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我到揚(yáng)州，則剿揚(yáng)州之賊、護(hù)揚(yáng)州之民乃我之責(zé)。布不求高官厚爵，只求國泰民安，希望仁者治政，勇者統(tǒng)兵。”

“徐晃、甘寧、太史慈三人皆有統(tǒng)兵剿賊之能，為了揚(yáng)州百姓，為了天下安平，布一心為公，不敢有私念。”

“布愿辭去溫侯爵位，換此三人出任揚(yáng)州諸郡都尉之職，還望明公成全！”

呂布對著王允躬身作揖，言辭誠懇，情真意切，讓王允不禁微微動容。

王允瞇眼看著呂布，越看越覺得自己看不透對方。

要說對方是貪利好色之徒吧，他竟然甘愿舍棄溫侯之爵換取三個都尉之職。

雖然郡都尉是比二千石的官職，也不算小官，但他是為了三個不認(rèn)識的人求官。

要說對方不是貪利好色之徒吧，他又為了蔡文姬而甘愿離開長安。

王允到現(xiàn)在還以為呂布離開長安是因為蔡邕，而救出蔡邕是為了得到蔡文姬。

也算是老馬失蹄，昏聵一時了。

不過也難怪，在王允等人眼里，呂布留在長安才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離權(quán)力中心愈近，手中的權(quán)力也就愈大。

“你真的舍得以溫侯爵位換此三人出任都尉？”王允盯著呂布問道。

呂布故意猶疑片刻才回答道：“為了揚(yáng)州百姓，布甘愿舍去溫侯爵位！”

其實溫侯的爵位對呂布來說可有可無。

有當(dāng)然更好，沒有也不影響什么。

主要是不知道王允會不會答應(yīng)自己的要求，所以才這么說。

即便王允拒絕了，這個事情傳出去，讓徐晃三人聽到，肯定會對自己心存感恩之念。

不管怎么說，自己這樣子推薦，也算是他們的恩主了。

“呂將軍如此憂國憂民，倒也難得，王公，我看不如就許了吧！”士孫瑞對王允說道。

呂布的話同樣讓士孫瑞動容，又想到此前呂布所說關(guān)于丁原和董卓的事情，覺得呂布可能真的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忠臣義士！

黃琬也對王允說道：“呂將軍連溫侯之爵都舍得放棄，看來確實是為了揚(yáng)州的百姓，王公不妨如他之愿。”

呂布一個草根出身，如今卻是縣侯身份，多少會讓黃琬和士孫瑞等人感到一股酸意。

既然呂布主動提出舍去溫侯之爵，當(dāng)然要答應(yīng)了。

王允暗暗頷首，又沉思片刻，說道：“奉先上為天子分憂，下為黎民分勞，吾心甚慰啊！”

“也好，”王允繼續(xù)說道，“依你之意，此三人可任江東諸郡都尉，你的溫侯印綬，盡早交還朝廷吧！”

呂布頓時大喜，不僅是因為王允答應(yīng)讓徐晃三人出任都尉，還因為王允接受了自己辭去溫侯爵位。

這樣一來，徐晃三人的都尉之職就是自己用溫侯爵位換來的了。

等他們到了江東，要招攬他們?yōu)椴壳鷮尤菀住?

以一個溫侯爵位換到這三位頂尖武將，值了！

呂布壓下內(nèi)心的興奮，對王允拱手道：“多謝明公！”

離開司徒府，呂布到了蔡邕府上。

蔡邕的藏書是真的多，滿滿的裝了兩百車，結(jié)果還不到一半。

“將軍，此去路遠(yuǎn)，道又難行，不如我將部分藏書贈與諸君，如此裝運(yùn)的也少一些。”

蔡邕擔(dān)心全部帶走太麻煩了，剛好有不少人前來探望，想要拿出部分藏書送給這些人。

除了太尉馬日磾，還有許多朝廷官員與儒士來為蔡邕送行。

眾人一聽，無不滿懷期盼的看著呂布，希望能得到蔡邕的幾卷藏書。

“大人用了多少年才收集到這些藏書？”

呂布對蔡邕問道，仍然稱呼對方為“大人”，正好讓眾人看到他與蔡邕的親近。

蔡邕在家休養(yǎng)一日，氣色已經(jīng)好了很多。

仰起頭想了想，慨然嘆道：“我如今年已六十，若從弱冠之年算起，也有四十年了！”

“大人花四十年時間收藏這些書文，想來其中必?zé)o無用之書。”

“書皆有其用，何來無用之書！”蔡邕憤然道。

“既然皆是有用之書，揚(yáng)州山越之民多不知書識字，正好帶到揚(yáng)州，教授越民，使其知書知禮，豈不更好！”

呂布又對頗顯失落的眾人說道：“不是我故意要拂了諸君之望，實在是揚(yáng)州之民比諸君更需要這些藏書，呂布對不住諸君了！”

說完之后，呂布雙手作揖，對著這些人躬身施禮，以示歉意。

“哈哈哈……呂將軍果然是憂國憂民的忠臣義士！”

太尉馬日磾上前輕輕扶起呂布，轉(zhuǎn)對眾人說道：“諸君或許未知，呂將軍此前為何要殺丁原，又為何要依附董卓。”

“其實，呂將軍殺丁原，乃因丁原有篡逆謀國之心……”

馬日磾已從士孫瑞那里知道了呂布對王允說的那些話。

此時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也算是表示自己相信呂布說的這些話了。

“啊！”

眾人聽完不禁一陣驚呼。

任誰都想不到，原來呂布竟是這樣的人！

可是，眾人又想到呂布救蔡邕是為了娶蔡文姬為小妻，對此都是半信半疑。

只不過當(dāng)著太尉馬日磾?shù)拿妫瑳]有人敢提出質(zhì)疑。

“將軍愿為伯喈保全藏書，可見將軍并非重武輕文之人。黃金易得，良書難尋，希望將軍到了揚(yáng)州，照顧好蔡公！”馬日磾又對呂布囑咐道。

“馬太尉放心，蔡公乃布妻父，布當(dāng)然會照顧好。”呂布說道。

馬日磾忍不住暗暗搖頭，想起呂布是為了蔡文姬才救蔡邕，頓時讓他對呂布的好感消去了一半。

但不管怎么說，呂布也是把蔡邕救出來了。

別人不知道，馬日磾曾經(jīng)親自去勸王允放人，但是被拒絕了。

說起來，呂布為了救出蔡邕而離開長安，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將軍此去揚(yáng)州，一路珍重吧！”

馬日磾又對蔡邕說了一番離別之語，然后帶著眾人離開。

呂布對這些人無感，其中大部分人或許死于長安之亂，或許死于東歸之路。

只要他們聽到了馬太尉剛才說的那些話，并且傳播出去，那就夠了。

呂布在蔡府指示一番，吩咐部下眾人，一定要把蔡邕的所有藏書裝車，寧愿舍棄黃金錢財，也不能丟棄一卷書簡。

回到溫侯府，呂布派人將溫侯印綬拿去還給朝廷。

沒有溫侯之爵，溫侯府也不能再叫溫侯府了。

不過已經(jīng)不重要，反正要離開了，并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再回長安，說不定就是率領(lǐng)千軍萬馬回來了。

又過兩日。

呂布帶領(lǐng)部曲眾將，率領(lǐng)五百騎兵五百步卒和一千名民夫，運(yùn)著七八百輛輜重車，護(hù)著家眷，出了長安城。

不少人守在城外為蔡邕送行，尚書黃業(yè)也在。

蔡邕不得已下了馬車，與眾人話別。

呂布坐在赤兔馬上，看到有不少百姓也守在城外，足有二三千人，不禁感到奇怪，回頭對高順問道：“伯平，這些百姓也是來為蔡公送行的嗎？”

“不是，這些百姓是來為主公送行的！主公誅殺董卓，百姓感激，不舍主公離開。”高順答道。

呂布甚感意外，沒想到還有百姓來為自己送行。

再一想，也就覺得沒那么奇怪了。

董卓殘害三輔之民，光是積攢在郿塢足夠三十年之用的糧食，就不知道搜刮了多少百姓的家底。

而呂布誅殺董卓，是在為三輔之民除害，尤其是長安的百姓。

對于這些百姓來說，呂布是否背恩負(fù)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殺了董卓。

“呂將軍，呂將軍！”

呂布聽到喊聲，循聲看去，只見一位白發(fā)老翁站在道旁，身后跟著三四百名男丁。

呂布跳下赤兔馬，向老翁走去。

成廉魏越緊緊跟在身后。

“將軍可不可以不要離開，長安不能沒有將軍啊！”

老翁老淚縱橫，戀戀不舍道。

呂布看著眼前這些人，想到李傕郭汜的長安之亂，心情沉重，無言以對。

不知道這些人還能不能活下去！

“將軍一定要走，就讓他們跟將軍一起去，幫將軍推車吧！”

老翁指著身后那三四百名男丁說道。

“好，蔡公所帶藏書甚多，正好需要人手推車，愿意幫我推車到揚(yáng)州的都可以跟我走。”

這么多輜重車輛，確實很缺人手。

而且，能多帶些人走，或許就能多救一些人。

除了老翁身后的三百四人，又有一百多人愿當(dāng)民夫，幫呂布推車去揚(yáng)州。

有了一千五百余名民夫，輜重車輛推運(yùn)就沒那么吃力了。

呂布拜別老翁，蔡邕也上了馬車，眾人上路緩行。

這么多輜重車輛，想快也快不了。

走出不到三里，身后忽有十幾匹快馬追來，疾聲喊道：“王司徒有令，呂將軍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