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絕境逆轉曙光現

阿悅的脈搏在李逸飛掌心跳了三下，短促、微弱，卻清晰如釘入耳膜的銅鈴。他猛地睜眼，瞳孔收縮，視線從黑暗中撕裂而出。巖穴深處，火光已映在石壁，晃動的影子拉長如鬼爪，逼近至不足十步。他咬破舌尖，血腥味沖上喉頭，殘存的內力在經脈中劃出一道火線，直抵右臂。

他撐地起身，動作滯澀，肩胛骨像是被鐵鉗絞碎。阿悅伏在他背上，體溫灼人，呼吸斷續。他將她背至巖穴最窄處，石壁夾角僅容一人側身。追兵的腳步踩碎砂礫，刀鞘摩擦聲刺耳逼近。他抽出最后一把飛刀，刀身鍍銀，刃口崩缺，是他親手打磨的最后一柄。

飛刀脫手，劃破空氣，擊中洞頂垂下的鐘乳石根部。碎石簌簌而落，緊接著轟然一聲，大塊巖體斷裂墜下，砸在通道中央，激起煙塵。兩名追兵慘叫，被落石壓住，其余人頓住腳步，喝令后退。

李逸飛靠在石壁，喘息如風箱。他低頭看阿悅，她眼皮顫動，嘴唇開合，卻再無聲息。他伸手探她鼻息，微弱如游絲。他閉了閉眼，指尖在袖中摸索，已無藥瓶，無布條，只剩空蕩的刀鞘與干涸的血痕。

火光忽然劇烈晃動。

不是追兵。

是新的火把從巖穴外側通道涌入，腳步整齊，迅疾無聲。黑袍人影成列而入，面覆鐵-mask，身形矯健，手中兵刃未出鞘，卻隱隱透出殺意。為首一人手中提著一物——機關鳥殘骸，鳥腹裂開，羽翼焦黑，正是那夜未歸的信使。

李逸飛強撐起身，背靠石壁，右手悄然移向腰間空刀鞘。他以指節輕叩石壁，三短一長，是當年與神偷約定的緊急暗號。

叩擊聲落，黑袍首領停下腳步。他緩緩抬起左手，以刀鞘底部在地面敲擊——三短一長，分毫不差。

接著，他抬手摘下面具。

是神偷。

額角一道新傷，血跡未干，左耳魚形耳墜在火光下泛著冷光。他快步上前，蹲下查看阿悅傷勢，低聲：“還活著，但撐不了多久。”

“你怎么……”李逸飛聲音沙啞，幾乎不成調。

“我早知道龍嘯云會截信。”神偷打斷他，從懷中取出機關鳥殘骸，掰開腹腔，取出一枚水晶薄片，“真圖譜不在竹簡上，也不在頻錄石表面。我把它嵌進了鳥骨芯層，外層錄的是假頻段。他毀了表層，卻沒發現內里還藏著真譜。”

李逸飛盯著那枚薄片，指尖微微發顫。

“你派去傳信的人，是假的。”神偷低聲道，“龍嘯云早就在你身邊安了眼線。那具尸首上的飛刀，是我故意留的破綻——刀柄刻痕不對，你認出來了，對吧？”

李逸飛點頭。那一刻他便知是局，卻不得不拋出假圖譜，只為換阿悅一線生機。

“墨軒呢？”他問。

“地牢。”神偷咬牙，“但他沒白費力氣。他自毀機械臂前，把‘頻錄石已毀，勿追’刻在斷臂內槽，就是怕你沖動回頭。他知道你會看懂——那是提醒你，真正的證據，不該靠石頭，而該靠人。”

李逸飛沉默。

神偷將水晶薄片遞到他手中。冰涼，卻似有火在燒。

“我們還有機會。”神偷盯著他，“武林大會明日重開，龍嘯云要借‘共證清白’之名，讓三派高層當眾宣誓效忠。他想把‘證心局’變成他的加冕禮。”

李逸飛緩緩抬頭。

“那就讓他上臺。”他聲音低沉，卻如刀出鞘，“當著天下人的面，我來拆他的臺。”

他扶著石壁，艱難站起，將阿悅輕輕交給一名黑袍人。那人背起她，動作輕緩。李逸飛從石縫中拔出那把立著的飛刀，刀身沾滿泥水，卻依舊挺直。他用衣袖擦拭刀柄，露出三個刻痕——“待曙光”。

火光映在刀上，三字清晰如誓。

他握緊飛刀，轉向神偷：“墨軒的斷臂，還在嗎？”

“在我懷里。”神偷從內襟取出一段焦黑的機械殘肢，玄鐵指節斷裂，內槽刻字猶在。

“好。”李逸飛點頭，“明日大會上，我要讓所有人看見這兩樣東西——真圖譜，斷臂刻字，還有那三具傀儡在鐘聲響起時的瞳孔同步影像。墨軒的機關鳥群還能飛嗎？

“只剩三只。”神偷道，“但足夠了。我讓它們藏在鐘樓飛檐，明日鐘聲一響，它們會自動記錄所有在場者的呼吸與瞳孔變化，投射在大會幕布上。”

李逸飛閉眼，片刻后睜開。

“那就夠了。”

他邁步向前，腳步沉重，卻不再遲疑。黑袍隊伍分列兩旁，讓出通道。他走過落石堆，跨過追兵尸體，走向巖穴出口。夜風灌入，吹動他殘破的披風。

山道上，墨軒的機關殘部已備好馬車。車簾掀開，露出半張蒼老卻銳利的臉——是墨軒的副手，曾與他共研機關十年。他未說話，只點頭，伸手遞來一套干凈勁裝。

李逸飛接過，換下血衣。深藍短打，鼠灰披風，七把飛刀雖失六，但最后一把仍握在手中。他將水晶薄片貼身收好，機械斷臂交由副手保管。

“阿悅送去哪？”他問。

“隱秘醫廬。”神偷道，“有青靈門遺脈在，能解她耳中毒針。”

李逸飛點頭，目光掃過眾人。

“明日大會，龍嘯云必設防。他不會允許任何異動。”

“所以我們不讓他察覺。”神偷冷笑，“我已安排三路人馬在城外佯動，制造混亂。他以為你會逃，不會想到你敢回來。”

“我不是回來。”李逸飛握緊飛刀，刀鋒映月，“我是來結束的。”

馬車啟動，輪軸碾過碎石。李逸飛坐在車內，閉目調息。內傷未愈，經脈如裂，但他已不再壓抑那股灼熱。它在體內奔涌，像殘存的火種，燒不盡，滅不掉。

他睜開眼，望向窗外。

遠處山巔，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灑在鐘樓檐角。那座曾操控人心的律脈鐘，靜靜懸掛，仿佛等待最后的審判。

他伸手入懷，摸到那把飛刀的刀柄。三字刻痕在指尖劃過——“待曙光”。

曙光已至。

他掀開車簾，對神偷道：“傳令下去，機關鳥三刻后升空，目標鐘樓飛檐。我要讓明日第一聲鐘響，成為他覆滅的開端。”

神偷點頭，耳墜輕晃。

李逸飛收回手，望向前路。馬車疾馳，車輪聲如鼓點，敲在心上。

他低語：“龍嘯云，你想看我跪下……可這一局，從你毀我飛刀那刻起，就已注定——你贏不了一個不肯倒下的人。”

車輪碾過一道深溝，顛簸中，他右手緊握刀柄，指節發白。

刀未出鞘，殺意已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