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林昭野不可能輕易離開。

雖說目前看來，她有一絲能往來軍區(qū)和城區(qū)的機會，但注定要長期生活在軍區(qū)。

放著先進的物資不用，等著生崽兒嗎？

可電器久放只會壞掉，不會繁殖。

林昭野明知故問道：“讓我進去看看，我瞅瞅都有什么好東西。”

程方彧才不讓她進去呢，以他對林昭野的了解，看過后就不可能放棄：“一些不符合當前生活水平的東西。”

“我才不信咧~”林昭野白了他一眼，“你不會是想借花獻佛吧？”

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

但沒有的可能說出來，反而更有趣，那意味著兩人都揣著明白裝糊涂。

程方彧頗為無語，看了一眼已經(jīng)關上的大門，同時想著來都來了，他不給個交代，林昭野一定不死心。

他示意林昭野跟上，一并打開南房的屋門。

“太陽能發(fā)電機，我不知道岳父從哪里的渠道，至少我們國內(nèi)目前都寥寥無幾，家用的更是沒有。”程方彧解釋道，“你如果帶回去，上級領導怎么想？他們會不會認為岳父或者你，聯(lián)系海外。”

自古就有私通敵國的罪名，作為不同陣營，資本主義國家的東西實在用不得。

林昭野料定發(fā)電機來源不明，容易被詬病，但——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呢？”她嗤之以鼻，“難道你會廣而告之嗎？”

程方彧仍然搖頭：“不能因為一時享樂，把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補充道：“你說得有道理，我們可以帶回去，但時間久了，難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到時候就說不清了，首先不報備就是大問題。”

如果現(xiàn)在報備，那他們也留不下發(fā)電機，只會充作集體所用。

林昭野不語，只一味的看著機器。

程方彧摸不清她的想法，難得變得話多：“我不反對合理范圍內(nèi)的享受，但超出不行。阿野，我們生活在集體中，不是關上門就可以。”

他家是有四個烈士，但他們死的時候都在另一個黨派，只是他們?yōu)榈挚雇鈦砬致远鵂奚艣]人數(shù)他的來歷。

程方彧的姐姐姐夫是他的底牌，在不到不得已的時候，他不能用。

“這么為難？”林昭野話到嘴邊，不吐不快，“那你早知道娶我干嘛？你娶一個貧農(nóng)出身的小姑娘，前途一片輝煌。”

程方彧就知道她要這么說，又生氣又想笑：“那不是沒看上嗎？我就喜歡做有挑戰(zhàn)性的事情。”

無論是誰做媒，又無論是出于何種考慮，甚至可以將一切承諾和舊約拋之腦后，真正的基礎，還是他喜歡林昭野。

同理，林昭野也要對他有好感。

在海市的時候，外人因為林昭野和程方彧對彼此的疏離，各種謠傳，拼湊了有模有樣的故事。

什么林昭野因為林屾拆散她和于耀成而鬧脾氣，什么林昭野看不上程方彧是個大老粗……凡此種種，幾乎都是亂說。

她和于耀成其實都算不上青梅竹馬，她十歲才和父母從國外回來，最初的兩年母親身體不好，她除了上學鮮少出門。

于家只是世交，多數(shù)時候是于耀成像條狗一樣天天跟在后面，她避之不及。

后來母親去世，父親自知不會再有孩子，全力培養(yǎng)她時，她更是沒有多余的時間，更不可能像其他小姑娘一樣陷入情情愛愛的幻想中。

于家一直想吃絕戶，這點林昭野很清楚。

她明知于耀成的心思，最初奔著黑吃黑，可沒想到父親竟然安排了程方彧。

相親之前，她打聽過程方彧，好的不好的傳聞，在見面時都可以消融。

嗯，她看臉。

后面相處中，林昭野和程方彧針尖對麥芒，包括他們的婚后矛盾，自始至終都是兩人的性格問題，一個內(nèi)斂一個張揚。

但這不是大問題，他們都是聰明人，可以根據(jù)處境不同而調(diào)整——只要三觀合得來。

正如現(xiàn)在兩人互相陰陽怪氣之后，不約而同的猜到心中所想。

有爭吵，有爭議，就意味著可以談。

林昭野拍了拍發(fā)電機，頗為遺憾地搖搖頭，而后才問程方彧：“既然你這么喜歡做有挑戰(zhàn)性的事情，那你說說有沒有可用的電器。”

程方彧笑了，大小姐沒有胡攪蠻纏，他也不該卡得太死。

可以適當讓步。

“有的，”他伸手拉過林昭野，仰頭，“真有幾樣，走，我們?nèi)フ俊！?

林昭野順從地跟過去。

順便看了下屋子里的結構，她預感這處房子應該還有地窖。

即使現(xiàn)在地窖沒有存放任何東西，但可以有——系統(tǒng)似乎一直有囤積的癖好。

走進坐北朝南的正房后，入眼的就是黑白電視機和收音機等，再走幾步，隔壁屋子放著嬰兒床和家用沙發(fā)等。

林昭野隨即指了指里屋：“這些帶回去沒問題吧。”

幸好系統(tǒng)機靈，已經(jīng)換上了樸素的外表。

她說著，直接坐了上去，并示意程方彧也坐下。

柔軟卻不失彈性的沙發(fā)，一下子讓程方彧感受到被“金錢”腐蝕。

剛剛他只是進門看了一眼，起初只當是普通的外表下是普通的家具，和他置辦的沒有太大區(qū)別。

如今看來，這精細程度，恐怕整個東北都找不到。

程方彧早知海市人的精致，并已經(jīng)在林屾對待林昭野的事情上，已經(jīng)窺探到許多。

再震驚現(xiàn)在也適應了。

“帶回去，也不太適合被人發(fā)現(xiàn)。”程方彧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松口。

林昭野頓時露出了然的笑容：“那就帶回去一部分嘛，家屬院我們的院子有三間房子，給稚歡和我們的臥房精致一些，客廳樸實一些。”

別人家都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他們反過來就好。

程方彧沒有回答，只是站起來看了看，又往外走去。

隨即，他指著電視機說：“黑白電視機可以帶回去，電水壺也可以，電吹風也可以……冰箱不可以。”

她叉著腰，振振有詞：“冰箱我依你，但洗衣機你依我。”

系統(tǒng)可以當冰箱，但沒法為她洗衣服。

極限二選一，她誓死捍衛(wèi)洗衣機。

東北的冬天漫長而寒冷，室外就是天然的冰箱，而夏天時，物資的匱乏導致冰箱的用處不大。

林昭野有系統(tǒng)就夠了。

她嘟囔道：“再說都是電器，還分三六九等呀，我的手不是干活的手。”

程方彧一瞬間心軟，想起他見過的林昭野彈鋼琴的場景。

最后咬咬牙：“好。”

林昭野內(nèi)心笑開花，嘻嘻，她當年對付刻板的父親，早就有經(jīng)驗啦。

程方彧還嫩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