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踩著老陳船板上的積水跳上岸時，褲腳還在往下滴水。老陳叼著根草繩指了指東邊：“順著石板路走兩刻鐘，能看見主城的塔樓——那是‘落星城’，這一帶唯一能靠得住的地方。”他頓了頓，把昨天那把匕首塞進林默手里，“城里規矩多，但總比森林里的野東西講道理。”

石板路被雨水泡得發滑，林默握著匕首的手一直出汗。走了沒半刻鐘，他就發現這世界和他玩過的《紀元裂痕》不一樣——游戲里的迷霧森林白天會自動驅散霧氣，可這里的霧像活的，纏在腳踝上，連遠處的鳥鳴都透著股濕漉漉的鈍感。更讓他心驚的是路邊的樹：游戲里標注“無毒”的藍葉樹，此刻葉片上正往下滴著透明的黏液，落在石頭上“嘶”地冒煙。

“原來……這里的‘設定’會騙人。”他喃喃自語，把法杖攥得更緊了。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危險”不需要加載動畫，就藏在每片葉子、每塊石頭后面。

遠遠看見落星城的城墻時，林默先聞到了烤面包的香味。灰色的石墻爬滿常春藤，城門口的衛兵穿著帶銹跡的鐵甲，檢查進城者的行囊——和游戲里“自動放行”的設定完全不同。他正猶豫要不要繞路，眼前突然彈出一片淡藍色的半透明光幕，像游戲里的UI界面：

【角色：零】

【等級：0】

【職業：治愈牧師（未覺醒）】

【技能：基礎治愈術（熟練度1%）——需消耗“精神力”，效果：微弱止血、緩解疲勞】

【狀態：輕微饑餓、精神力不足（因緊張持續消耗）】

光幕只停留了三秒就消失了，像從未出現過。林默愣住了——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看到“游戲面板”，可上面的“精神力不足”提醒如此真實：他確實覺得頭有點暈，肚子也在叫。

“喂，新來的？進城得交一個銅幣，或者幫衛兵搬行李抵錢。”旁邊傳來粗聲粗氣的聲音。林默轉頭，看見個絡腮胡衛兵正盯著他，手里的長矛在地上敲了敲。他摸遍全身口袋，只摸出老陳給的半塊干餅。

衛兵瞥了眼干餅，嗤笑一聲：“進去吧，下次記得帶錢。”

林默攥著干餅走進城門，心里亂糟糟的。面板告訴他“自己還是零級”，可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比任何游戲攻略都復雜。

主城的街道比他想象的熱鬧。泥路兩旁擠滿了攤販，賣鐵鍋的鐵匠鋪“叮叮當當”響，穿粗布裙的婦人提著籃子討價還價。林默正看得發怔，突然聽見一陣爭執聲。

街角的藥攤前，一個穿綢緞衫的胖子正抬腳踢翻竹筐，曬干的草藥滾了一地。胖子身后跟著兩個打手，他捏著個干瘦的小女孩的下巴，唾沫星子噴在她臉上：“小丫頭片子，敢說我買的‘醒神草’是假貨？信不信把你這破攤子砸了？”

小女孩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死死護著身后的小布包：“那就是陳年老草，治不了頭痛！我娘說……不能騙人！”她的頭發亂糟糟的，穿著洗得發白的灰布衣，手里還攥著塊沾了泥土的木牌，上面刻著個歪歪扭扭的“禾”字。

林默本來想躲——他在現實里早就習慣了“少管閑事”。可看著小女孩被胖子推得一個趔趄，他突然想起蘇晴以前說的話：“你總說‘管不了’，其實是怕‘管了也沒用’。”

他往前走了兩步，聲音有點抖，卻沒停：“你……你先放開她。”

胖子轉頭瞪他：“哪來的窮酸牧師？想多管閑事？”

林默沒說話，只是舉起了法杖。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許是想放個治愈術，或許只是想讓那道光亮起來——就像在出租屋里，他總用游戲里的光騙自己“還有希望”。這次，法杖頂端真的亮起了一點暖黃的光，很弱，卻剛好落在小女孩被捏紅的下巴上。

“你……”胖子被光晃了眼，下意識松了手。

小女孩趁機躲到林默身后，小聲說：“我叫禾禾。”

林默的心跳得飛快，手心全是汗，卻挺直了背：“她是賣藥的，不是騙錢的。你要是頭痛，我……我可以試試用這個光幫你緩解。”他不知道基礎治愈術能不能治頭痛，也不知道這胖子會不會動手，但此刻，法杖的光映在他臉上，竟讓他覺得沒那么怕了。

胖子罵罵咧咧地被衛兵趕走了（衛兵早就看不慣他欺人）。禾禾蹲在地上撿草藥，林默也跟著蹲下來，手指被草葉割破了也沒察覺。

“你的光和別人不一樣。”禾禾突然說，把一株帶著露珠的綠色藥草塞給他，“這個叫‘醒神草’，嚼碎了能讓精神好點。我娘說，能放出暖光的人，心都不壞。”

林默捏著那株藥草，看著禾禾把藥攤重新擺好，小小的身子在晨光里像株倔強的草。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擋在禾禾身前時，根本沒想過“等級”“技能”，只想著“不能讓她被欺負”。

遠處傳來鐘樓的響聲，落星城的霧徹底散了。林默握緊法杖，看著主城深處的石板路：零級又怎么樣？技能弱又怎么樣？至少在這里，他的光護住了一個人。

這或許就是老陳說的“生存課”——不是學會打怪，是學會在想退縮的時候，敢舉起手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