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多明軍的到來,為這些來不及逃離的瓦剌騎兵敲響了喪鐘。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明軍肆無忌憚的釋放著心中的怒火。
剩下的幾千瓦剌騎兵無人指揮,加上心中已經生出怯意,只知逃竄,根本組織不起來有效的防守,短短半個時辰就被殺了個干凈。
有朱瞻基的軍令在,所有人都下了死手,放眼望去,這片草原上除了明軍便再無一個活口。
甚至之前那些在忽蘭抓的瓦剌老者,也被滿都此前的部下趁亂殺了個干凈。
朱瞻壑看到了,但沒阻止,他已經找到了滿都的尸體——
身首異處。
殘軀上各種刀劍傷勢更是不下百處,找到他時,他身上自己的,敵人的鮮血都已經干涸,形成了一副暗紅的血鎧。
朱瞻壑的心情十分沉重。
雖然已經預料到滿都不可能活下來,但這么慘烈的景象是他沒想到的。
他本以為自己來到大明,只需要避開那個死局,再好好當個世子,未來當個聽話的好王爺,逍遙一世就好。
可眼前的這一幕,卻讓他心里一個危險的想法瘋狂滋生。
這不是一場虛幻的旅行,更不是游戲里的一堆數據,這個世界的血同樣腥的讓人作嘔,以往在他眼中那些如NPC一樣的人,同樣有血有肉......
我既然來了,是不是要試著去改變些什么?
這是朱瞻壑穿越過來這么久第一次產生這種想法。
但他還是有些猶豫。
朱棣可以縱容漢王,卻不一定會縱容自己,藩王世子妄圖插手國事,放在任何朝代都是觸之必死的大忌!
朱瞻基走了過來,見朱瞻壑正在失神,還以為他是被這血腥的場面嚇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堂兄!堂兄?!”
朱瞻壑這才回過神,看著這個大明未來的天子,腦海里有了些許念頭。
或許,自己可以嘗試和朱瞻基交好,通過輔佐他來實現自己的想法?
“堂兄可是被嚇到了?”
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朱瞻基又打趣道。
朱瞻壑搖了搖頭。“我沒事!”
朱瞻基卻是不信,只覺得他這是怕在自己面前丟臉,故意強撐著不說出來。
但他也沒戳破,只是笑了笑就走到一旁,安排人繼續追擊那些逃跑的瓦剌騎兵。
不多時,朱棣的大軍也趕到了。
連戰兩場,此時已是日近西山,大軍便選在不遠處就地扎營。
朱瞻基,朱瞻壑兩人都來到朱棣帳中,要將這次交戰的折損和斬獲當面上報。
一入賬,朱瞻壑就發現,里面這爺仨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大對。
仔細看了兩眼,心中一下就疑惑起來。
怎么便宜老爹和三叔又站一起了?
還有他們看朱棣的眼神,怎么這么怪異?
像是有些憤怒,又帶著防備?
難不成他們發現之前是朱棣在耍他們了?
朱瞻壑不知道那晚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這兩人是如何冰釋前嫌的,但看兩人這模樣,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朱瞻基也察覺到了異常,與朱瞻壑對視一眼,兩人都十分默契的沒說話。
行完了禮,就默默站到一邊,目不斜視,眼神渙散,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
這幾個都是長輩,他們要斗法,自己這些個當小輩的,還是不要摻和為好!
兩人心中都暗自決定,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之前,堅決不去打破這個氛圍。
不過朱瞻壑的想法顯然落空了。
因為他昨晚的那番驚天言論,從他行完禮開始,帳內三人的目光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朱棣的表情高深莫測,朱高燧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朱高煦則是怒目圓睜,眼底散發著濃濃的“父愛”之情。
見此情形,朱瞻基立馬當起了墻頭草,果斷拋棄了這個才剛眼神結盟的隊友,與三人一起看向朱瞻壑,不過心底卻充滿了好奇。
他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感覺二叔那眼神比看我的時候還恐怖?
還有皇爺爺和三叔,怎么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朱瞻基疑惑不已,這幾天自己都和朱瞻壑待在一起,為什么完全不記得他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朱瞻壑感覺自己好像突然就背負了一座大山,連心跳都停滯了幾秒。
好一會,又突然加速,幾乎要從胸膛蹦出。
但他眼底還是十分迷茫,都看我干什么?開會啊!
朱棣兩指搓動著下巴,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朱瞻壑那個表情,他就有種想笑的感覺。
讓你說話口無遮攔,這下好了,老二現在怕是恨不得打斷你的腿吧?!
好在朱棣也不想看一場“慈父教子”的現場直播,見氣氛差不多了,便開口問起了朱瞻基此戰的戰況。
朱瞻基眼底掠過一抹遺憾。
可惜了,還是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才能讓二叔這么生氣.....
朱瞻壑倒是一點不覺得遺憾,甚至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即便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么讓朱高煦如此憤怒,但他是半點想知道的想法都沒有。
隨著朱瞻基將這次戰役的情況說完,朱瞻壑身上的壓力就又少了許多。
哪怕是對他“恨之入骨”的漢王,在聽朱瞻基說完后,都暫時移開了目光。
當然,這可不是他良心發現,為那些死去的將士悲痛。
而是想著這次朱瞻基又立了一功,朱棣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只怕對這個太孫會更加滿意!
一念至此,朱高煦心底對朱瞻壑就愈發不滿。
可惜了,這個兒子和我不是一條心!
偏偏現在老爺子還護著他,就是想廢了這個世子,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朱瞻壑突然感覺后背一涼,茫然的抬起頭,正與朱高煦眼神對上,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臥槽,這便宜老子該不會想殺了我吧?!
朱瞻壑心驚肉跳,實在是朱高煦的眼神太嚇人了點。
在他眼里,朱瞻壑完全看不到半點父子之間的溫情,只有無窮的恨意和時不時閃過的殺機。
這眼神讓朱瞻壑頓時頭皮發麻,心底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看這樣子,自己和朱高煦的關系已經是不可能調和了,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朱瞻壑心中發狠,可很快又像泄了氣的皮球,無奈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先不說自己和朱高煦的武力值相差甚遠,正面干掉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就算能僥幸成功,背上一個弒父的名頭,只怕在這個時代,連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是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