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成了實體,沉重得讓人窒息。
網(wǎng)吧里嘈雜的背景音似乎被按下了靜音鍵,姜萊只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的聲音,咚咚咚,震耳欲聾。
社死!大型社死現(xiàn)場!還是史詩級加量不加價的那種!
沈疏白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鏡片后的眼神深邃難辨。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極細(xì)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是錯覺嗎?還是嘲諷?姜萊已經(jīng)分不清了,她只覺得那眼神像探照燈,把她從里到外照了個通透,連靈魂都在尖叫。
“操作不錯,”沈疏白終于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種清冷的調(diào)子,聽不出喜怒,但“糖醋里脊”四個字被他念出來,莫名帶著一種玩味的質(zhì)感,“‘糖醋里脊’同學(xué)。”
轟——!
姜萊感覺自己腦袋里最后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也徹底崩斷了。
她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動作幅度之大,差點帶倒椅子,椅子腿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引得周圍幾道目光好奇地投過來。
“對…對不起!我…我認(rèn)錯人了!游戲ID盜號的!不是我!薇寶我們走!”姜萊語無倫次,一把抓起還在狀況外、捧著奶茶一臉懵的林薇,像被鬼追似的,頭也不回地沖出了“破曉”網(wǎng)吧的大門,速度快得堪比開了疾跑的女槍。
夜風(fēng)迎面吹來,帶著夏末的燥熱,卻絲毫吹不散姜萊臉上的滾燙和心里的驚濤駭浪。
她拉著林薇一路狂奔,直到跑出兩條街,確認(rèn)那個“恐怖”的身影沒有追上來,才扶著膝蓋大口喘氣。
“萊…萊萊!到底怎么了?”林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煞白,“那個男生…是今天的新生代表沈疏白?”
“薇寶!我完了!”姜萊哭喪著臉,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就是他!那個冰箱精!我白天在心里瘋狂吐槽他打游戲肯定菜,結(jié)果晚上在網(wǎng)吧,我噴的那個0-11的永恩中單……就是他!他還叫我‘糖醋里脊同學(xué)’!啊啊啊!讓我死吧!”
林薇聽完,震驚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天啊……這…這也太巧了吧?那…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裝死!裝不認(rèn)識!”姜萊悲憤地握拳,“從今天起,我姜萊不認(rèn)識什么沈疏白!他是高嶺之花,我是峽谷泥石流,我們永不相交!”
然而,命運的齒輪顯然不打算放過她。
第二天,公共課《高等數(shù)學(xué)》。
姜萊特意拉著林薇早早溜到階梯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企圖把自己埋進(jìn)人堆里,她像只警惕的土撥鼠,時刻豎著耳朵,眼睛滴溜溜地掃視著門口。
當(dāng)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時,姜萊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沈疏白依舊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氣質(zhì)清冷疏離,他目光平靜地在教室里掃視了一圈。
姜萊立刻把頭埋進(jìn)攤開的高數(shù)課本里,恨不得把臉印在微積分公式上。
【內(nèi)心OS: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姜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腳步聲……停在了她前一排?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一點點眼皮,從書本縫隙里偷瞄。
只見沈疏白在她前一排靠過道的位置坐了下來,離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他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將筆記本和筆放在桌上,動作從容。
【內(nèi)心OS:啊啊啊!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認(rèn)出我了!這位置明明有很多空位!他就是來審判我的!高數(shù)?不,這是對我的公開處刑!】
整節(jié)課,姜萊如坐針氈。
臺上教授講得唾沫橫飛,她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腦子里全是昨晚網(wǎng)吧里沈疏白摘下耳機(jī)看她的那一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排傳來的、屬于沈疏白的那種清冷又存在感極強(qiáng)的氣息。
偶爾,他似乎微微側(cè)頭,姜萊立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繃緊身體,把臉埋得更深。
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似乎在她這邊停留了那么零點幾秒。
【內(nèi)心OS:救命!他在看我對不對?他是不是在心里冷笑?完了完了,他肯定覺得我是個又菜又愛噴的網(wǎng)癮少女…雖然好像也沒錯…但被當(dāng)事人抓包也太尷尬了吧!高嶺之花會怎么看待峽谷泥石流?在線等,急!】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響,姜萊抓起書包就想跑。
“姜萊同學(xué)。”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
姜萊身體一僵,像被按了暫停鍵。她僵硬地轉(zhuǎn)過身,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沈…沈同學(xué)?有事?”她飛快地瞟了一眼林薇,林薇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沈疏白站在過道上,比她高了大半個頭,垂眸看著她。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鏡片上,折射出一點微光,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他手里拿著筆記本,姿態(tài)依舊從容。
“沒什么,”他的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只是看你上課好像很緊張,課本拿倒了。”
姜萊:“……”
她低頭一看,自己手里緊緊攥著的《高等數(shù)學(xué)》上冊,封面赫然朝著地面,書頁朝上。
轟——!好不容易降溫的臉再次爆紅!
“啊哈哈…哈哈…天氣太熱,手滑,手滑!”姜萊干笑兩聲,手忙腳亂地把書翻過來,感覺自己的腳趾已經(jīng)在鞋里摳出了一座魔仙堡。
沈疏白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嘴角似乎又極輕微地動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沒再說什么,只是微微頷首,便轉(zhuǎn)身隨著人流離開了教室。
留下姜萊在原地,像個被戳破的氣球,整個人都蔫了。
“薇寶……”姜萊哭唧唧地抱住林薇的胳膊,“我覺得我在他眼里,已經(jīng)是個徹頭徹尾的搞笑女加笨蛋了……”
林薇忍著笑,拍拍她的背:“沒事的萊萊,至少……你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姜萊:“……”這安慰不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