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個情況我們就算再走一百次他也會找機會飛下去。”路明非揉了揉還在幻痛的屁股,“這家伙壓根就是個極限運動愛好者!他是在享受飛下去的過程!”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芬格爾目光堅定,“走著!”
“我去兄臺你從哪里變出來的繩子?”
“清軒師兄,小林師弟……你們要干嘛?喂?喂?吳長老呢?有人要綁架我!”顧明遠看見推門進來的二位師兄弟,起初滿臉微笑,但當他看見清軒師兄手里拿著的那根堪比他手臂的麻繩時,臉色大變。
“師弟你現在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滿心歡喜的接受,另一種是竭盡全力地反抗……然后被迫接受。”芬格爾手腳麻利,趁著路明非扣住顧明遠雙手時,轉瞬間已經捆上兩個來回,“順便說一句,我更喜歡反抗的。”
“清軒師兄小林師弟,小弟我不敢反抗……”不知是不是芬格爾淫賊扮演的太過完美,顧明遠真的不再掙扎,“然而小弟我長相也就一般,而且患有麻風……”
“雖然我不介意,但是還是麻煩請你先閉嘴。”芬格爾從他的道袍上撕下一根布條,卷成一團,塞進顧明遠的嘴里。
“這樣是不是對他有點……殘忍了?”路明非有點于心不忍。
“說得好,獎勵你再跟他滾一次懸崖。”
“我看這繩子捆的還是不夠緊。”路明非走上前拽了拽少年腰間的繩子,惡狠狠地警告道,“待會下山的時候給我老實點兒!”
……
“不是,他有病吧?”路明非垂死病中驚坐起,“他每次都能找個理由跳下去不說,怎么還總是能把我也拽下去?”
“說明師弟你身嬌體柔易推倒啊。”芬格爾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這里有一張床一張桌子,風雨中桑皮紙被雨點敲擊,發出砰砰的響聲。他們又一次回到了原點。
“走吧,再試一次。”芬格爾說道,“這一次我要扼殺他所有的主觀能動性。”
“……希望他這次拽的是你而不是我。”
二人大步流星走進顧明遠房間。
“清軒師兄,小林師……等等你要干什么……”
顧明遠話還沒說完,芬格爾便兩步上前,以掌作刀,劈在他的后脖頸上。
他兩眼一翻,軟倒在椅子上,一出溜地往下滑。
“解氣!”路明非沖芬格爾豎起大拇指。
“他自己走會死,我們扶著他走他也會死……扛著他走總行了吧。”芬格爾扛起不省人事的顧明遠,“身板不大體重不小……來,搭把手,咱們這次直接把他扛到山下!”
兩人一個扛上半身,一個抬著腿,鬼鬼祟祟地溜出了門。
每次顧明遠出現即將蘇醒的跡象,芬格爾便補上一記手刀,重置他的昏迷時間。這一趟倒是出乎意料的順利,比起之前行進速度還快了些。
但是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芬兄,咱們走了多久了?”路明非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他感覺已經走了許久,然而周身的景象卻好像沒怎么變過。
“至少三刻鐘。”芬格爾眉頭緊皺,他也感覺到這段路似乎有些不對勁,二人走的腿都快斷了,但山下的景色卻始終隔著一層霧,怎么也走不到……甚至不是走不到,是根本沒有接近的跡象!
“狗日的山路,有蹊蹺!”又走了一刻鐘后,芬格爾終于確定,他們二人正在原地打轉!
“這幻境在耍我們……它不想讓我們把人給帶下去!”
就在這時,他肩上的顧明遠幽幽轉醒。
“清軒師兄!小林師弟!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別動!”芬格爾又想給他一記手刀,但是被路明非伸手制止。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路明非,問道,“怎么了?”
“呵呵……反正你遲早都要跳……”路明非雙目中燃燒著復仇之焰,將顧明遠往懸崖下一推,“師弟我就幫你一把吧……”
……
“師弟,你被玩壞了。”芬格爾嘆息一聲。
“隨便吧……你覺得我們還能出去嗎?”路明非問道。
在這樣一個風雨大作的夜里,不停地經歷過程不同但是結局已定的悲劇,不禁讓路明非懷念起外面的世界來,畢竟外面的世界不僅有仰望星空肉餡羊肚腰子布丁,還有賒逍遙峰食堂的兩千五百靈石以及一對啥·比師徒在等著自己……
靠,一想起來就打個寒戰,還是在里面多待一會兒吧。
“肯定能啊,這個幻境比我之前進去的那些個簡單多了,好歹能少受些皮肉之苦。”芬格爾不愧是有經驗的,這股永不言棄的勁頭就讓路明非不得不為他點贊,“物理方法不行,我們就得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他的執念是送情書,要是能讓他斷了這份念想,也許幻境就破了。”
“怎么破?”路明非聽著有戲,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這樣,你聽我說……”芬格爾湊到路明非耳邊,竊竊私語。
……
“若是云兒姑娘覺得我過于唐突該如何是好……”少年靠坐在窗前,手中捏著信封,滿腹心事不知該說給誰聽。
門口長廊上傳來木屐敲擊地面的清脆的蹬蹬聲,顧明遠心頭一緊,將信封收起。
“清軒師兄,你今日要下山嗎?”
是小林師弟的聲音,顧明遠心想。
清軒師兄也要下山?好奇心驅使著他躡手躡腳地摸到門前,將耳朵緊緊貼在門上。
“是啊,師弟一起嗎?”清軒師兄笑道,“山下那家尋紅齋,想必師弟還沒去過吧……”
尋紅齋?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不好吧師兄,咱們要是去了那地方,可是要違背門規的……”
還會違背門規?這是個何等帶勁的地方?顧明遠心頭八卦之魂更是熊熊燃燒,連云兒姑娘也被暫時拋于腦后,聽墻根真乃世間一大妙事!
“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說,這山門里誰能知道?”
還有我知道。顧明遠心中暗笑,二位師兄弟還是不夠謹慎,沒能想到隔墻有耳。不過他們也真是的,在走廊上說這么敏感的話題,聲音還這么碩大!
“但是師兄……”
“師弟,你就別琢磨了,我知道最近新來了一個姑娘,明眸皓齒婀娜多姿!師弟你要隨我一起去的話,師兄這次就把她讓給你了!”
實在勁爆!原來師兄師弟是打算結伴去風月場所!這事兒可是大忌,若是被宗門戒律堂知道,刑罰是免不了了,視情節嚴重可能還會逐出宗門!師兄師弟啊,你們就祈禱以后別惹到我吧!
“既然師兄都這樣說了,那我再拒絕,就顯得有些卻之不恭了。”
嘎嘎嘎,想去就去,還找什么借口!顧明遠在門后聽得直拍大腿,巴不得把耳朵長出去。
“師兄,那位姑娘,不知道尊姓大名啊?”
“叫云兒……”
云兒……云兒?這兩個字就像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向顧明遠的腦袋,砸的他七葷八素,頭暈眼花。可是山下總不至于只有一個叫做云兒的姑娘吧,也許只是同名呢?顧明遠想。
“這姑娘還有一個特點,喜歡往腦袋上簪上一朵野花,當真是天生麗質閉月羞花。”
顧明遠聽到這話,只覺得血液一個勁地往頭頂上涌,似乎要從眼睛中噴射而出。
他踉踉蹌蹌地撞開門。
“你……你胡說!”顧明遠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云兒她不是那樣的人!你們這些不懂的人,休要在此饒舌!”
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劍身上靈光大盛。
“你們根本不懂!”
“難不成我的好師弟,喜歡這云兒不成?”芬格爾見狀,不屑地嘿嘿一笑,“不若師兄帶你去體驗一番?”
“計劃通……接下來打贏他就行了吧。”路明非小聲地說道,“不得不說,芬兄你這幅惡霸的嘴臉太渾然天成了。”
“我……我要與你決斗!”顧明遠劍尖直指二人,胸口因氣憤而不斷起伏。
“你?與我?決斗?師弟,不說你修為只有煉氣下品,就你這氣息不定的樣子,連五成實力都發揮不出來,憑什么與師兄決斗?”芬格爾看著他,搖了搖手指,“罷了,既然你不愿意相信事實,那我便先打服你,再說服你……”
他的話沒能說完,便有一道快到極致的劍光閃過。
芬格爾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視野就瞬間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我錯了,”木床前,芬格爾訕笑著撓了撓頭,對路明非說,“我嚴重低估了他的主場優勢。看來在這個幻境里論武力值這小子就是無敵的,只要我們敢說云兒一句不好,他就敢化身劍神,當場把我們秒了。”
“保護、綁架、全程托管、精神攻擊……全試過了,都沒用。沒轍了。”他長嘆一口氣,蔫了,“讓我掛會兒機,好好思考一下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吧……”
路明非沉默了許久,也跟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芬兄……”他站起身,輕聲說,“還是我來吧。”
“隨便你,我反正要躺一會兒。”芬格爾一個后仰躺進床鋪,目送著路明非遠去。
幾分鐘后,就在芬格爾正在木床上四仰八叉的躺尸時,眼前忽的亮起一道白光,然后便是又一次的天旋地轉。
“這小子這么快就搞砸了,兵貴神速啊……”芬格爾在意識徹底消失前想到。
下一刻,路明非與芬格爾重新出現。
“沒關系,勝負乃兵家常事。”芬格爾安慰了路明非一句,下意識地就往床鋪上坐,卻被路明非伸手拽住。
“芬兄,你背后那柄劍看起來就是活的!”路明非喊道。
“哦哦!”芬格爾何許人也?在劍冢里摸爬滾打了十年,這些東西早已刻在他的骨子里。他立刻雙腿打開,整個人呈馬步立住。
下一刻,他才意識到不對勁,“師弟,我們啥時候出來的?”
“就剛剛啊。”路明非滿臉無辜。
“你把那個貨單刷了?”
“對啊。”
……
“師弟,我敬你一杯,我還是想不通你是怎么做到的。”芬格爾舉起酒杯,“師兄我今天真的是黔驢技窮了。”
他們從那個幻境中退出來后,芬格爾便就地畫了個標志,大概是拓寬了一點他的安全區,然后便帶著路明非原路返回,說是要帶他體會一下自己這些年難得的享受之一……他們回到路明非那天醒來的那個小房子后,發現桌子上多出了四道菜,兩碗靈米飯,和一壺路明非叫不上名字的酒。
“大概就是動了動嘴皮子……我想著萬一這少年的執念不是在下山時失足摔死,而是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沒讓心愛的那位云兒姑娘知道自己對她的心意呢……”路明非跟芬格爾碰了一杯。
說起來也簡單,路明非就過去敲了敲門,然后復現了一下前幾日王陸師兄與他對話的情景,把王陸師兄那一番理論包裝了一下說給顧明遠聽,沒過多久他便大徹大悟了。
“沒懂,你說的這兩個有什么區別嗎?”芬格爾抿了口酒,露出銷魂的表情。
“這就是很典型的青春期男青年啊,不要試著去理解,去感受。”路明非也學著他的樣子喝了一口,又酸又澀,一點也不好喝。
那首歌叫什么來著?這矯情的措辭結構,經歷過的人會懂……
“那后來呢……”芬格爾問道,“我們是怎么通關的?”
“他被我開導之后茅塞頓開,不再那么死鉆牛角尖。于是我假裝不經意地與他聊起天氣,說今日雨猛風驟,照這個樣子明日想必也要下大雨,然后他略作思索,決定過幾日再去尋云兒姑娘。”路明非攤了攤手,“然后我們就通關了。”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哦,對了。”路明非將手探進道袍,摸索了幾下,遞出一顆純白的圓形小珠,“我們被傳送回來前,顧明遠往我手上塞了一顆這玩意,芬兄你認識嗎?”
“這是每次通關都會提供的劍心石,這玩意用靈氣煉化,可以輔佐神魂修煉。你這顆雖然因為這個幻境的主人自身實力低微,體積很小,最多使用五六次,但是幻境主人的執念消散地徹底,導致它的純度十分驚人。”芬格爾接過小珠看了一眼說道,“說實話,我看著都有些心動……你就這么隨便地交過來,不怕我搶嗎?”
“呵呵。”路明非冷汗都下來了,“我相信芬兄不是此等下流之人。”
“你猜對了。”芬格爾干脆利落地將劍心石拋回。
呵呵,要不是劍心石有神魂烙印,破局者得……你再看看你猜的對不對呢?
“話說師弟,咱倆如此投緣,而且日后恐怕還要在這里共同奮斗幾十年,先義結個金蘭吧。”芬格爾舉起酒杯提議道,“我還不知道師弟你的名諱呢。”
路明非略作思索,心說眼前這位芬兄雖說長相粗獷了點,心地齷齪了點,言語粗鄙了點……但是對自己貌似還是不錯的!
于是他又與芬格爾碰了一杯,“我叫路明非,以后就是兄弟了,不就是個靈劍冢嗎,你我兄弟齊心,隨隨便便打穿啊!”
“哈哈哈哈!說得好,不就是個靈劍冢嗎?”芬格爾一飲而盡,豪氣沖天,將手中酒杯一飲而盡,“出去不就是分分鐘的事,師弟,你說是不是?”
“那當……”
“誒,路師弟你人呢?”回應的聲音戛然而止,桌子對面空空蕩蕩,芬格爾放下酒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