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可入院兩天后,心情舒緩了些許。正好趕上院內(nèi)的療愈活動,她拿上手卡,換下病號服去了診療室。
診療室不大,里面人不多,大多是年輕的女性。藍可一眼望過去,看到她們臉上麻木僵硬的表情,還有空洞的眼神。
一瞬間,她顫抖的拿出手機對著自己認真觀察起來。她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看看自己了,她好像不認識自己了。
藍可看著自己沒有血色沉郁的臉,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沒事吧?”
一只手從藍可身后伸過來,拇指間夾著一張紙巾。
“謝謝。”接過紙巾擦了擦,藍可深呼吸后才轉(zhuǎn)身。
套著純白大褂的年輕女孩兒看著她,面帶微笑伸出手:“你好,我是心理咨詢師任奕。”
“你好,我叫藍可,來看病的。”
扯著一抹牽強的笑,藍可被任奕引著去了窗前的沙發(fā)椅。
“坐吧,小姐姐,我能叫你可可嗎?”
“除了初中有個朋友叫過,好像還沒人這樣叫過我。”藍可認真看著面前這位陽光明媚的女孩兒。
“那我是第二個,很榮幸呀,可可。”
藍可笑了,是很久很久之后再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
藍可和任奕的溝通并不是太順利,每當任奕想往下問一些關于家庭的問題時,藍可就開始緊張,回避。
幾個來回后,任奕給了藍可一顆太妃糖。
“要吃嗎?”
藍可帶著詢問看去。
“吃吧,吃甜的會分泌多巴胺,你會感到快樂一些。”
“好。”
聽話的吃下糖,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不太順利的結(jié)束首次療愈,任奕并未氣餒。找到藍可的主治醫(yī)生,看了她的病歷后,任奕開始了新的療愈計劃。
藍可回到病房,嘆了口氣。
“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好些?聽醫(yī)生的話,很快就會好的。”
父親走到旁邊,看著藍可輕聲說道。
“你回去吧,爸。我沒事,這又不是其他病,能動能走,不用陪。”
藍可轉(zhuǎn)身看著不太親近的父親。
父親看著她,囁喏著還是開口:“藍可,無論怎樣,工作最重要。和領導好好溝通,先請假。看看上邊同意不,姿態(tài)放低,一定要保住工作。。。你這么好的工作,可別任性。。。你。。。”
“爸,你回去吧。我自己知道,你回去陪弟弟吧。”
看著藍可的堅定態(tài)度,父親轉(zhuǎn)頭慢慢向門口走去。
臨到走廊又退回來一步道“記得和領導請假,別耽誤工作。”
是呀,工作重要。父親一慣這樣,在他們眼里,藍可高中教師的身份比什么都重要。
不正是因為她畢業(yè)后考上教師編制,父母對她的態(tài)度才稍微好一些。
至少,不當她是透明人了。至少,不再將她當成反面教材天天數(shù)落給弟弟聽。
想著想著,藍可的眼淚又落了下來。身心疲倦的她挪到床上躺下。。。緩緩閉上眼。這一次,奇跡般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1999年夏
“藍可,你是蝸牛嗎?放學半天才回來,我一個人帶著你弟弟怎么做事?磨磨蹭蹭。。。”
穿著校服的女孩兒頂著有些凌亂的馬尾辮站在門口,手足無措。
藍可揉揉眼,看著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場景,還有熟悉的年少的自己。難以置信。。。
“夢?這是七歲的我?”藍可靜靜站在女孩背后,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小小的自己。
“你是誰?”小藍可戒備的看著自己,藍可驚訝的問道“你能看見我?”
“能啊。”
“你。。。我。。。”語無倫次的藍可被母親呵斥聲打斷“藍可,進來看著弟弟。傻不拉幾的,不是和你說過,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嗎?”
小藍可癟癟嘴,看了眼藍可,拽著書包飛快的跑進屋。
藍可知道,那時一歲的弟弟正在搖籃哭,母親讓自己看著弟弟,才能去做飯干別的事。
“藍可,藍可。。。”急促的聲音迫使她從夢中飛速醒來。
許醫(yī)生看著她醒來,長吁口氣。
“今天感覺怎樣?”
“還好。我剛剛做夢了,夢到小時候的自己。”
“什么夢?”
“就是很平常。。。”藍可垂下眼,不敢看許醫(yī)生的眼睛。
待許醫(yī)生走后,藍可望著窗外,埋下頭,淺淺的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