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冤枉我
- 重生后斷親,五位兄長哭著求原諒
- 梔夏燼
- 4174字
- 2025-08-17 23:21:14
洛氏看著幼子憤然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她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感覺心力交瘁。
前程?參將?光耀門楣?
呵。
洛昭雪在洛景策懷中,極其輕微地勾了一下唇角。
那很好。
她需要這兄弟倆爬得更高,站得更穩(wěn)。
他們的權(quán)勢,他們的榮耀,最終都將是助她攀上頂峰,將所有人踩在腳下的階梯!
……
時間一點一滴,像鈍刀子割肉。
日頭從東邊的院墻爬上來,慢慢挪到頭頂,又一點點偏西。
廳里那幾盞為了喜慶多點的大蠟燭,早就燒得只剩短短一截,燭淚堆滿了銅燭臺,凝固成難看的暗紅色疙瘩。
管事悄悄進來換過幾次蠟燭,每次對上洛氏那刀子似的眼神,都嚇得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出,換完就趕緊溜回門口守著。
桌上那些精致的點心,被熱氣烘著,又被冷氣浸著,漸漸失了水汽。
先前廚房還一趟趟派人來問:“夫人,菜還熱不熱?時辰差不多了……”
洛氏起初還強撐著說“再等等”,后來連話都懶得說,只煩躁地擺擺手,像驅(qū)趕惱人的蒼蠅。
廚房那邊再沒敢來問。
申時了。
天光已經(jīng)明顯暗了下來,帶上了昏黃的暮氣。
廳里重新點起的蠟燭,光線昏黃搖曳,在空蕩蕩的席面上投下幢幢不安的影子。
“啪!”
一聲脆響,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
洛翊寒猛地一掌拍在了身旁的高幾上,震得上面一個粉彩茶盅跳起來。
他臉色鐵青,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娘!這算怎么回事?從辰時等到現(xiàn)在,天都快擦黑了!一個人影都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前不受控制地閃過前世一些破碎的畫面。
金碧輝煌的宮殿,流水般的珍饈,無數(shù)張堆滿諂媚笑容的臉湊在他跟前,爭先恐后地敬酒,一聲聲“駙馬爺”叫得甜膩膩能滴出蜜來。
那時,他尚是公主未婚夫,風光無限。
那時的長寧侯府門庭若市,門檻都要被踏破!
可眼前呢?
“我們長寧侯府……”洛翊寒的聲音陡然拔高,“是不是徹底完了?是不是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看我們的笑話,都把我們踩進泥里,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了??。俊?
這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洛氏的心窩。
她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因為起得太急,眼前一陣發(fā)黑,身體晃了晃,被旁邊侍立的大丫鬟慌忙扶住。
“住口!”洛氏的聲音又尖又厲,她用力甩開丫鬟的手,瞪著洛翊寒,“你胡說八道什么!誰敢看我們侯府的笑話?”
可這話,連她自己聽著都覺得空洞無力。
“好!好!我倒要出去看看!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如此折辱我長寧侯府!”洛氏像是被逼到了絕境,猛地一甩袖子,抬腳就往外沖。
洛景策想攔:“母親,稍安勿躁……”話沒說完,洛氏的身影已經(jīng)沖出了前廳大門。
洛翊寒也緊跟著追了出去,洛昭雪慘白著臉,猶豫了一下,也提起裙擺,小跑著跟上。
洛氏一口氣沖出侯府大門,站在門前的石階上。
傍晚的風帶著涼意吹在她的臉上。
侯府門前那條青石板路,空空蕩蕩,只有幾只麻雀在跳來跳去啄食。
夕陽的余暉,給遠處的屋脊鍍上了一層蒼涼的暗金色。
就在洛氏被這空寂的景象刺得眼前發(fā)黑,一口氣堵在胸口幾乎要暈厥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悠悠地從侯府斜對面那條專賣胭脂水粉的巷子里晃了出來。
是常侍郎的夫人!
她穿著一身簇新的杏子黃纏枝蓮紋褙子,頭上插著明晃晃的金簪,手里還拎著兩個扎著紅繩的精致小盒子,看那花樣,正是巷子里最有名的“玉香齋”的點心和胭脂。
她臉上帶著閑逛后的愜意,嘴里似乎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腳步輕快,顯然心情極好,正要往家走。
洛氏的眼睛瞬間亮了!
“常姐姐!常姐姐!”洛氏幾乎是撲過去的,完全顧不上什么侯夫人的儀態(tài)。
她幾步?jīng)_下石階,一把就薅住了常夫人的胳膊,力氣大得嚇人。
“你可算來了!哎呀,真是等得我心焦!快快快,里面請!宴席都備好了,就等你了!”洛氏的聲音又急又快,帶著一種熱情,臉上硬擠出笑容。
常夫人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手里的點心盒子差點掉地上。
待看清是洛氏,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變成了一種極其尷尬的神色。
下意識地就想把手往回抽,身子也往后仰,嘴里忙不迭地否認:
“哎喲!侯夫人!松……松手!您這是做什么?”常夫人臉都漲紅了,“赴宴?赴什么宴?您誤會了!我就是剛好路過,買點東西!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忙!”
“路過?”洛氏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聲音陡然拔高,“常姐姐!你跟我打什么馬虎眼?這都什么時辰了?你拎著點心盒子,在玉香齋門口閑逛,這叫有事?這叫路過?”
洛氏死死攥著常夫人的胳膊,像鐵鉗一樣,根本不容她掙脫。
她逼近一步,目光像刀子一樣剮著常夫人躲閃的眼睛:“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我們長寧侯府哪里得罪你了?還是大家都這樣,都故意不來?為什么?”
常夫人被她逼得無處可退,周圍似乎還有若有若無的目光瞟過來。
她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也生出了一絲惱怒。她用力一掙,這次終于把胳膊從洛氏手里抽了出來,還因為用力過猛,踉蹌了一下。
“侯夫人!”常夫人揉著被捏疼的胳膊,聲音也冷了下來,帶著點豁出去的意味:
“得罪?談不上!帖子我收到了,日子也沒錯!只是……”她頓了頓,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直直刺向洛昭雪,“只是如今滿京城都傳遍了!貴府這位養(yǎng)了十幾年的千金小姐,為了不讓剛找回來的真小姐留下,竟然在自己房里上吊尋死!演這么一出苦肉計來逼人家走!這心腸……嘖嘖,也太狠毒了些!”
常夫人的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炸響在侯府門前。
“我們這些清白人家,膽小怕事,可不敢跟這樣能逼死人的人來往!誰知道沾上了,會惹上什么麻煩?”
常夫人說完,像是怕沾染上什么臟東西似的,迅速后退兩步,整了整被洛氏扯歪的衣袖,拎起地上的點心盒子,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侯府門前,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暮色四合,寒意悄然彌漫。
洛昭雪站在臺階上,常夫人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她的耳朵,扎進她的心窩。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腳跟絆在臺階邊緣,差點摔倒。
“不……不是的……”她嘴唇哆嗦著,語無倫次,大大的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娘……大哥……翊寒哥哥……”她求助般地看向臺階下的洛氏,又看向旁邊的洛景策和洛翊寒,聲音破碎,帶著無盡的委屈,“不是那樣的!我沒有要逼走葳姐姐!我只是舍不得你們,舍不得這個家!我害怕她回來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就沒有家了呀!”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纖細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他們胡說!他們冤枉我!翊寒哥哥,你信我啊!”她猛地撲向離她最近的洛翊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揪住了他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
洛翊寒被妹妹這突如其來的崩潰撞得身體一晃。
他低頭看著懷里渾身發(fā)抖的洛昭雪,心疼極了!
猛地抬起頭,赤紅的眼睛噴著怒火,掃過空蕩蕩的巷口,仿佛要燒盡所有在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別怕!雪兒別怕!有哥哥在!”
他的目光投向旁邊的大哥洛景策,“那些都是下作人放的狗屁!大哥,你是長寧侯世子,你說話最有分量!你出去說,你去告訴他們所有人,告訴他們真相!告訴他們雪兒有多委屈,看誰還敢亂嚼舌根!誰敢不信?”
夜色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沉沉地壓在長寧侯府高聳的飛檐上。
門前那兩盞為迎客而高懸的大紅燈籠,在風里孤零零地搖晃著,投下一片凄凄惶惶的光暈,剛好籠住臺階上幾張慘淡的臉。
洛昭雪撲在洛翊寒懷里,哭得渾身脫力,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洛氏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洛景策緊抿著唇,目光沉沉地盯著常夫人消失的巷口,拳頭在身側(cè)攥得死緊,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哼!那群捧高踩低、有眼無珠的東西!懂什么?!”洛翊寒摟緊洛昭雪,下巴蹭著她的發(fā)頂,聲音里充滿了鄙夷,“要我說,這滿京城里,也就靖王府還算有點眼光!”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死水。
洛昭雪抽噎的聲音猛地一頓,埋在哥哥胸前的小臉微微動了動。
洛翊寒像是找到了有力的佐證,語氣更加斬釘截鐵:“看看!靖王府認準了要娶的是誰?是你!是我們雪兒!是咱們侯府金尊玉貴養(yǎng)大的姑娘!他們死死咬著要娶你做王妃,可不是那個半路冒出來的野丫頭洛葳!”
洛昭雪埋在洛翊寒懷里的臉,眼淚還沒干透。
聽到“靖王府”和“王妃”這幾個字,她細弱的抽噎徹底停了。
依舊緊緊攥著哥哥的衣襟,身體卻不再抖得那么厲害。
只是,那被淚水濡濕的睫毛下,一雙眼睛里卻飛快地掠過一絲輕蔑。
靖王府?眼光?呵。
她洛昭雪打心眼里就沒瞧上過那個日漸衰落的靖王府!
那靖王,聽說也是個庸碌之輩,配得上她?
這念頭一起,另一個身影便不受控制地闖入腦海——洛葳!
那個該死的真千金!
想到前兩日打探來的消息,說洛葳居然被請去了靖王府。
洛昭雪心底那點剛被壓下去的委屈,瞬間被一股更強烈的惡意取代。
在心里無聲地冷笑:洛葳啊洛葳,你巴巴地貼上去,費盡心機想巴結(jié)上的靖王妃之位,不過是我洛昭雪壓根看不上的東西!你以為攀上靖王府就高人一等了?真是天大的笑話!
等你知道,你費盡心思想搶的,是我根本不屑要的,你那副嘴臉,怕是要氣得當場嘔血吧?
洛昭雪想象著洛葳得知真相后可能出現(xiàn)的表情,一股快意,竟暫時壓過了心頭的屈辱。
她埋在洛翊寒胸前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帶著一絲嘲諷。
“母親,”一直沉默的洛景策忽然開口,眉頭緊鎖,目光投向空蕩的大街,“靖王府……今日為何也沒來?”
按理說,有婚約在身,即便侯府如今處境尷尬,靖王府面子上也該派人來應(yīng)付一下,不至于像其他人家一樣避如蛇蝎。
洛氏被兒子的話拉回神,她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聲音沙啞無力:“帖子……我壓根就沒給靖王府下?!?
“哼!不請就對了!”洛景策猛地一揮袖袍,他挺直了背脊,下頜微抬。
“母親!二弟!雪兒!你們不必為今日之事掛懷,更不必為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氣惱!一時的冷落,算得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仿佛已經(jīng)穿透眼前的黑暗,看到了無比光明的未來:“你們等著瞧!用不了多久!等我得了兵部尚書大人的親自推舉,上了戰(zhàn)場,立下赫赫戰(zhàn)功,衣錦還朝之日,這長寧侯府的門前,自會車水馬龍,賓客盈門!今日這些避之唯恐不及的嘴臉,到時候,就該是他們擠破了頭、想盡辦法來攀附我們侯府!”
洛景策的聲音鏗鏘有力,充滿了蠱惑力:“到那時,今日這些人的臉面,我們侯府,還未必稀罕給呢!”
這番話,如同給瀕死的人強行灌下了一劑猛藥。
洛翊寒眼中的憤怒被一種狂熱的期待取代,他摟著洛昭雪的手臂更緊了,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重新被眾人追捧的風光。
洛昭雪也微微抬起了頭,淚痕未干的小臉上,那雙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絲希冀的光。
是啊,只要大哥立功回來,侯府重振聲威,誰還敢提她“上吊逼人”的事?誰還敢輕視她?
就連心如死灰的洛氏,那黯淡的眸子里,也終于被點燃了一點微弱的光。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胸口的憋悶和屈辱都吐出去,努力挺直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