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玨轉過身去，便見李霽月立在那里，面無表情。

甄氏已被嚇傻掉了，呆滯在原地。

“微臣參見陛下。”

賈玨略顯慌亂的行禮，一陣心驚肉跳……怎么有一種被抓奸的感覺？

“你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淫亂宮闈，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賈玨頭冒冷汗，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誰扛得住？偏偏還被抓了個正著，連辯解一句都沒法……

“微臣知罪，微臣被鬼迷了心，一時沖動……”

李霽月冷笑一聲：“被鬼迷了心？我看你是色令智昏！”

甄氏才反應過來，直接被嚇得俯跪到了地上，嗚嗚地哭泣著，身子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李霽月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賈玨：“你這么喜歡她，不如朕把她賜給你，讓你領回府上去快活。也免得在這宮里丟人現眼。”

“微臣不敢……”

“你膽子可大的很。”

李霽月冷哼一聲，拂袖走了。

賈玨松了口氣，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李霽月這般反應，看來是什么事都沒有……

如果是個男皇帝，所有女官、宮女都屬于他后宮，這種犯忌諱的事，今天肯定栽了。

還好是個女帝……

賈玨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甄氏身份可不簡單，既是李霽月弟媳，又是她閨蜜，剛才賈玨都以為涼了。

沒想到李霽月還是挺大度的，或者說容忍程度很高。

他抬頭看去，李霽月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拐角，甄氏還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著。

“多大點事兒，你哭什么。”

賈玨拉住甄氏的素手，將她抱了起來。

甄氏連忙推著他的胸膛，哭道：“你走……”

賈玨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嬌弱婉轉，我見猶憐，又想去吻她……但想才害了她一遭，一時才忍住了。

他哄道：“已經沒事了，別哭了。收！”

甄氏如同一個孩童，哭了好一場，才收住聲，但還在抽泣著。

賈玨只覺此處不可多待，一面用袖子幫她擦了兩把眼淚，一面說道：“我先走了。剛才給你說的事別忘了，必須要辦到。”

他說完又看了甄氏兩眼，見她沒什么反應，便轉身開溜。

只留甄氏還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原本賈玨還準備趁機去覲見，但剛才被李霽月抓了現行，他也不敢去觸霉頭。

當即離了養心殿，往掖庭宮去。

既然在辦元春的事，也該去看看，讓當事人知道。

入了掖庭，戴權早已命了管事太監等候。那太監見了賈玨，恭敬道了禮，將他領到一處小院。

“爵爺，這就是賈姑娘的住處。”

“有勞公公了。”

屋里聽見院中的動靜，便有人迎了出來。

賈玨打量著這處小院，偏僻冷清，還有些破舊，幾間廂房都住著人。

屋內腳步聲急促，頓時門口出現兩道高挑身影。

正是元春、抱琴主仆二人。

元春雙手緊攥著帕子，渾身都在發顫。

賈玨看了她們一眼，又看向那老太監，掏出了一錠大官銀道：“我家大姐姐在宮中不易，還望公公照拂一二。”

那老太監用雙手捧著銀子，一張老臉都要笑爛了：“這如何使得？爵爺真是折煞小的了……”

賈玨淡淡地擺擺手，又道：“這院子太潮濕了。”

老太監躬身說：“東邊有個大院子還空著，我立即就命人去收拾了，讓賈姑娘今兒下午就搬去。”

賈玨點點頭，那老太監會意，連忙退了出去，還不忘關上院門。

賈玨這才轉過頭去，與元春對視上。

一尊玉人映入眼簾，看著年方二九，一身桃紅色宮裙，身材高挑，玉容豐潤。

元春立在門后，陽光斜射下來，照著她半張臉。

陽光下秀鼻高挺，紅唇溫潤，粉膩兩腮有一些嬰兒肥，嫩得似能掐出水來；

陰影中額頭光潔，彎彎柳葉細眉下，一雙眸若點漆的丹鳳眼深邃沉靜，似泣非泣。

賈玨是見慣了美女，也覺驚艷。

迎春、探春、惜春都還是小姑娘，但這般看來，即便是她們長熟了，也比不上元春……

元春看著賈玨，雙眼一片通紅，噙滿了淚水……

在玄武門之變時，裴皇后身死。元春身為皇后寢宮女官，也被波及，罰入了掖庭宮。

元春自幼進宮，也沒少吃苦頭。但這一個多月來，簡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每日都要進行勞作，食不果腹，衣不暖體。

幸好她賈家出了個賈玨，功封一等子，極盡新帝榮寵，掖庭宮的管事也不敢過多苛責她。

今日一早，元春照常去浣衣局勞作。

臘月時節，天氣大寒，冷水刺骨，只能咬牙堅持浣洗衣物。

但不到一個時辰，便有一個管事嬤嬤帶走了她，并且告訴她……賈玨來了。

好似黑夜中的人，看見了黎明的一絲曙光。

此刻元春也看著賈玨——這個她一生都素未謀面的族弟，卻是她如今唯一的救星。

直到賈玨喚道：“大姐姐……”

元春緊抿紅唇，強忍住淚水，走出門去，盈盈行禮：“玨弟……”

賈玨連忙扶住她：“大姐姐無需多禮。”

元春執著賈玨雙手，再也忍不住，兩行淚水直流下來，淌了滿臉，哭得傷心。

身后的抱琴也低頭拭淚，輕聲抽泣著。

賈玨暗嘆一聲，忍不住腹誹起來……

他和元春都是快出五服的族親，把元春忘到一邊就算了。

但賈母、賈政、王夫人這些人，元春可是他們的親孫女、親女兒……女兒還在宮里受苦，榮國府里成天高樂，享受著榮華富貴。

好在元春比甄氏堅強許多，自顧自哭了一會兒，便收住眼淚。

她嬌嫩的臉頰泛起紅暈，有些害羞道：“我入宮多年，從未見過親人，一時失禮，讓玨弟取笑了……”

賈玨搖頭道：“大姐姐在宮里吃苦了。”

元春聽這話，差點又要哭，連忙擦了淚水，擠出笑容道：“玨弟，咱們去屋里說，請……”

賈玨點點頭，隨元春進了屋。

這廂房不大，除了床榻就只有兩把椅子，還好有落腳的地方。

賈玨寬慰著元春，不時抱琴提著一個茶壺過來，竟然是燒得熱水，連茶葉都沒有。

元春如今的處境，連賈府內許多丫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