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把雕花刀輕輕放回刀架，刀刃映著廚房頂燈，一閃而過。她沒再看那九十九瓣的向日葵饅頭——陸沉還沒來得及吃，她就得趕往綜藝海選現場。保溫桶里裝著剛蒸好的竹筒飯，糯米裹著山菌與臘肉的香氣在密封蓋下悶著，像一句沒說出口的承諾。

手機在圍裙口袋里震動了十七次，全是熱搜推送。#趙曼坦白#還在榜首，可底下新詞條爬得飛快：#沈知夏操控味覺？##真話湯圓是洗腦劑？#她沒點開，只是把手機倒扣在保溫桶上，像在給喧囂蓋個蓋子。

場館后臺，林婉兒正對著補光燈補口紅。她瞥見沈知夏，手一頓，唇線筆在嘴角劃出一道細紅，像條未愈的舊傷。

“你還真敢來。”她聲音不高，卻剛好能讓旁邊的工作人員聽見，“評委們可都聽說你那‘魔力料理’了。”

沈知夏沒接話，只低頭檢查竹筒飯的密封扣。系統在意識里安靜得反常，連平日那種輕微的嗡鳴都沒了。

“緊張？”林婉兒歪頭笑，“一會兒可別手抖，把迷香撒進評委碗里。”

沈知夏終于抬眼：“我帶的，是飯。”

“飯？”林婉兒嗤笑，“那得看他們還能不能嘗出味道。”

話音未落，前場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評委彎腰干嘔，手帕捂著嘴，指縫間滲出黃綠色液體。另一個猛地推開餐盤，盤中分子料理的泡沫還在冒煙，他指著林婉兒的菜，聲音發抖：“這……這根本不是食物！是腐爛的海藻！我聞到了死魚味！”

全場嘩然。

主持人試圖控場，可第三個評委也站了起來，臉色發青：“不是她的問題……是我們……我們的鼻子出問題了？”

空氣里明明飄著檸檬消毒水和烘焙甜點的混合香，可評委席上的人一個接一個捂住口鼻，有人甚至沖向垃圾桶嘔吐。醫療組緊急進場，現場亂成一團。

沈知夏站在候場區，手指無意識撫過保溫桶的提手。系統終于彈出提示：

【檢測到群體感官紊亂】

【可觸發“群體凈化效果”】

【消耗：真心×1】

【獎勵：80星愿積分】

她沒猶豫，掀開蓋子。

竹筒飯的香氣像一道溫潤的溪流，緩緩漫開。糯米的甜香混著臘肉的熏味，山菌的泥土氣息在熱氣中舒展，像一場秋日山林的私語。

前排一個評委正彎著腰，突然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氣，喃喃：“這味道……我小時候，奶奶總在雨天煮這個……”

另一個評委抹掉嘴角的污漬，怔怔看著那節青翠的竹筒：“我沒有奶奶……可我突然想哭了。”

主持人愣了幾秒，隨即沖過來：“沈小姐！您這道菜……能給評委試一下嗎？”

沈知夏點頭，取出小碗，將竹筒飯小心分裝。系統提示音在腦中響起：

【效果已觸發】

【群體凈化完成】

【獎勵星愿積分+80】

她沒急著查看積分，只靜靜看著評委們一勺一勺吃下。他們的臉色從灰白轉為紅潤，呼吸變得平穩，有人甚至笑著對攝像機說：“這才是食物該有的樣子。”

林婉兒站在角落，口紅早已干裂，手里攥著的粉餅盒被捏出幾道凹痕。

“你贏了？”她冷笑，“可他們記得的，是你用‘邪術’讓他們嘔吐，不是你這碗飯多香。”

沈知夏收起保溫桶，輕聲說：“他們記得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終于又能嘗到味道了。”

她轉身離開，評委席下一道銀光一閃而過——是某人放在桌底的銀制餐叉，叉柄雕著向日葵紋樣。她沒多看，只覺得那紋路有點眼熟，像在哪兒見過。

回到休息室，她打開系統商城。積分剛到310，可“真相粉”要400，“隱形斗篷”要500，她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手機又震。

她以為又是熱搜，結果是系統提示：

【收到匿名贈禮：100星愿積分】

【備注：愿你灶火不熄】

她手指一僵。

匿名？

誰會在這時候給她送積分？程昱？趙曼？還是某個看熱鬧的網友？

她點開記錄，來源一欄只有模糊的IP地址，歸屬地顯示為境外中轉節點。她沒舉報，也沒使用，只是把新增的積分鎖進“未啟用區”。

“如果是陷阱，”她低聲說，“那就讓我看看，是誰在暗處點火。”

李姐的電話緊跟著打來。

“知夏，程昱的人聯系了三家媒體，說要曝光你母親住院時的繳費記錄，暗示你當年靠陪酒籌錢。”

沈知夏握著手機，指節微微發白。

“他們還說，你做的食物能讓人說真話，是不是精神控制？粉絲群里已經開始傳了，說你是‘味覺邪教頭子’。”

沈知夏沒說話，只聽見李姐在那邊轉著保溫杯，一圈，又一圈。

“你要不要回應？”

“不。”她聲音很輕，卻很穩，“回應只會讓火更大。”

“那怎么辦？任他們潑臟水？”

沈知夏抬頭，看見休息室角落的燈光師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耳機滑落一半，手里還攥著調光板。他眼下烏青，像熬了三天。

她起身，從保溫桶里取出剩下的竹筒飯，又回廚房熱了一小碗。

燈光師迷迷糊糊接過飯盒時，她只說了一句：“趁熱。”

他扒了兩口，突然睜大眼：“這……這什么飯？我感覺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系統提示：

【效果觸發：恢復體力30%】

沈知夏笑了下，沒說話。

她只是看著燈光師重新坐直身體，手指在調光板上快速滑動，光影在他臉上流轉，像一場無聲的復蘇。

手機又震。

她掏出來，看見粉絲群彈出一條新消息：

“你們說沈知夏的食物有魔力……可我舅舅昨天吃了她直播做的蔥油拌面，十年的老胃病居然不疼了。”

另一條回復：“我同事抑郁癥，吃了她做的桂花酒釀圓子，哭了一整晚，第二天說‘好像活過來了’。”

沈知夏把手機放回口袋，抽出蒲公英手帕，輕輕擦了擦保溫桶邊緣的水漬。

手帕上的繡線又松了一根，她沒管。

燈光師吃完最后一口，抬頭沖她點頭：“謝謝。你這飯……真干凈。”

她嗯了一聲，轉身走向門口。

干凈？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切過土豆，揉過面團，端過湯碗，也揭過謊言。可無論被潑多少臟水，只要她做的飯還能讓人吃飽、睡好、想起某個溫暖的瞬間——那就夠了。

她不是要誰道歉。

她只是想讓飯，回到它該有的樣子。

手機再震。

她以為又是群消息，結果是系統提示：

【任務發布：守護灶火】

【內容：在輿論風暴中，為三位疲憊者提供治愈料理】

【獎勵：解鎖“共情調味粉”——可增強料理的情感共鳴效果】

【進度：1/3】

她腳步一頓。

共情調味粉？

她正想查看詳情，手機屏幕突然跳出一條私信，來自一個沒有頭像的賬號：

“你以為評委聞到的是飯香？”

“他們聞到的，是你藏在竹筒里的童年。”

“可惜，有人往空調里噴了東西，讓他們先聞到了地獄。”

“想知道是誰嗎？”

“今晚十點，B區倉庫，第三排貨架。”

“別帶保溫桶。”

沈知夏盯著最后那句，指尖緩緩收緊。

B區倉庫？

那是片場堆放舊道具的地方，夜里沒人去。

她沒回消息，只是把手機翻面，放在保溫桶上。

然后，她從圍裙內袋抽出那張折成小方塊的《外婆的灶臺》稿紙，輕輕展開一角。

“灶火是有記憶的。”她低聲念。

她把紙重新折好，放回口袋。

十點差七分，她站在片場外的走廊，手里拎著保溫桶。

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抬頭，看見燈光師匆匆走過，手里拿著一疊報表，嘴里嘟囔著：“B區倉庫的電費單有問題，怎么比上個月多了三倍……”

他沒注意到她，拐進了電梯。

沈知夏站在原地，緩緩松開攥著圍裙的手。

保溫桶的提手上有道新劃痕，像是被什么金屬物件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