫目,竟讓我們無法睜眼。我強忍著不適,發現我們已經置身一片明亮的天空之下。不,準確地說是在一塊巨大的巖石邊緣,身旁云霧繚繞,腳下萬丈深淵,耳畔震耳欲聾,這是……
“委內瑞拉的天使瀑布!”宇文急促地說道。
我的大腦快速做出反應。
“對,這是天使瀑布!可……可是天使瀑布在委內瑞拉,在南美洲啊……”
我和秦悅看向宇文,宇文揮了揮手示意我們繼續看下去。
我們眼前猛地一晃,瞬間又置身黑夜的荒原,一望無際的雪原,沒過膝蓋的積雪,周圍一片死寂,我們又到了另一個世界。就在我們面面相覷的時候,遠處的地平線迸發出熾熱的巖漿,映亮了遠方的天空。
“這是……冰島的火山群……”我喃喃自語道。
“對,沒錯!”宇文癡癡地盯著遠方喃喃道。
當我們沉浸在嚴寒之中,畫面又開始抖動起來,后來抖動得越來越劇烈,整個大地都崩裂開來。我驚慌失措地望向房門的位置,巨響之后,一匹斑馬從房門那兒沖了過來……接著整個空間又變得明亮起來,干燥而炙熱的氛圍瞬間取代了冰島的嚴寒,初升的太陽正在躍出地平線。而在地平線的那端,不,或許就是房門那兒,正有成千上萬匹斑馬向我沖過來,震耳欲聾,我本能地向后退去,秦悅與宇文也下意識地做出一樣的反應,但很快我們就退無可退,后面是堅硬的墻壁。在虛幻與現實交錯間,我絕望地大叫起來:“這是哪兒?”
“像是大草原,非洲的大草原……”秦悅也叫了起來。
“看見遠處的雪山了嗎?”宇文提醒我們。
“難道這……這是乞力馬扎羅雪山?”我驚得半張著嘴,支吾半天,“怎么又跳到了東非大草原?”
“這……”宇文剛想說什么,從另一個方向,又沖過來成群的非洲象,它們巨大的身軀在狹小空間內幾乎讓我們窒息。我本能地剛想躲避,恰在此時,病房內的全息投影戛然而止。
我輕舒一口氣,環顧四周,原來是宇文停下了全息投影。
“為什么停了?”
我有些詫異地問道。
“你們記得剛才都看到了什么嗎?”宇文答非所問。
“天使瀑布,冰島火山,東非大草原?”
“不!宇文的意思是……”秦悅打斷我,卻欲言又止。
我望著秦悅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一切。
“你們是說……這一切都是袁帥腦中的記憶?”
宇文緊接著說道:“這就是袁帥腦中的記憶,而且這是他在荒漠地下公路昏倒之后的記憶。準確點兒說,是袁帥從荒漠到赤道島之間的記憶。”
宇文的話讓我非常震驚,雖然我也想到了,但還是不免震驚。我仔細思考一下,反問道:“難道袁帥在那段時間,到過這幾個相距甚遠的地方?以現有的交通工具,三個月間往返這幾個地方也不是不可能,雖然……雖然有些奇怪。”
“然而不僅僅是這三個地方。”宇文打斷我的話盯著我,又接著說,“他還去了北美的落基山脈、澳洲的大堡礁、印度的某個神廟,還有我辨別不出來的地方……”
“這……這怎么可能?”秦悅震驚地說,“短時間內,袁帥怎么可能去如此之多相距甚遠的地方?”
“不僅僅是相距甚遠,他……他更像是在跳躍,看似毫無聯系的跳躍,并不是計劃好的,按照既定路線去這些地方。”宇文進一步解釋道。
“這樣就產生了兩個問題,首先,他是如何在短時間內跳躍式地前往這些相距甚遠的地方?以現在的交通條件似乎也不太容易實現。其次,他為何要這么做?看似毫無聯系,我卻覺得其中必然有內在聯系。”秦悅冷靜地分析道。
宇文馬上點頭道:“是的,肯定有內在聯系。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的大腦有些脹痛,到底發生了什么呢?我望著病床上一動不動的袁帥,或許……正在胡思亂想之時,宇文又接著說道:“我反復看了全息影像三遍,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說著,全息影像又出現了,畫面劇烈抖動,像是在山林間急促奔跑,待畫面穩定下來,只見青山之間,煙霧繚繞,我馬上想到了赤道王朝的茂密雨林。但是稍加辨別,我便發現這并不是熱帶雨林,而更像是亞熱帶的森林。
秦悅這時也看出了端倪。
“沒有明顯地標,只能看出是……是溫帶或是亞熱帶的某座大山。”
“對,我也沒有辨認出是哪里?不過別急,你們繼續往后看。”
宇文話音剛落,就見山間霧氣徐徐散開,不遠處的山腰上,一座村寨顯現出來。不,準確地說更像是一座堡壘,巨石壘砌的堡壘。我忽然想到了川西的羌寨,那里就是石頭堡壘,不過眼前的巨石堡壘樣式與羌寨完全不同,周邊的景物也與川西大不一樣,我正在大腦中快速搜索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畫面微微一抖,山腰上的堡壘村寨不見了。我不禁驚呼起來:“發生了什么?”
“畫面轉移了……”秦悅喃喃自語著。
“不,你們注意落腳點并沒有改變,但是山腰上的村寨瞬間消失了。”宇文輕聲說道。
我的腦中瞬間閃過了袁帥在鐵路橋上消失的一幕,接著是寬大、黑暗而恐怖的地下公路,然后是赤道王朝懸崖下翻滾的巖漿,我使勁晃了晃腦袋,眼前還是青山,畫面似乎定格了。恍惚間,我聽到秦悅輕聲的驚叫:“又出來了。”
我趕忙聚焦畫面正中,那座堅固的巨石村寨仍在半山腰上。
“這……這究竟發生了什么?”
“全息影像從開始到現在,畫面都急促而抖動,變化很快,似乎……似乎只有在這里,袁帥像是被定在了這里一樣。”秦悅快速地分析。
“而且,居然是停在這種我們無法辨識的地方。這意味著什么呢?”宇文看著我和秦悅說道。
我和秦悅一時也沒話說,就這樣停留了十多分鐘后,那座巨石村寨再次消失了,我們的大腦完全處于宕機狀態。畫面仍然沒有變化,又過了三分鐘,巨石村寨沒有再次出現,畫面終于再次抖動起來,袁帥像是又沖進了密林,他穿行在密林中,時快時慢,當再次沖出密林時,腳下竟是一處懸崖,就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時,畫面劇烈抖動一下,隨后便來到了雄偉的落基山脈。就像宇文介紹的那樣,畫面又開始不斷變化,蔚藍的大堡礁、印度的神廟,面前的畫面就像是被剪輯過的世界著名景點的走馬燈,一幕幕恍如隔世,直到最后,我們終于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場景——赤道島的茂密雨林。
宇文終于停下了全息投影,我的腦袋已經飽和,但它還在運轉,快速地運轉,我馬上從后面大段的畫面中捕捉到了異樣。
“你們注意到沒有,當畫面穿行于世界各地時,那個……那個村寨又反復出現了幾遍……對,我沒有仔細數,不是三遍,就是四遍……”
我有些語無倫次,但秦悅和宇文顯然聽懂了。
“不錯,這正是我的最新發現。開始我并沒在意這個細節,一直在想袁帥為何會在短期內去了那么多相距甚遠又沒有聯系的地方?他又是怎么實現的?就像剛才秦悅所說,其中一定有什么聯系,規律何在?”宇文點頭表示贊同地說道。
“你認為這個消失的村寨與袁帥的記憶有密切關系?”我反問道。
“其他的地點可沒有出現那么多次,只有這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反復出現了五次。而這座山腰上的村寨反復消失又顯現……”宇文進一步解釋道。
“可……”我打斷宇文的話,也激動起來,似乎找到了什么線索,但仔細分析之后,卻依然不得要領。
“反復消失的村寨,短時間內去這么多地方,這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或許……或許這里面蘊藏一個驚人的秘密。”秦悅皺著眉頭忽然說道。
“驚人的秘密?”
“否則,伊莎貝拉和蘇必大為何不惜拼上性命都想得到這個記憶芯片……”秦悅像是在回答我的疑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3
秦悅的話,讓我馬上想到了剛剛聯系我的神秘人,我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那個“遠方”還沒有回我,難道他真的知難而退了?但直覺告訴我,如果他是藍血團的人,絕不會輕易放棄。
我思慮再三,還是向秦悅和宇文和盤托出了剛才收到微信的事。宇文表示詫異,而秦悅卻很淡定。
“我早料到藍血團不會放棄袁帥。”
“就怕云象也不會放棄。”我不禁脫口而出。
“不管云象,先會會藍血團再說。”秦悅說道。
“可……可我不打算把袁帥交給他們。”我向兩人說出我的想法。
“我也沒說要把袁帥交給他們,還是會會這個接頭人再說。”
“我已經回絕對方了,他也沒再聯系我。”
“放心,他們還會聯系你的。”秦悅頗為自信。
當天晚上,秦悅留在病房,宇文開車送我回家。下車后,我站在小區大門口,左顧右盼,確認沒有異樣才緩步走進小區。在小區里七繞八繞了十五分鐘左右,又覺得自己太過謹慎,便疾步回了家。
回到家后,我輕舒一口氣,癱坐在沙發里,回想起今天過于驚人的信息量……隨后,我忽然想起什么,快速打開微信,翻看之前的朋友圈。我是個喜歡發朋友圈的人,如果那個“遠方”早就潛伏在微信里,那這人豈不是對我了如指掌?我不禁渾身一顫,趕忙設定了朋友圈的查看權限,可轉念一想,這樣又顯得太過敏感,不如……不如把“遠方”拉黑吧。哈哈哈,想到此處,我又打開了朋友圈的權限,毫不猶豫地把“遠方”給拉黑了。
放下手機,忘了這一切,果然睡了一個好覺。這一覺睡到了次日中午,醒來腹中饑餓,正打算拿手機點外賣,就見我的微信又收到了若干條信息,一條條瀏覽過去,最后一條是一個叫“yuanfang123”的人發過來的:“非魚先生,超過十二小時沒有進食,一定很餓吧?我們指定的接頭人很快就會在樂基廣場地下一層的日料店現身,接頭人會說明一切。記住,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刪除我的聯系方式更是愚蠢。”
我倒吸一口涼氣,藍血團的人無處不在,他怎么知道我睡到現在,還沒吃飯?我本能地環視四周,沒有人,我噌地從沙發上蹦起來,仔細檢查,也沒發現針孔攝像頭,打開門,整潔的走廊里也不可能有攝像頭,難道他們入侵了物業的監控系統……我的大腦嗡嗡作響,回來又癱坐在沙發里,再仔細從頭到尾、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微信。yuanfang123?這不還是那個“遠方”嗎?從這條微信看,對方雖然保持克制,但口氣明顯更加強硬,我沒有拒絕的權利。看看已經是午飯時間,樂基廣場地下一層的日料店,離我家很近,步行只需十五分鐘,看來對方真的對我了如指掌。
我真的不能拒絕嗎?如果我就是不出席這免費的午餐,對方能拿我怎樣?還有免費的晚餐嗎?我癱坐在沙發里,想忘掉這一切,但巨大的好奇心卻讓我宛如百爪撓心,藍血團的對接人會是誰?我認識嗎?跟我有過交集的藍血團成員除了袁帥半死不活,其他人都已經死了,我又回想起昨天的噩夢,三角大廳里那個外國女人,她是誰?我為何會夢到她?難道要和我對接的人是她?
腹中饑餓難耐,我又從沙發坐起來,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發現里面空空如也,要不就去那家日料店看看,那家店口味還不錯,我就當是去吃午飯,看看究竟誰會出現。好奇害死貓,或許是因為我對徹底清除袁帥腦中的納米機器人沒有信心……猶豫徘徊良久,我還是穿好衣服,向對方指定的地點走去。當然,以防不測,我在出發之前通知了宇文和秦悅。
日料店的午餐生意一般,只有五六桌客人,我在店里環視一圈,沒有單獨的食客。看來對方的人還沒到,我找到了一處角落里的卡座,點了一份鵝肝壽司,再加一碗拉面,獨自吃了起來。直到我把拉面吃了個底朝天,對接的人也沒出現。我狐疑地又觀察了一番,這會兒日料店里又來了兩桌客人,卻還沒有單獨的食客,我拿出手機確認一番,沒有新的微信,也沒有短信,難道對方在耍我?就在此時,我低著頭,卻嗅到了一絲奇異的香氣,有個人不聲不響地徑直坐在了我的對面,是個女人,對接的人來了……為了掩飾我內心的不安,我一邊調整心情,一邊緩緩抬起了頭。無論我如何調整心情,當我與對方四目相對時,依然心里一驚,竟然是她!
“夏……”面對美麗的夏冰,我竟然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夏冰臉上掛著淡定的微笑。
“不錯,是我,我沒有死。”
這個聰明美麗的女人似乎看透了我的驚慌、不安,甚至還有一絲恐懼。對,面對夏冰,不僅僅是一絲恐懼,她沒死……她竟然沒死?
“那……那袁教授呢?”
“他摔死了……”夏冰給出肯定的答案。
“可……你……”我依然沉浸在震驚當中,不知該從何問起。
夏冰不等我組織語言,就自顧自地解釋起來。
“當時,我為了救你,可是撞向了袁正可,推著他一起墜入荒漠的黑軸,下面果然如那位梅什金所說,是整個黑軸的動力裝置,一臺完美精致的可控核聚變裝置,只不過那臺裝置早已停止了工作。由于是我撞向袁教授,再加上他運氣差了點兒,墜入黑軸的時候,墊在下面的他當場就不行了,而我也昏了過去,但卻沒死,被藍血團的人救了。”
我極力使自己淡定下來,大腦開始快速運轉,分析著夏冰的話,我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說辭,但也沒有漏洞,我決定開始反擊。
“那這么說,你就是藍血團派來的人?”
“應該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了。”夏冰淡藍色的眼睛盯著我,點點頭。
怪不得對方那么自信?因為他們有夏冰這張王牌。她是袁帥的女朋友,我沒有理由拒絕交出袁帥。我略加思考繼續說道:“既然你的任務是來接走帥,那么我們就來聊聊他吧……”
“他現在還好嗎?”夏冰關切地問道。
“你為什么才出現呢?”我用略帶質問的語氣反問道。
夏冰愣了一下,隨即又淡定地說道:“我從荒漠得救后,就失去了自由。”
“哦?誰限制了你的自由?”
“藍血團。當然也是為了保護我,否則云象也會讓我失去自由。”
“你知道云象?”
夏冰點點頭表示肯定。
“這是后來有人告訴我的。”
“藍血團的人?”
“對!”
“你認識伊莎貝拉嗎?”
“之前不認識,現在知道她是誰,就是我最早跟你們提到的那個神秘女人。”
“不錯,你是說過。你開始不知道袁帥與伊莎貝拉的計劃?”
“當然不知道啦。否則……”
我打斷夏冰的話,“那么,問題來了,袁帥為何不告訴你,或者干脆把你拉入他們的計劃?”
面對我的問題,夏冰怔住了。過了許久,夏冰用略帶憤怒的語氣問道:“你是在懷疑我和袁帥的感情,或者說你認為袁帥并不相信我?”
我撇撇嘴。
“這正是我想知道的。”
“或許……袁帥不想牽扯到我吧……他深知其中的風險,而且你也知道,他們的計劃是伊莎貝拉主導的,讓不讓我參與,恐怕要看伊莎貝拉的意思吧。”
夏冰的話依然滴水不漏。
“那你知道袁帥在荒漠失蹤后的遭遇嗎?”
“我知道他在赤道島的遭遇,但是中間那三個月……”
藍血團沒能掌握袁帥在那三個月的遭遇,難道他們要接走袁帥,也是為了弄清袁帥的記憶?想到這里,我的心又沉了下去,我到底能不能相信對面這個女人呢?
4
我警覺地抬頭,又掃視一遍日料店里,食客大多已走,只剩下一桌,但不是宇文和秦悅,這倆人跑哪兒去了,我需要他們的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我尷尬地望著夏冰略顯淡藍色的雙眸,不知所措,她的眼睛非常美,如寶石般美麗清澈……
“你還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呢。”夏冰打破尷尬。
“問題?什么……問題?”我方寸已亂。
“袁帥現在怎么樣?”
“你們不是對我們了如指掌嗎?袁帥時而清晰,時而昏迷,大腦中的納米機器人并沒有清除干凈……”
“我需要知道具體情況。”夏冰打斷我。
具體情況?我還想知道具體情況呢。袁帥到底經歷了什么?他的腦中為什么會有那些不可思議的記憶?我反問道:“希望你能老實地告訴我,你是出于對袁帥的關心,還是為了他的記憶?”
夏冰怔了一下,接著眼眶濕潤起來,“當然是關心袁帥,所以我們才需要知道全部的細節,只有幫他清除腦中的納米機器人,才能讓他恢復健康,藍血團也有人很關心他。”
“藍血團也有人很關心他?伊莎貝拉不是死了嗎?還有誰?”
夏冰微微轉過頭,擦拭眼角,沒有讓淚水流出來,“當然有,袁帥這么優秀的人,有很多人在關注他。”
夏冰的回答模棱兩可,卻激起了我對藍血團的好奇心。
“我會帶你去見袁帥的,具體情況你可以問醫生。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是來聊聊藍血團吧。”
“你想了解什么?”
“我記得最早去荒原的路上,你第一次聊起藍血團。”
“那又怎樣?”
“所以你應該并不避諱談論藍血團。”
“我們藍血團雖然低調,但行事光明,不像那個云象組織,詭詐陰暗,所以我沒什么不能對你說的。”夏冰又恢復了淡定。
“既然如此,那為什么沒有對我們提到藍血團有那么嚴密的組織架構,直到我們在赤道島的最后時刻,伊莎貝拉才說她是藍血團六大樞密之一。”
“這很正常,我加入藍血團不久,對藍血團的高層并不了解,所以沒有對你說。”
“那么現在呢?”
“現在?因為我得救后,被帶到了藍血團總部,所以……所以這才知曉了藍血團許多內情。”
“你去了藍血團總部?那棟三角體建筑?”我心中暗暗吃驚。
夏冰也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
“我說我夢里見到的,你信嗎?”
夏冰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是袁帥告訴你的吧?”
“并不是,袁帥之前也去過?”
夏冰搖搖頭說:“他并沒有,但伊莎貝拉是那兒的常客。”
“可伊莎貝拉對我說藍血團是沒有總部的。”
“不錯,嚴格意義上來說,藍血團沒有固定的總部,通常總領袖在哪里,哪里就是藍血團的臨時總部。這座三角體建筑完全是由現任領袖耗時多年建立起來的,所以可以暫時作為藍血團的總部。”夏冰解釋道。
“那么你見到了總領袖?”
“我見到了一些人,但包不包括總領袖,我不清楚。”
“你不知道見到的人的身份嗎?”
夏冰陷入了沉默,像在回憶,又像是在思考。許久,她才緩緩說道:“藍血團雖然有一套嚴密的組織架構,但總的來說,這套組織架構是為藍血團服務的,也是為保衛智慧之軸服務的,所以大多數成員并不認識藍血團的領袖們,我只能說我見的人中,有藍血團的高層。”
“智慧之軸?”我再一次聽到了這個名字。
“對,我想你們已經多少聽說過智慧之軸了。”夏冰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但伊莎貝拉說她也不知道智慧之軸在哪里?”
“是的,這是個秘密!”
秘密?我陷入沉思,夏冰似乎說了不少,但是又像是什么都沒說,思考良久,我也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突然對夏冰請求道:“你能帶我去那座三角體建筑嗎?”
夏冰一愣,隨即搖搖頭拒絕:“我沒有那個權利。”
“那你就有權利帶走袁帥嗎?”我頂了夏冰一句。
“我想我有這個權利。”夏冰話音剛落,就在這時,突然有兩個人沖了進來,我猛地抬頭望去,正是掉鏈子的秦悅和宇文。他們沖到我和夏冰面前,看看我,又盯著夏冰,宇文一臉驚詫,而秦悅只是有那么一瞬的詫異。
秦悅和夏冰就這樣對峙著,互相盯著對方看了足有兩分鐘,我感覺空氣凝固了,心中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之前兩位美女就經常劍拔弩張,而今天也一定會有大事發生。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對峙了一會兒,突然秦悅一把抓住夏冰的手腕,一邊壓低聲音對我說道:“袁帥被他們給綁架了。”
面對秦悅突如其來的消息,我心中一驚,猛地站起來,剛想往外走,又回頭望向夏冰,夏冰也站了起來,卻被秦悅死死摁在原地。秦悅懷疑是夏冰干的?難道我中了她的調虎離山之計……按照我和宇文、秦悅的約定,我們三人輪流在袁帥的病房值守,昨天接替我的是秦悅,然后是宇文,我轉向宇文,宇文一臉苦相地說:“我……我接到你的消息,就過來了,路上找秦悅匯合,秦悅說我不該來,于是我們回到病房,袁帥已經不見了,護士說剛剛查房時還在呢。”
“袁帥最近昏迷不醒,光天化日怎么能弄走……”
“你不覺得時間太巧了嗎?”秦悅打斷我的話反問道。
“所以你懷疑夏冰。”
夏冰的手臂都被抓得變了色,她反駁道:“如果藍血團想要綁架袁帥,根本不用如此費事,而且也不會等到今天。”
“你說得有道理。”秦悅逼近夏冰,又冷笑道,“也許你也只是他們的一顆棋子呢?”
夏冰微微一怔,隨即搖頭道:“不,不可能,應該是云象干的。”
我看出夏冰方寸已亂,是因為秦悅那句話,還是因為袁帥的失蹤,也許兩者兼而有之。我感覺自己的大腦很亂,但我知道因為袁帥的失蹤,我和夏冰之間剛剛出現的一點信任也蕩然無存了。
5
秦悅與夏冰的爭執,引起了店家的注意。最后,夏冰同意跟秦悅走,但不是去警局,而是先到袁帥的病房看看。去醫院的路上,四個人都沉默不語,我的大腦高速分析起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讓我不解的是,袁帥沒了記憶,袁教授、蘇必大、伊莎貝拉都已死去,袁帥的身世之謎已經解開,袁帥已經沒有什么價值了,為何還有人要劫持袁帥?
想到這里,我轉而問夏冰:“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藍血團想要接回袁帥的真實目的是什么了吧?”
夏冰已經恢復了鎮定,“我問過藍血團的負責人,目的無非有兩個。其一,袁帥是我們藍血團的成員,我們有必要也有能力幫他恢復健康。其二,我們也想搞清楚袁帥這段時間經歷了什么?或者說云象組織對他做了什么?”
“第二個才是真實目的吧?”秦悅沒好氣地說。
“可是袁帥已經被蘇必大搞得失去了記憶,綁架他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像是在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如果云象將袁帥作為他們的試驗品,那么他們很有必要取回試驗品,詳細檢查他們的試驗成果。”夏冰心痛地說。
“所以你推測是云象綁走了袁帥?”我望著夏冰,她沉重地點點頭,我到底該不該相信她,理性地講,我無法完全相信這個女人,但她要是真的一直愛著袁帥……轉念一想,現在袁帥又失蹤了,或許她會對我們有所幫助。我暗下決心對夏冰說:“你知道有個芯片吧?”
夏冰微微點頭回應:“藍血團的領袖對我說過,蘇必大弄了一個記憶芯片,后來被伊莎貝拉得到,伊莎貝拉死了,記憶芯片要么也毀了,要么就在你們手里。”
“宇文,我們不去醫院了,去你那兒。”我轉而對開車的宇文說道。
宇文一驚:“去我那兒干什么?”
“現在去醫院不會有什么收獲,不如讓夏冰看下袁帥的記憶。”
秦悅打斷我呵斥道:“你瘋了,我們憑什么相信她?”
“那我們還能怎么樣?”我懟了秦悅一句,轉而望著夏冰說道:“如果你還愛袁帥,那么我選擇相信你。”
“這么說你們已經看過……看來袁帥的記憶一定有什么問題。”夏冰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懷疑云象綁架袁帥,也是為了袁帥的記憶?”我反問道。
“這只是我的推測,云象應該并不知道芯片在你們手上。而藍血團的高層認為袁帥的記憶里一定有重要的東西,就是他從荒漠消失后的那三個月。”
“待會兒你會震驚的……”我說完,車廂里陷入了沉默。一路上,我和秦悅都警覺地注視著車后,從高架橋下來后,秦悅給同事打了電話,吩咐他們調查醫院。又指揮著宇文兜了好幾圈,在確定沒有跟蹤后,車才停到了宇文的工作室門口。
關緊大門,拉上厚厚的窗簾,宇文一番擺弄,全息投影又呈現在我們面前。要說效果,這可比昨天在病房看到的好得多。當那些相距甚遠、分布世界各地的壯觀景象呈現出來時,夏冰也驚訝不已。當時而消失、時而顯現的村寨呈現在夏冰面前時,她注意到了某個異常。
放完一遍之后,宇文要去拉窗簾,我示意他不要拉,而是打開了距離夏冰最近的一盞燈。我們四個人圍坐在燈前,橘黃色的燈光映照在我們臉上,顯得有些詭異,夏冰像是仍然沉浸其中,沉默不語,秦悅率先開口:“夏大小姐,都看完了,說說吧……”
夏冰沉吟片刻說:“確實很不可思議,如果這就是袁帥的記憶,以人類現有的技術,他無法跳躍式地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去那么多相距甚遠的地方。當然,也不排除有另一種可能,蘇必大修改……更準確地說是重新編輯了袁帥的記憶。”
夏冰的話讓我們面面相覷:“這……這可能嗎?”
夏冰搖搖頭回道:“以我的知識儲備來看,就如第一種可能性難以實現一樣,這第二種可能性現在也做不到……”
“這不是廢話嗎?”秦悅沒好氣地說。
“不,這不是廢話。在我們無法解釋的情況下,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排除。”我加快思索速度,向夏冰發問,“你還發現了什么?”
“村寨,山腰上的村寨反復出現了五次。”夏冰果然智商超群,一遍就準確記住了村寨出現的次數。
“對!我們也注意到了,這是袁帥整個記憶中,唯一重復出現的地方。”
“說明這看似雜亂的影像中,實則有一定的規律。”夏冰略一沉吟,“不過更加無法解釋袁帥如何能在三個月內,漫無目的地一會兒到這兒,一會到那兒,中間又五次出現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規律……你剛才說的規律很重要。其中一定還有我們沒有發現的規律。”宇文補充說道。
“要說規律的話,以我豐富的地理知識,我可以辨認出袁帥記憶中所有的地方,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地方,而唯一曾經五次出現的地方,我不認識。”我進一步推測道。
夏冰想了又想,沒有說話,而是讓宇文又將全息影像放了一遍,當畫面第一次停在村寨時,夏冰說道:“既然這段畫面中出現的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地方,那么我想這個反復出現的地方也是某個有名的地方,只是身在此山中,不識真面目。初步判斷這個地方應該屬于落差比較大的低緯度高山山區。”
夏冰說完,就繼續閱覽全息投影,很快村寨出現了第二次,當山腰上那座村寨消失又出現時,夏冰突然叫宇文停下來,畫面定格在了村寨上。“你們注意到了嗎,當村寨消失,又再次出現的時候,畫面會劇烈晃動,袁帥像是在密林間奔跑,因此我認為村寨的再次出現或許與觀測的角度有關,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村寨,會有不一樣的形態。”
“這也太詭異了吧,不一樣的形態也不會完全消失吧!”宇文直搖頭。
“我也無法解釋,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村寨的形狀,這個角度能看到什么?”
順著夏冰手指的方向,此時畫面定格的位置應該是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俯視對面山腰上的村寨,村寨建在山腰一塊相對平坦的位置,巨石壘砌,像一座堅固的堡壘,但慢慢地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重要的是村寨的形狀?在夏冰的啟發下,我們不約而同地發現了奇妙之處,不禁脫口而出:“這……這座村寨的形狀是一個十六邊形。”
“我想你們已經知道十六邊形手環的意義。”夏冰看著我們。
“那這座村寨與藍血團有關系嘍?”秦悅反問道。
夏冰搖頭道:“現在還不得而知,我們繼續往下看。”
宇文繼續播放全息投影,當畫面一陣抖動后,村寨第三次出現了,夏冰叫宇文將畫面定格在村寨的一座碉樓上。我早就注意到村寨的中央有一座高聳的碉樓,顯得有些突兀,夏冰指著畫面上的碉樓說:“不覺得奇怪嗎?這座碉樓沒建在村寨四周,而是建在中央,它并不是為了防備敵人和野獸的進攻,而是另有他用。”
“瞭望、觀星,無非如此。”秦悅說。
“你漏了一樣——崇拜!”夏冰肯定地說道。
“崇拜?”
“對!信仰崇拜,就像古埃及高聳的方尖碑。”
“何以見得?”我盯著畫面問。
“因為這兒……”順著夏冰手指的地方,我才看清在高聳的碉樓兩側,靠上方的位置上,凹進去一個十六邊形的凹槽,我剛發出驚呼,夏冰又繼續說道:“從這個角度我們只能看到碉樓兩側,我推測另外兩側也有同樣的十六邊形凹槽。”
“這代表什么?難道四個十六邊形手環原來都在碉樓上?”宇文搖頭說著。
“不,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的是四個十六邊形手環最早都出自赤道王朝,后來流散開來,我們在赤道王朝得到一件,藍血團應該也有一件被奉為圣物,剩下的兩件會在哪兒呢?”我略加思索,接著說道:“剩下兩件或許早已流散出去,而這座神奇的村寨將十六邊形手環奉為信仰,加以崇拜,說明這里曾經擁有至少一件十六邊手環。”
夏冰點了點頭:“所以這里才那么特殊,在袁帥的記憶里出現了五次。”
夏冰過人的觀察力和分析力,幫我們破解了一部分謎題,但我卻興奮不起來,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壓迫,宇文繼續播放全息投影,當那個神秘的村寨第四次出現時,我的內心感到一陣不寒而栗,這個令人恐怖的村寨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6
畫面重復著前幾次的劇烈抖動,恐怖的村寨,消失,又出現,當村寨消失時,我死死盯著山腰的位置,期盼能發現點什么,但除了植被比較稀疏,什么也看不出來。而當村寨顯現時,我又死死盯著中心高聳的碉樓,希望能有新的發現……
“看來我們有必要親自走一趟!”宇文提議道。
“可……可我們根本不知道這是哪里啊?或許它根本不存在于這世上,只存在于袁帥的記憶中。”秦悅皺著眉頭說。
“不,我相信這個地方是真實存在的。藍血團和云象都想知道袁帥的記憶,或許也都與這兒有關。”說著,我將目光轉向夏冰。
夏冰一臉淡定,依然盯著畫面,直到村寨第四次消失,她才淡淡地說:“我好像知道了!”
“哪里?”我們不約而同地問道。
夏冰似乎并不急著回答,她環視我們一圈,才慢悠悠地說道:“等那個村寨第五次出現時,你們再仔細看看。”我開始焦急地等待恐怖村寨再次出現,忽然覺得等待的時間竟變得如此漫長,當畫面劇烈抖動后,那個神秘古寨又出現在山間。這時,夏冰指著畫面邊緣的綠色植物說:“你們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村寨上,看看這些植物,這是云南紅豆杉。”
我并不擅長植物學,但宇文很快辨認出來說:“對,是云南紅豆杉。”
“那這么說,是在云南嘍?”我反問道。
夏冰沉思片刻回應:“云南紅豆杉分布區域不大,主要在云南西北部,還有西藏東南和四川西南,通常生長在海拔兩千至三千五百米的高山上。所以這個地方……很可能是……高黎貢山。”
高黎貢山?當聽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時,我和宇文并不意外,秦悅卻驚叫了起來。我轉頭盯著失態的秦悅,她疲憊漂亮的臉上,滿是恐懼和驚詫,對于秦悅的反常舉動,我剛想開口,秦悅卻對夏冰質問道:“你就那么肯定是高黎貢山?”
夏冰又想了想說:“差不多吧。不過高黎貢山的延展很長,所在地域也很大,山脈呈現南北走向,分割開了云南和鄰國,是我國與鄰國的界山,有許多地方人跡罕至,所以村寨的具體位置,我也不得而知。”
夏冰說完,房間內忽然陷入了沉默,全息投影仍然在播放。過了一會兒,就在整段全息投影都要放完時,秦悅忽然幽幽說道:“從赤道島回來后,我一直在調查一件事——就是我父親的往事,我對父親的記憶都停留在五歲那年,那年父親對我說要去出差,然后……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媽媽對我說父親是去執行任務時犧牲的,但我這次去拜訪了父親的老領導,才知道父親并不是執行任務犧牲的,而是……失蹤……”
“失蹤?”我的心里猛地一驚。
“沒錯!失蹤。父親獨自前往高黎貢山,然后就失蹤了。”
“高黎貢山?!”我和宇文,就連夏冰都是一驚。
秦悅痛苦地點點頭說:“是的,就是高黎貢山。”
我終于明白秦悅剛才聽到高黎貢山時為何那么驚訝,事情不會如此巧合,秦悅應該已經知道她的父親與整件事存在聯系,命運正將一切緊密相連。我也知道她內心的抵觸與掙扎,同時我的理性也告訴我得走一趟了。
話音剛落,全息投影畫面最后一次劇烈抖動,這次抖動比前面的抖動都要劇烈,我的心不禁隨著這次抖動,墜入了深淵。袁帥,你究竟還知曉多少秘密?而那座陰森的古寨又隱藏著什么?我環視宇文、秦悅和夏冰,所有人似乎都同意了我的提議,但誰都沒有說話。
沉默許久,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驚醒了我們,是秦悅的手機,只聽得秦悅不停詢問醫院那邊的情況。通話結束,秦悅放下手機,一臉困惑地說:“同事調取了醫院的監控,詳細查看中午的進出情況,居然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這是什么意思?就是說袁帥又消失了……憑空消失?”我驚詫地問道。
宇文也吃驚不小,夏冰則是沉默不語,像在思考。這時,我的手機也響了一下,掏出手機一看,剛才這段時間收到九條微信,五條廣告,四條并不重要。那個“yuanfang123”沒有動靜,我想了想,覺得現在可以試探一下這個藍血團的外事樞密助理了。于是,我試探著給對方發出了一條微信:“我見到了夏冰,但是袁帥卻被你們劫走了。”
“我們不會也不屑于用這種手段。我們是派了兩個人跟隨夏冰準備去接回袁帥,但他們都是專業的醫生,不會干綁架的事。”對方回復速度出乎我的意料,似乎他早就準備回答我的質問。
“你讓我怎么相信你呢?”面對現在的局面,我無奈地又發了一句。
“秦悅的人不都查過了嗎?”對方似乎早已知曉狀況。
“你們既然如此神通廣大,那就幫我們找出劫走袁帥的真兇吧。”我半調侃地發了一句。
“會的。”對方就發來兩個字,這樣的回答只讓我覺得是在敷衍。
我略做思考,不死心地又給對方發了一條:“夏冰懷疑是云象干的。”
這次對方像是消失了,等了五分鐘也沒回復我。
“你在給誰發微信?”夏冰似乎看出端倪,忽然問我。
“你們的人唄。我問他是云象劫走的嗎?”我沒好氣地說。
夏冰并不急于知道我們交談的內容,只淡淡說道:“他什么都不會說的。”
“那你接到新指令了嗎?”我追問道。
夏冰點點頭說:“我剛接到了新的指令,只有四個字——自由行動!”
自由行動?我心里盤算起來,如果不是藍血團綁走袁帥,那會是云象組織嗎?藍血團給夏冰的指令意味著什么?她帶回袁帥的任務失敗了,她沒有用了,至少暫時沒有用了,所以不管她了,讓她自由行動?芯片中的記憶把我們引向高黎貢山,我們接下來就要去那里,可神秘村寨的具體位置卻還不得而知,如何去找?夏冰勢必會跟隨我們,所以藍血團自由行動的指令,其實就是讓夏冰跟隨我們。帶上她……夏冰究竟是敵是友?我無法肯定,但至少她會對我們有所幫助。想到這里,我直截了當地問夏冰:“你要跟我們去高黎貢山嗎?”
“去,我當然得去!”夏冰回答得很堅決。
我看看秦悅,又看看宇文,宇文顯然很樂意,秦悅似有不快,但她嘴動了動,只問了一句:“我們只是猜測那座村寨在高黎貢山,卻不知道具體位置,怎么去呢?”
“坐在這里,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先去大理,到那里應該會有線索。”
沒有反對意見,于是我們分頭行動起來,后天下午,直飛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