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霄城的城墻比遠看時更加巍峨。

陳默站在城門外百丈處，仰頭望著那高聳入云的白色城墻。墻體不知用何種石材砌成，通體雪白，表面光滑如鏡，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暈。城門上方，“雪霄“兩個大字鐵畫銀鉤，透著一股凌厲的鋒芒，顯然是武道高手所刻。

城門口，一隊身著銀甲的衛兵正在盤查入城行人。這些衛兵個個氣息沉穩，目含精光，最弱的也有后天中期修為，為首的小隊長更是達到了后天巔峰。

“排隊！接受檢查！“銀甲衛兵冷硬的喝令聲不斷傳來。

陳默拉了拉斗篷的兜帽，遮住大半張臉，默默排在了入城隊伍的末尾。隨著隊伍緩慢前進，他注意到每個入城者都要繳納一塊下品靈石，同時接受某種銅鏡的照射。

“那是鑒魔鏡。“前面一個背著藥簍的老者見他疑惑，低聲解釋道，“雪霄城毗鄰'幽魔雪原'，常有魔修混入城中作亂。這鏡子能照出修煉魔功之人。“

陳默心頭微凜。他雖非魔修，但體內的星脈和《玄冰訣》都來歷不凡，萬一被照出端倪……

正思索間，隊伍已排到他。

“入城費，一塊下品靈石。“銀甲衛兵面無表情地伸出手。

陳默從懷中摸出一塊靈石——這是他從寒鴉幫那幾個殺手身上搜刮來的。衛兵接過靈石，隨手扔進旁邊的木箱，然后舉起銅鏡對準他。

鏡面泛起一層朦朧的青光，將陳默籠罩其中。他強自鎮定，體內星力保持平穩運轉，不露絲毫異樣。

青光掃過，鏡面上映出的是一個模糊的少年輪廓，沒有任何異常。

“進去吧。“衛兵揮了揮手，轉向下一個人。

陳默暗暗松了口氣，大步穿過城門。眼前豁然開朗，一條足以容納十輛馬車并行的寬闊街道筆直延伸向城市中心，兩側店鋪林立，人流如織。

雪霄城的建筑風格與天霜鎮截然不同，房屋多為三層以上的石木結構，飛檐翹角，雕梁畫棟，處處透著繁華氣息。街道上行人衣著光鮮，武者佩刀帶劍，修士長袍飄飄，偶爾還有騎著異獸的權貴招搖過市。

“冰糖葫蘆——“

“上好的雪貂皮——“

“剛出爐的靈肉包子——“

叫賣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陳默走在人群中，恍如隔世。一個月前，他還是天霜鎮上一個任人欺凌的啞巴孤兒，如今卻已脫胎換骨，站在了北境最繁華的大城中。

“閃開！閃開！“

一陣急促的呼喝聲從身后傳來。陳默側身讓開，只見一隊騎著雪白狼獸的騎士呼嘯而過，為首的是一名身著華貴紫袍的青年，面容俊美卻帶著幾分陰鷙，腰間懸著一柄鑲嵌藍色寶石的長劍。

“是韓家的三公子！“路人低聲議論。

“聽說他前幾日突破到了先天境，才二十歲啊！“

“噓，小聲點，韓家人跋扈得很...“

陳默目送那隊騎士遠去，若有所思。先天境...以他現在的實力，對上這種級別的對手，勝算渺茫。必須盡快提升修為。

他摸了摸懷中的冰螭鱗片和所剩不多的靈石，決定先找個地方落腳，再打探消息。

沿著主街走了約莫一刻鐘，陳默拐進一條相對安靜的支路，看到一家名為“寒松居“的小客棧。客棧門面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門口掛著“一日一塊下品靈石“的木牌。

這個價格對現在的他來說有些奢侈，但初來乍到，安全最重要。

“住店？“柜臺后，一個須發花白的獨眼老者頭也不抬地問道。

陳默點點頭，取出三塊靈石放在柜臺上。

老者這才抬頭，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上下打量了陳默一番：“啞巴？“

“不...是。“陳默艱難地擠出兩個嘶啞的音節。

老者挑了挑眉，沒再多問，取出一把銅鑰匙推過來：“三樓左轉最里間。熱水另算，飯菜自理。“

陳默接過鑰匙，沿著狹窄的樓梯上到三樓。房間比想象中寬敞，一張木床，一套桌椅，還有個小小的暖爐。窗戶正對著客棧后院的一株老松，視野開闊，便于觀察。

他放下行囊，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房間是否有窺探的機關或陣法。確認安全后，才盤膝坐在床上，開始調息。

體內的玄冰蓮子藥力還未完全吸收，星力每運轉一周天，都有細微的增長。《玄冰訣》第二重“寒霜樓“的修煉圖譜在腦海中清晰浮現，與青銅片摹刻的星辰軌跡相互印證，讓他對功法的理解越發深刻。

“咚咚。“輕微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修煉。

陳默警覺地睜開眼，手按在腰間的剁骨刀上：“誰？“

“客官，小的送熱水。“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陳默松了口氣，起身開門。門外站著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雙手捧著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木桶，小臉被蒸得通紅。

“掌柜說新客都有免費熱水。“少年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我叫阿松，有事您吩咐。“

陳默側身讓少年進門，目光掃過走廊，確認沒有異常后才關上門。

“客官是第一次來雪霄城吧？“阿松一邊往臉盆里倒熱水，一邊自來熟地問道。

陳默不置可否，從懷中摸出一小塊碎銀子拋給少年。

阿松眼疾手快地接住，笑容更加燦爛：“謝謝客官！您有什么想知道的，盡管問我！我在雪霄城長大，大街小巷沒有不熟的！“

陳默沉吟片刻，嘶啞著問道：“哪里...能賣...這個？“他從懷中取出冰螭鱗片的一角。

阿松眼睛一亮：“喲！這可是好東西！“他湊近看了看，壓低聲音，“客官要是信得過我，可以去'百珍閣'，價格公道，不問來歷。要是急用錢，城南黑市價更高，但風險也大。“

“百珍閣...在哪？“

“就在主街上，離城門不遠，三層朱漆小樓，門口掛著藍底金字的招牌。“阿松比劃著，“掌柜姓莫，留著山羊胡，很好認。“

陳默點點頭，又問了幾個關于雪霄城勢力分布的問題，阿松一一作答，知無不言。

從阿松口中，陳默了解到雪霄城主要由四大家族掌控：韓家、冷家、司徒家和百里家。四家背后都有修行宗門支持，明爭暗斗不斷。城主府名義上統管全城，實則被四大家族架空，形同虛設。

“對了，最近城里最大的熱鬧，就是三天后的'冰魄宗收徒大典'了。“阿松臨走前神秘兮兮地說，“聽說這次連冰魄宗的內門長老都會來，四大家族都鉚足了勁要把自家子弟送進去呢。“

冰魄宗！

陳默瞳孔微縮。這不正是追殺葉寒的那個宗門嗎？沒想到他們的勢力范圍竟然延伸到了雪霄城。

送走阿松后，陳默一邊擦洗身體，一邊思索接下來的計劃。冰螭鱗片必須盡快出手，換取修煉資源。同時要打探關于“玉京十二樓“的消息，完成葉寒的遺愿。至于冰魄宗...暫時還是避開為妙。

次日清晨，陳默早早出門，按照阿松的指點找到了百珍閣。

這是一座三層高的朱漆小樓，飛檐翹角，雕花門窗，透著股低調的奢華。門口一塊藍底金字的招牌在晨光中熠熠生輝，上書“百珍閣“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陳默整了整斗篷，邁步進入。店內陳設典雅，幾個檀木架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有藥材、礦石、兵器，甚至還有一些古籍和玉簡。三兩個衣著華貴的客人正在低聲與伙計交談。

“這位客官，需要點什么？“一個青衣小廝迎上來，笑容可掬。

陳默壓低聲音：“賣東西。“

小廝會意，引著他穿過前廳，來到后院一間僻靜的廂房。房內陳設簡單，只有一張方桌和幾把椅子，桌上擺著茶具。一個留著山羊胡、面容精瘦的中年男子正在沏茶。

“莫掌柜，這位客官有貨要出。“小廝恭敬道。

莫掌柜抬了抬眼皮：“坐。“

陳默在對面坐下，從懷中取出那塊冰螭鱗片，放在桌上。

莫掌柜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在看到鱗片的瞬間凝固了。他放下茶壺，小心翼翼地拿起鱗片，從抽屜里取出一面放大鏡仔細查看，又用指甲輕輕刮了刮表面，最后甚至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冰螭逆鱗，至少是后天巔峰的成年冰螭所蛻。“莫掌柜放下鱗片，眼中精光閃爍，“保存完好，靈力充沛，是上品。客官想賣多少？“

陳默不動聲色：“你...出價。“

莫掌柜捻著山羊胡，沉吟片刻：“八十塊中品靈石。“

陳默心頭一跳。這個價格遠超預期，一塊中品靈石相當于一百塊下品靈石，八十塊中品就是八千下品靈石！足夠他在雪霄城舒舒服服地生活半年。

但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沉默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表現出對這個價格不太滿意的樣子。

莫掌柜見狀，咬了咬牙：“一百中品靈石，這是最高價了。客官若不信，可以去別家問問。“

陳默知道火候到了，緩緩點頭：“成交。“

莫掌柜松了口氣，從腰間解下一個錦囊，倒出一小堆晶瑩剔透的中品靈石，數出一百塊推給陳默：“客官清點一下。“

陳默神識一掃，確認無誤后，將靈石收入懷中提前準備好的布袋里。

“不知客官還有沒有其他好東西？“莫掌柜試探著問，“比如...冰螭血、冰螭角之類的？價格絕對公道。“

陳默搖頭，起身欲走。

“且慢。“莫掌柜突然壓低聲音，“客官若對冰系寶物感興趣，三日后城中的'冰魄宗收徒大典'上，會有不少好東西亮相。尤其是最后的'冰魄試煉'，據說頭名獎勵是一塊'萬年玄冰髓'。“

萬年玄冰髓！

陳默心頭一震。這可是修煉《玄冰訣》的至寶，若能得之，突破先天境指日可待！

“多謝...告知。“他嘶啞地道謝，轉身離開。

走出百珍閣，陳默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腦海中思緒萬千。冰魄宗的收徒大典無疑風險極大，但萬年玄冰髓的誘惑又實在難以抗拒...

正思索間，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讓開！都讓開！“

一隊銀甲衛兵粗暴地推開行人，在街道中央清出一條通道。緊接著，四名壯漢抬著一頂華麗的軟轎緩步而來，轎簾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

“是冷家的大小姐！“路人低聲議論。

“聽說她剛從'雪劍門'學藝歸來，已經是先天高手了！“

“噓，小聲點，冷家人最討厭被人議論...“

陳默隨著人群退到路邊，目光卻緊盯著那頂軟轎。突然，一陣風吹起轎簾一角，他隱約看到一張冷若冰霜的絕美面容。

就在這一瞬間，轎中人的目光似乎也掃了過來，與陳默的視線短暫相接。

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脊背竄上來，陳默體內的星脈自發運轉，抵消了這股壓迫感。轎簾很快落下，隊伍遠去，但那驚鴻一瞥的冰冷眼神卻烙印在了陳默腦海中。

先天高手...果然可怕。

陳默深吸一口氣，平復體內激蕩的星力。他越發意識到自己的弱小。在這強者如云的雪霄城，后天中期的修為根本不夠看。

必須盡快提升實力！

他轉身走向城南方向，決定去阿松提到的黑市看看，能否買到一些輔助修煉的丹藥。至于冰魄宗的收徒大典...風險太大，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然而，命運有時就是如此奇妙。就在陳默轉過一個街角時，一張被風吹落的告示啪地貼在了他臉上。

扯下告示一看，上面赫然寫著：

“冰魄宗收徒大典，誠邀天下英才。不問出身，唯才是舉。頭名者，賞'萬年玄冰髓'一塊！“

落款處，一個冰藍色的掌印散發著刺骨寒意，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某種不容抗拒的力量。

陳默凝視著那個掌印，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或許...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