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刀嵌入亭頂橫梁后，木屑如蝶紛飛，那聲悶響竟壓過了敵人逼近的腳步。**李逸飛沒等對方反應，已旋身撲向墨軒左側空隙——那里有個死角，是剛才短刃割袍時留下的破綻。

敵人果然從那里突進，刀光如雪，直取咽喉。他不退反進，右手飛刀橫擋，左手五指張開貼住對方腕骨內側，借力一引一送，那人竟自己撞上了身后同伴的刀鋒！血濺三尺，腥氣未散，第二波攻勢又至。

墨軒喘著粗氣靠在他背上，右臂血流不止，卻仍咬牙擲出一枚銅丸。丸落石縫，“咔”一聲輕響，地面竟微微震動——這是他們一路破解活陣時記住的機關節點。果然，兩名邪教高手腳下石板驟然塌陷，身形一滯。

可對方人數太多，七八人圍成半圓，步步緊逼。李逸飛掌中只剩最后一把飛刀，刀身微弧，是他親手打磨的弧形追魂。他指節發白，汗水混著血水從袖口滴落，在青石上砸出細小的坑。

就在這時，山風忽轉。

不是自然之風，而是人為擾動——遠處林間傳來一陣極輕的鈴音，像溪水滑過卵石，清脆卻不突兀。緊接著，幾塊滾石從上方滑落，精準砸向敵陣外圍。一名黑衣人閃避不及，肩胛骨被砸得錯位，慘叫未出口就被另一塊落石封住喉嚨。

“這邊！”一聲清亮女聲破空而來。

李逸飛眼角余光瞥見林中竄出十余村民，手持鋤頭獵叉，卻步伐整齊，顯然早有訓練。領頭少女赤腳踩在濕滑苔蘚上無聲無息，獸皮箭筒在背后輕晃，左耳垂上的青銅鈴鐺隨著動作微微顫動，正是那鈴音來源！

邪教高手一時錯愕，陣型大亂。阿悅揮手示意村民散開，幾人迅速搬動朽木搭成簡易屏障，另有兩人將浸油麻繩點燃，濃煙滾滾升起，遮蔽視線。一名村民趁機擲出帶鉤繩索，勾住亭柱，拉著墨軒翻滾躲開致命一擊。

李逸飛抓住機會，飛刀脫手——不是殺人，而是削斷敵人腰間皮帶！那人猝不及防，兵刃落地，慌亂中撞倒同伴?；靵y中，阿悅已沖至近前，一把拽住李逸飛手腕：“跟我走！”

他沒問為什么信她，只覺她掌心粗糙卻有力，像常年握弓的手。三人借煙遁入密林深處，身后怒吼聲漸遠。

喘息未定，墨軒撕下衣角草草包扎傷口，目光卻落在阿悅身上：“你認得我們？”

少女搖頭，從箭筒抽出一支特制短箭，箭尾刻著細密紋路：“我認得這個。昨夜我在山坳埋伏，看見你們破陣的手法……和我師父留下的筆記一模一樣?！?

**李逸飛想起途中破解機關時的種種奇異之處。**這不是巧合。

“龍嘯云和迦葉的事，你知道多少？”他直視她眼睛。

阿悅沉默片刻，咬唇點頭。她蹲下身，用枯枝在泥地上畫出一座山形輪廓：“他們每月初七都會在斷崖下的石窟碰頭。不是談買賣，是在……煉什么東西?！彼曇魤旱?，“我親眼看見他們抬進去一個鐵箱，出來時箱子空了，但地上全是血?！?

墨軒皺眉：“血？”

“不止是血。”她抬頭，眼神銳利得不像山村少女，“還有骨頭渣子。像是把活人碾碎了，再灌進某種容器里?！?

李逸飛握緊飛刀，指節泛白。他想起昨夜殺手臨死前指向東南的手指，想起那撮灰綠苔蘚——原來不止是線索，更是祭壇標記！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他問。

阿悅摸了摸耳墜鈴鐺，動作細微卻帶著某種儀式感：“因為我師父，就是被他們這樣‘煉’死的?！彼D了頓，聲音平靜得可怕，“青靈門滅門那夜，我躲在井底三天三夜，聽見他們在院子里數骨頭。”

墨軒倒吸一口冷氣。李逸飛卻沒說話，只是盯著她耳墜。那鈴鐺此刻安靜貼在頸側，仿佛剛才的清音只是幻覺。但他記得，戰斗中它曾輕微震動，頻率與山風完全不同——那是人為控制的信號。

“你不是普通獵戶女兒?！彼f。

阿悅笑了，笑容干凈又鋒利：“現在你知道了。但我幫你們，不是為了江湖道義，是為了報仇?！彼酒鹕?，指向北方一處隱蔽山徑，“走那邊，能繞到石窟后方。但記住——別碰地上的灰，那是骨粉，沾上就會癢得睡不著覺?！?

墨軒欲言又止，最終只低聲說了句“謝了”。

李逸飛最后看了她一眼。少女站在斑駁樹影下，赤腳踩著腐葉，像個誤入塵世的精靈。可她眼神里的東西，比任何江湖老手都沉。

他們剛邁出幾步，阿悅忽然開口：“李公子。”

他回頭。

“你改良的飛刀很厲害?！彼p聲道，“但我師父說過一句話——真正的奇技，不在刀上，在人心?！?

話音未落，她轉身離去，腳步無聲，唯有鈴鐺在風里輕輕一晃，仿佛回應某種看不見的節奏。

李逸飛怔住，低頭看向掌中飛刀。刀柄血痕早已干涸，此刻卻被新滲出的汗浸濕，溫熱黏膩，像活物呼吸。

他忽然明白那種契合感從何而來——不是刀適應了他，是他終于學會了傾聽它的聲音。

遠處傳來烏鴉啼叫，一聲，兩聲，戛然而止。

他握緊飛刀，指腹摩挲過刀脊一道細微凹痕——那是昨夜測試時留下的磨損，如今卻成了唯一能握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