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蛆蟲翻滾的爛臉幾乎貼上我鼻子！

那條暗紅的濕滑長舌，帶著粘液就要舔過來！

“小弟弟……姐姐我美不美啊？”她的嗓子甜膩得讓人想吐。

“啊——！！！”

我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聲刺破棺材！

后腦勺“咚”地撞在木板上，眼前發黑！但靈堂外死寂一片，沒人能聽見。

女鬼被我尖叫刺激得更興奮，爛臉扭曲，嘴角咧到耳根，蛆蟲在黑洞洞的嘴里瘋狂翻涌！

“叫得真好聽……心……跳得更好聽…”

她嘶啞笑著，枯爪帶著陰風，插向我心窩！躲都沒法躲！

完了！

我絕望地閉上“心眼”，等著被掏心！

然而——

“咔嚓嚓——！！！”

一陣刺耳的冰裂聲，仿佛是空氣瞬間凍住又崩碎了！

一股凍到骨子里的寒氣炸開！尸臭、腐氣，連我呼出的氣都凍成了冰渣子！

女鬼的動作瞬間僵死！

那張爛臉上，第一次在我模糊的“心眼”里，“映”出一種扭曲的深灰色——那是極致的恐懼！

緊接著，九道像冰做的、冒著刺骨寒氣和白光的鎖鏈虛影，驀地從棺材底板憑空出現的幽藍裂紋里射出來！

“啊啊啊——！”女鬼只來得及短促嚎了一嗓子！

九道冰冷的光鏈瞬間纏上她脖子、腰和手腳！寒氣肉眼可見地在她爛肉上蔓延，凍住膿血，冰封蛆蟲！

“嗷嗚——！！！”

一聲清越、威嚴的狐嘯，從極遠處傳來！靈堂里爹的棺材都輕微震動，灰塵簌簌往下掉！

隨著狐嘯，纏死女鬼的九條光鏈猛地爆出刺眼的白光。

那光帶著凈化一切的冰冷氣息！

“啊——！！！”女鬼發出靈魂撕裂般的凄厲慘嚎！

她整個身體，連同那九道光鏈，像被一只無形大手狠狠攥住、拖拽，硬生生從棺材縫里扯了出去！快得只剩殘影！

“哐當！！！”沉重的棺材蓋砸下來，嚴絲合縫！

棺材里瞬間死寂。

只剩下一縷極淡的、雪后寒梅似的冷香，和我指尖被寒氣凍得發麻的灼熱感，證明剛才不是夢。

我癱在棺材底，心臟狂跳，渾身冷汗濕透，抖得像篩糠。手腕上浸過黑狗血的銅錢串和林響的桃符都燙得嚇人，娘給的平安符也硬邦邦地硌著胸口。

外面，死寂只維持了一小會兒。

“吼——！！！”

“嘶啦——！！！”

“嗷嗚——！！！”

整個靈堂周圍徹底炸了！無數種痛苦、暴戾、恐懼的嘶吼咆哮瘋狂爆發！比之前恐怖十倍！利爪破空聲！骨頭嚼碎聲！濕滑東西被撕爛的粘膩聲……還有更多無法形容的地獄噪音！

外面在混戰？無數怪物在互相撕咬吞噬？

是被狐嘯驚動了？

還是被女鬼消散引來的？

我腦子一團漿糊，死死攥著平安符，只剩下怕。

這地獄景象持續了十幾個呼吸，才像退潮一樣平息。

所有聲音突然消失。

絕對的、死一樣的寂靜籠罩下來。

好像剛才那場廝殺，把附近所有的東西都抹干凈了。

我屏住呼吸，豎著耳朵聽。

死寂。

過了好一會兒，緊繃的神經稍微松了一點點。也許……真結束了？

我很想推開棺材蓋看看，可手腳軟得不聽使喚，被恐懼的鎖鏈緊緊地束縛住。

驀然——

“咯……”

一聲輕微的木頭摩擦聲，在我頭頂棺材蓋上響起！

我身上的寒毛又炸了！還有？！

恐懼使我本能地把食指塞進嘴里，狠狠一咬！

我記得娘說過，我這守棺人后代的血，能驅邪。

我含著血，緊張地聽。

死寂。

只有我的心跳。

又等了會兒，還是沒動靜。

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就在我抬手想擦汗時——

一只冰涼而柔軟、像玉石一樣溫潤的手，憑空出現，輕輕撫上我冷汗涔涔的臉頰！

我的手瞬間僵住！感覺渾身的血都凍住了！

但那手的涼意拂過皮膚，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竟讓我狂跳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阿生…”一個空靈悅耳，像山泉滴落的聲音，帶著心疼和疲憊，輕輕響起：

“……別怕……是我。”

是她！

廟里棺材里的仙子姐姐？

“是……是你？仙子姐姐？”巨大的安心感淹沒了我，眼淚差點出來。

“是我。”聲音確認。冰涼手指拂去我鼻梁上的惡心碎肉。

接著，她握住我流血的手指。

溫軟濕潤的觸感傳來——她竟用唇輕輕含住了傷口！

“唔…”

一股暖流帶著酥麻感從指尖蔓延全身！

傷口不疼了，崩潰的精神也安定了。

“別怕，我守著你。”聲音溫柔呵護。

棺材太窄，我們緊貼著。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纖細柔軟，帶著冷冽的寒梅香，驅散了所有尸臭。

她的手臂環抱著我，隔著薄衣，能感受到玲瓏的曲線。

我剛剛平復的心跳，因為這親密貼近，再次咚咚狂跳！臉發燙，呼吸急促。

她似乎察覺了，手臂緊了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熱氣拂過耳朵：

“阿生……我美嗎？”

我呼吸一滯！腦子嗡的一聲！

美？

這還用說？

在我的“心眼”里，她純凈如月光，輪廓完美無瑕，面容模糊也精致無比。

那晚廟里她的樣子瞬間清晰：她指尖的微光，她蒼白卻堅定的側臉，還有她最后望著我時孤單的背影…

“美……”我喉嚨發干，聲音低啞，“你……一直都很美……仙子姐姐…”

“仙子姐姐…”她輕輕重復，似乎笑了，手臂環得更緊。

狹窄的棺材成了唯一世界。

我們依偎低語。

她的聲音像清泉一般動聽。我傾訴著爹死得蹊蹺，還有這三天不得不守棺的無奈。

她靜靜聽，冰涼手指偶爾拂開我額前濕發。

黑暗成了溫暖屏障。

她的氣息、觸感、聲音，無比真實。

時間悄悄流逝。遠處隱約傳來雞叫。

“……阿生，”她聲音變得嚴肅，帶著擔憂。

“記住，保護好你的心。”指尖隔著衣服點在我左胸口。

“它是你的！誰也不能搶走！”語氣斬釘截鐵。

我用力點頭。

“我們很久以前見過，記得嗎？”

“阿生，如果可以，二十一天后，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找我。”

第一次見面……夢里？

夢見仙子姐姐之前還夢過小白狐……

難道……？

“嗯！”我使勁點頭。

“記住我的名字，白璃。琉璃的璃。”聲音溫柔。

“嗯！白璃！記住了！”我大聲回應。

她似乎又笑了。

一個微涼柔軟的觸感輕輕印在我額角——

一個輕吻。

“天快亮了……”聲音充滿不舍。

環抱的手臂、緊貼的身體、縈繞的冷香……瞬間消失。

棺材里只剩我一人，殘留微涼氣息和額角觸感。

巨大的疲憊和后怕像潮水涌來。

緊繃的神經一松，強烈的眩暈襲來。眼前一黑，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

意識逐漸從沉眠中抽出。

好冷……好硬……硌得慌…

我迷迷糊糊想，我不是在棺材里嗎？

棺材底沒這么硌啊？

位置也不對…

一塊冰冷、帶棱角的硬東西正硌著我的后腰。

我想翻身，渾身酸疼動不了。

手指動了動，摸到的不是棺材木板，是更冰冷堅硬的……石頭？

上面好像還刻著凹凸的花紋？

等等！

我猛地睜開“眼”！

我“看”到的不是棺材頂板，而是……供桌桌腿的陰影！

空氣里也不是木頭的陳腐味，是濃烈的香灰、蠟燭油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干涸血跡的味道！

我正仰面躺在地上！

后腰硌著的，是供桌那冰冷的石質底座棱角！

這個位置……這個感覺…

這正是我爹死的地方！他就是倒在這里，雙手絕望地向上托舉著！

“哐當！！！”

就在我意識到身處何地的瞬間，靈堂那扇破爛大門撞開了！

刺目的天光照進昏暗的祠堂，瞬間把一切都照得慘白。

“阿生！！！”

娘的聲音撕心裂肺、帶著后怕的哭喊聲響起，腳步聲沖了進來！她作為靈婆，總比別人起得早，一定是放心不下才趕來的。

緊跟在她身后的幾個村民，看清我躺的位置時，齊刷刷地倒抽一口冷氣！

“嗬——！！！”

娘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渾濁的老眼瞪得滾圓，臉上每一道皺紋都扭曲著，寫滿了極度的驚駭！

活像見了鬼！不，比見了鬼還恐怖！

她死死盯著我躺的地方——那正是我爹離奇暴斃的位置！

刺眼的天光下，我像祭品一樣躺在冰冷的供桌下，手腕上的銅錢串還在微微發燙，平安符的邊角硌著皮膚，提醒著我昨晚的一切不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