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國往北走的路上閔黑肩還是相當(dāng)?shù)你卤频模@一路走來他的任務(wù)可以說完成也可以說沒完成。

說挑動宋國野心參合進晉楚爭霸，給魯國留足東顧的空間吧——人家宋國本身就有東顧吞逼陽的野心，也本身就是常年被晉楚輪流伺候。

說相親吧——閔黑肩看著身后的糓車上的三人還是有點懵逼。

上輩子遇上各種奇葩的相親對象不少，但是有一個共同特性就是有自己的主見。

而宋國孔氏這種老人拍個板就盲婚盲嫁的。

他知道有是有。

可從來沒有想過會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

甚至讓閔黑肩很懵的是商人連婚禮都在自己懵逼中辦了，我這是成上門女婿了？

“妹夫，你封地不是在閔邑嗎，怎么去的卻是曲阜？”

說這話的是弗粟父的長子木周父，也不知道為啥宋人的名字就和父杠上了。

“士私行，出疆必請，反必告，我這回來必須告訴魯侯。”

“魯國這么麻煩啊？”木周父還沒有發(fā)言，他身后的幼弟連父乘就被閔黑肩這話有些不滿。

宋國地處中原通衢之地，本身人口眾多又有經(jīng)商傳統(tǒng)，當(dāng)然是做不到閔黑肩口中這種嚴(yán)格的管控措施。

閔黑肩只是給了連父乘一個憐憫的眼神，就不動聲色的向著馬車后面的那個倩影看去——可憐的孩子，還不知道已經(jīng)被父兄安排到姐夫這里了。

“既然已經(jīng)到了周人的國度，當(dāng)然必須要遵循周禮。”

木周父也是意有所指的敲打著弟弟連父乘。

“年輕人嘛，多學(xué)學(xué)就是了……”閔黑肩本來還想表現(xiàn)的大度點，獲得點連父乘的好感的時候，卻是一抬頭就注意遠處的一輛車上載著的綃，那疊放起來的絕對體積不少。

木周父還有些不明就里，倒是連父乘卻是率先問出口：

“姐夫，都說魯人重禮節(jié)儉，這么多綃都能夠吧人蓋起來了。”

綃是略微華麗的帛，像是連父乘家這種沒有脫產(chǎn)的中士階層來說接觸的并不多，這倒是有點自賣自夸的性質(zhì)。

只是連父乘本以為被驚訝的表情并沒有發(fā)生。

那個載著綃的車上的魯人對他冷眼相向，就連閔黑肩的臉色也是黑了：“這是宋人，對周禮并不熟悉。”

那載著綃的車走的快，很快就是越過閔黑肩一行人。

連父乘自覺好像說錯話了，但是到底說錯什么他又不知道，只能眼睛骨碌亂轉(zhuǎn)。

“布幕，衛(wèi)也。縿幕魯也。”閔黑肩本來覺得不需要伏地魔的有個小舅子是賺了，但是如今看來，這小子是什么都不知道，還得慢慢打磨。

“衛(wèi)國的習(xí)俗是用布覆蓋在棺材上，魯國的禮法是用綃覆蓋在棺材上，這是因為衛(wèi)國是諸侯禮，魯國是天子禮。”

按理來說魯國享用周禮中天子禮的也就只有祖宗周公旦一人，但是架不住人的主觀能動性啊。

周禮是死的人是活的，封建社會本身就缺乏一個完整執(zhí)行力的組織懲罰“違禮者”，島國上的武士大多用祖先的官職作為自己的通稱甚至姓名（左右衛(wèi)門、兵衛(wèi)），旗幟人也習(xí)慣以祖宗最高的爵位來自稱。

“那是魯侯午死了？”連父乘渣渣嗚嗚的好像壓根就沒有被那個眼神掃過一樣。

“不像，”閔黑肩算算日子，這位倒霉的魯侯午還有二十多年好活的，怎么可能這么早就死了？

“穆姜？”木周父倒是有點懷疑的說道，閔黑肩卻是有點詫異。

自己這個大舅哥的怎么連魯國太后是誰都知道？

“她那點事情大伙都知道。”木周父也是難得有點不好意思，只不過臉被曬的黢黑，倒是沒有看到臉紅的地方。

“就是那個魯侯的祖父，和叔孫宣伯私通的那位？”

事實證明，桃色新聞總是比正經(jīng)的事情更容易流傳出去

“我還聽說當(dāng)年晉國討伐鄭國的時候，他逼著魯成公驅(qū)逐季孫氏和孟孫氏，魯成公說戰(zhàn)時不行，她還把魯成公庶弟公子偃、公子鉏叫來說這都能成為魯侯。”

連父乘眼見姐夫和大哥都是在沉默中，倒是越來越嘚瑟的顯擺道。

“這小舅子不教不行啊。”閔黑肩心中嘆道，卻是吩咐壹道：“在邊上停車整理一下衣冠吧。”

閔黑肩停車，木周父這邊當(dāng)然不會自己走。

兩車剛剛停下來，閔黑肩就是走到大舅子、小舅子面前：“有些事情吧，不是你在宋國聽到的那樣。”

叔孫宣伯和穆姜奸情捅出來的那年是魯成公十六年，這一年真正的大事不是這段桃色新聞，而是晉楚爭霸最關(guān)鍵的一戰(zhàn)——鄢陵之戰(zhàn)。

這一戰(zhàn)楚共王被射瞎一只眼睛，養(yǎng)由基一箭射死魏锜，子反畏罪自殺，楚王子公子茷被俘。

看上去這一戰(zhàn)晉國大獲全勝，可當(dāng)時的人都沒長前后眼，當(dāng)然是不知道未來是什么情況。

哪一年晉楚雙方都沒有把握，楚子主動割讓汝陰之田求鄭國出兵會盟，鄭國人都在商丘三十公里外汋陂擊敗宋軍。

晉國局面岌岌可危的情況下范文子都喊出：“若逞吾愿，諸侯皆叛，晉可以逞（暢快）。”你們都叛變吧，我要一個打十個！

可轉(zhuǎn)頭郤犨如衛(wèi)，遂如齊，皆乞師焉。欒黡來魯國求出兵。

這種晉楚兩個霸主都不確定的大戰(zhàn)中，也就孟孫蔑那老陰比說：“晉國有禮肯定能贏！”

對對對，能能能，你孟孫氏貌似就是最不講周禮的吧？

也就是在這個關(guān)鍵的時候，一直彬彬有禮的太后穆姜跳出來說自己和叔孫宣伯私通，轉(zhuǎn)眼就要驅(qū)逐季孫氏、孟孫氏，雖然被魯成公拒絕，但是魯成公名正言順的就沒有去鄢陵，而是率軍停留在魯國的壞隤邑。

最詭異的是另外一位當(dāng)事人叔孫宣伯立馬就和晉國人說魯成公在騎墻，氣的晉厲公都不見魯成公。

“所以……”木周父還有點沒有反應(yīng)過來，倒是年輕的連父乘接受新鮮事物最快：

“穆姜是用自己的清白拖延魯軍南下？”

木周父聽著這話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但還是有點不可置信的說道：

“那叔孫宣伯？”

“可能是不忿自己被當(dāng)槍使了，也有可能是兩頭都說了，就算晉國懲戒魯成公、季孫氏和孟孫氏，叔孫氏也能接著輔佐下一代魯侯。”

閔黑肩聳聳肩膀，穆姜要是指揮魯成公就能驅(qū)逐季孫氏、孟孫氏，為什么偏偏要是鄢陵之戰(zhàn)這個時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