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
臭不可聞。
黑貓陸尋在趙甲的手掌中寫了個‘虎’字。
“你是說傷你的虎也在船上?”趙甲飛來鷹眼,壓低聲音。
貓點了點頭。
順潮汛河風傳來的味兒很清楚。
官船掌柜大小也算個官兒,此時如同熱火上的螞蟻不斷跳腳,恨不得自己親自掌舵讓官船逃離水匪的包圍。
三十人盡數著甲。
官船上的水手一個個抱著兵器抖如鵪鶉。
大霧橫江。
三艘大船撞開云霧封鎖了官船的去向。
十來艘小船猶如環繞的工蜂,敲打兵器的同時嗷嗷號叫。
嘭!
船錨定住船身。
一道道鐵鉤爪在嘍啰的呼喝聲中飛出鉤住船檐。
一塊塊木板鋪開形成甲板長路。
登先水匪跳上臨時甲板。
“砍鐵索!”
趙甲令下的那一刻,眾人齊動。
唰唰。
噗通噗通。
幾個先踏上臨時甲板的水匪掉進大船之間的縫隙。
浪里鼉龍陳晟一眼就看到了趙甲。
“寨主小心,這位就是梅蘭縣的趙捕頭,修武備要略二十年的外家高手,不可小覷!”雄濤趕忙出言提醒。
潯陽江上的了鼉龍水寨大寨主很自信,喜歡和人斗將,本事當然不差。
可是眼前的捕頭也絕不是善茬,現在又是一身甲胄護體,披甲的外門高手在戰場上完全可以抵擋烏合之眾的圍攻。
“起!”
浪里鼉龍陳晟抱起一塊寬闊厚實的巨大門板,奮力丟了出去。
鏗。
門板橫在繩索上形成一塊堅實的甲板,還想砍斷鐵索的壯子陡然發現這塊門板完全卡在兩條大船之間,就算他們砍斷鐵索也沒用。
陳晟目光一轉:“徐先生,看你的了。”
徐洪微笑著拍了拍手。
“吼!”
怒嘯山林震,千鳥百獸驚。
一頭吊睛白額的大蟲從船艙走出,緩慢之行像是巡視領地的王,兇戾虎眸掃過眾人,在一婦人的隱約言語中鎖定了對岸船頭的趙甲。
大蟲猛然一躍,虎狩二丈,登時踏上了那塊巨大甲板。
獸喉滾動轟鳴。
心肝似也跟著一起顫。
哪怕眾人甲胄在身也全都變了臉色。
和水匪搏殺總歸面對的是人,甲胄在身的他們肯定可以堅持到援軍趕來。
誰料到戰局是這樣的。
也不知道匪寨用了什么妖術,竟然馴養了老虎。
他們都沒有與猛虎搏殺的經驗啊。
趙甲心尤慌強鎮定道:“勁弩何在?!”
兩名弩校分列兩側,弩機上堂,趙甲順勢從箱中抽出鐵木弓,一桿羽箭搭在弦上拉了個半月,瞄準信步猛虎,大吼道:“畜生,來!”
大蟲傲得很。
從來都是它怒吼長嘯,哪個蟲兒敢在它的面前做聲。
兩腳人的一聲大喝將野獸的兇性激發,怒吼一聲,兩只爪往地上略按猛然發力,正躲開射來的弩箭,另一弩手見虎高躍,忙松開弩機。
嗖!
擦皮毛還是空了。
趙甲一把將鐵木弓拉滿,在虎躍高點射出。
咻。
噗呲。
“中了!”
中是中了,奈何老虎并沒有被鐵弓減速多少,千斤重爪直奔趙甲。
趙甲棄弓扎穩馬步。
樸刀在手就要力搏猛虎。
誰人都知趙捕頭是兇多吉少了。
那虎長一丈,一掌下去千斤力道人馬俱碎。
千鈞一發之際。
只聽,
“咕咕……”
“呱!”
卻似半天里起了霹靂。
恍如雷鳴。
一道白光襲來。
啪的在老虎怒睜的眼眸上炸開,迸出鮮血。
斑斕猛虎吃痛身形也被白光打了個趔趄,整個身子失衡撞在船檐上,伸出的爪子只稍微碰到趙甲就迫不及待地縮回。
趙甲握緊樸刀,進步欺身,用盡了平生的力氣,當猛虎頭立劈了下去。
扒著船檐,后腿登著準備重新上來的斑斕猛虎被一刀劈下水。
鮮血染紅了江潮。
噗通!
一只臉盆大的癩頭蛤蟆也從船上跳了下去。
‘呼哧呼哧!’
趙甲感覺腔內的心快要跳出來,雙肺也像破爛的風箱,他從來都沒有這么拼命過,仿佛使盡力氣。
渾身脫力的他感覺一股酥酥麻麻的綿長氣力又從丹田生出,游走至四肢百骸,被老虎抓傷的地方也不那么疼了。
他剛才恍惚聽到一聲雷鳴。
像蛤蟆叫。
白光也很熟悉。
驚鴻一瞥的蛤蟆身影他絕不會認錯。
就是清泉寺的癩頭蛤蟆。
蛤蟆怎么會救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目光尋找黑貓。
未見貓蹤影。
“真勇士也!小武王再世也不過如此。”
寨主陳晟拍手叫好,招攬道:“兄弟,你有射虎的本事何必給昏君貪官賣命,不如投我水寨,我封你做二當家,金銀財寶、絕色美女任你挑選,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豈不快哉!”
趙甲橫刀大喝:“官匪不兩立,少啰嗦,誰敢上前領死!”
陳晟面色陰沉的踏上甲板:“敬酒不吃吃罰酒,殺了他們!”
……
和斑斕猛虎一塊跳入江中的正是陸尋。
他知道虎會潛泳。
那一箭傷是傷了卻還不致命。
等老虎從水里爬上來,又是一頭則人而噬的猛獸,陸地上的小精靈很難是斑斕猛虎的一合之敵。
江河湖水卻是癩頭蛤蟆的主場。
他必須趁著這個機會徹底弄死老虎,得到這顆虎頭!
咕嚕,
咕嚕。
“……”
猛虎緊閉口鼻,再不讓水流涌入喉管。
在水中的老虎行動慢了下來,狗刨著就要往江面而去。
“咕咕咕!”
猛虎循聲望去。
一道白光帶動渦流沖近。
砰。
白光正中它的傷口。
吃痛的它嗚嗷地嚎叫。
這一叫可慘了,四面八方的水流不要錢的涌進口腔。
猛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嗚咽一聲閉上口鼻。
聰明的它已經發現自己不能再隨意開口,不顧的看清楚是誰襲擊它,只想著快些逃上岸邊。
山林陸地才是它的主場,河流反而會要了它的命。
在江河渦流中,千斤的掌力消弭大半,鋒銳的獠牙不可輕啟,反倒是那偷襲它的小賊,來去自如,時不時襲來的白光激流并無多少消減。
“呱。”
臉盆大的癩頭蛤蟆漲至磨盤。
陸尋每一次蓄力都是最最極限的。
瞄準。
發射。
“水箭!”
啪。
吃痛的猛虎本能怒吼。
咕嚕嚕。
慌張的斑斕虎瘋狂的掙扎,然而越是掙扎,涌入的江水只會越多。
漸漸地猛虎的掙扎慢慢弱了。
獨眼的它看著水面上的光那么近又那么遠。
“水箭。”
“水箭。”
“……”
“水箭!”
白光乍現,那么的像江河湖面。
恍惚間,它感覺一切都平靜下來,那股難受窒息的感覺也完全消失。
“不掙扎了?”
陸尋按捺住激動,遠遠注視,沒有貿然靠近。
“水箭!”
又試探幾分鐘,猛虎的身子已經像是無根浮萍飄在了江流中。
陸尋徹底放心來,揮動蛙蹼貼近猛虎。
斑斕錦毛猛虎圓睜著一顆獨眼,原先綻放光芒猶如寶珠的眸子只剩下暗淡灰色。
可嘆陸上雄主溺死于渦流。
陸尋伸出蛤蟆手蹼捉住虎頭。
輕輕一提,碩大的斑斕虎頭就被他舉了起來。
黑煙潑墨般字跡顯化。
【經世軍猖虎之顱】
種類:毛(獸—虎)
品質:普通
戲術:虎狩
經注:郡多虎暴,數為民患,常募設檻阱而猶多傷害。
【吃人,吃很多人。】
陸尋大喜的同時眉頭緊皺。
喜的是猖虎強大。
暗道:怪不得自己能倉皇從老虎口中逃命,原來才是‘戲術’。要是法術虎狩,恐怕沒法逃命。
惡的是猖虎的目標。
癩頭蛤蟆是【銀子】,經世軍猖虎則是【吃人】。
‘吃人’比‘銀子’好理解多了。
【是否粉碎經世軍猖虎之顱?】
“不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