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谷的晨霧還未散盡時,祭壇周圍的同心草已抽出三寸新芽。葉辰指尖撫過碑上的劍形凹槽,青冥劍正靜靜嵌在其中,劍鞘上的蓮花玉佩沾著露水,折射出細碎的金光。
“藥老說祭壇的地基里混了星髓砂,能讓同心草四季常青。”蘇清月展開新繪的輿圖,指尖點向谷外連綿的黑山,“但昨夜的星象有些異常,北斗第七星突然暗了半分——那是對應黑石城的方位。”
楚靈兒的天機玉牌突然在袖中發燙,牌面上的同心草紋路滲出淡血:“是黑石城的傳訊!”她急忙將玉牌按在碑石上,血紋順著星石凹槽蔓延,在地面凝成行扭曲的字跡:“礦脈異動,火妖現世。”
三人趕到黑石城時,城門已被燒得焦黑。曾經喧鬧的酒館化作片焦土,梁木間還燃著幽藍的火苗,空氣中彌漫著星髓燃燒的刺鼻氣味。幾個幸存的礦工正用濕布撲打殘火,看見葉辰腰間的星木杖,突然跪倒在地:“葉公子!城西的礦洞塌了!從里面鉆出個渾身是火的怪物,專吃帶星紋的器物!”
城西的礦洞入口已被燒熔的巖石堵死,巖壁上的星紋在高溫中扭曲,像條條痛苦掙扎的火蛇。楚靈兒將天機玉牌貼在巖壁上,牌面突然滲出白煙:“是地心火脈被驚動了。這火里混了劍骨的碎片,所以才會吞噬星紋器物。”
葉辰突然拔出青冥劍,劍身在晨風中發出清越的鳴響。劍身上的紫氣與巖壁的火紋相觸,竟激起片金色的火花:“是柳乘風殘識未散的戾氣。他被鑒星鏡凈化時,有縷殘魂墜入了地心火脈,與星髓砂混在了一起。”
“快看那里!”蘇清月突然指向礦洞上方的懸崖。崖壁上的古松正在燃燒,樹影間閃過個赤紅的身影——那怪物生著銅鈴大的眼睛,四肢覆蓋著熔巖般的鱗片,手中拖著根燃著烈火的鐵鏈,鏈鎖上還纏著半塊星木杖的碎片。
“是守礦人的星木杖!”楚靈兒的聲音發顫,“他定是不肯交出杖身,被這怪物……”
話音未落,火妖突然發出震耳的咆哮,鐵鏈橫掃間,半座懸崖竟轟然崩塌。葉辰揮劍劈開墜落的碎石,青冥劍的紫氣與火鏈相撞,竟被燒得滋滋作響:“它的火能吞噬星辰之力,縛星陣怕是困不住。”
蘇清月突然從袖中取出個青銅羅盤,盤面上的七十二顆星珠同時亮起:“星衍宗的‘轉星盤’能引動四方星力。若能找到礦脈的七處節點,就能借星力澆滅火脈。”她指尖在羅盤上輕點,七道星光射向黑石城的七個方向,“北城門的石獅、酒館的酒窖、礦洞的井口……這些都是當年星衍宗布下的星脈節點。”
火妖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突然調轉鐵鏈砸向最近的石獅。那尊守護城門百年的石獅瞬間被燒成灰燼,羅盤上對應的星珠也“啪”地碎裂。
“不能讓它毀了所有節點!”葉辰突然將青冥劍拋向空中,劍身上的紫氣化作道虹橋,將火妖暫時困在其中,“清月去穩住其他節點,靈兒跟我找礦洞的井口!”
楚靈兒跟著葉辰鉆進坍塌的礦洞時,撲面而來的熱浪幾乎讓人窒息。洞壁的星紋在火妖的戾氣中扭曲,偶爾有未被燒毀的礦燈閃爍,照出地上散落的礦工骸骨。
“這里的星髓砂比焚心谷的更純。”楚靈兒突然蹲下身,從焦土中撿起塊泛著紫光的碎石,“難怪柳乘風的殘魂會被吸引——星髓越純,越容易滋生執念。”
深處突然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火妖的赤紅身影在煙霧中若隱若現。葉辰將青冥劍橫在胸前,劍身上的蓮花玉佩突然亮起:“它怕這個!”他突然想起母親曾說過,蓮花玉佩是用凈化過的星髓所制,專克邪祟。
果然,火妖看見玉佩的光芒,竟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葉辰趁機揮劍刺向它的胸口,劍刃刺入鱗片的剎那,火妖發出聲凄厲的慘叫,體內突然飛出無數細碎的光點——那是被它吞噬的星紋器物的靈識。
“是守礦人的靈識!”楚靈兒的天機玉牌突然飛起,將光點一一接住,“他還活著!”
光點在玉牌上凝成個模糊的老者身影,顫抖著指向洞底:“井……井口下有星脈的源頭……用星木杖……”
話音未落,火妖突然暴怒起來,鐵鏈瘋狂地砸向洞頂。洞壁的巖石不斷墜落,葉辰急忙將楚靈兒護在身后,青冥劍的紫氣在頭頂織成護罩:“靈兒,用星木杖!”
楚靈兒突然想起墨塵長老曾說過,星木杖能引動星脈的本源之力。她急忙將星木杖插入地面,杖身的星紋與洞底的星脈相連,道清泉突然從裂縫中涌出,帶著刺骨的寒意澆向火妖。
“是星脈的本源之水!”葉辰趁機揮劍斬斷火妖的鐵鏈,青冥劍的紫氣順著傷口涌入它體內,“柳乘風,你的執念該散了!”
火妖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赤紅的鱗片下滲出紫氣,那些被吞噬的靈識在水中漸漸凝聚成形:有守礦人拄著拐杖在巡礦,有酒館掌柜在擦拭酒杯,還有幾個礦工圍著篝火說笑……
“這些都是被你殘害的魂靈。”葉辰的聲音在礦洞中回蕩,青冥劍的光芒照亮了火妖痛苦的臉,“你以為吞噬他們就能得到劍骨?真正的劍骨,是守護,不是占有!”
火妖的身體突然迸發出刺眼的金光,赤紅的鱗片寸寸剝落,露出里面顆跳動的紫微星核——那正是柳乘風殘存的劍骨碎片。星核在金光中漸漸融化,與涌出的清泉相融,順著星脈流向黑石城的四面八方。
礦洞外突然傳來蘇清月的聲音:“葉辰!節點穩住了!”
三人走出礦洞時,黑石城的晨霧已散。被燒毀的房屋前,幸存的人們正用星脈引來的清泉滅火,那些被火妖吞噬的星紋器物竟在水中漸漸復原:酒館的招牌重新掛上屋檐,石獅的碎塊自動拼接成形,守礦人的星木杖碎片也飛回楚靈兒手中。
“星髓砂遇本源之水,能重塑器物靈識。”蘇清月收起轉星盤,指尖劃過羅盤上重新亮起的星珠,“就像人心,只要守住本源,再深的執念也能化解。”
葉辰望著城中漸漸復蘇的景象,突然將青冥劍插入地面。劍身上的紫氣順著星脈蔓延,與黑石城的星紋連成片——那些被修復的器物突然發出嗡鳴,劍、杖、羅盤、玉牌,所有帶星紋的器物都在共鳴,像首跨越苦難的歌謠。
“劍骨的歸處,不只是焚心谷。”楚靈兒的天機玉牌突然飛向空中,與青冥劍、星木杖、轉星盤組成個巨大的星陣,“只要有人守護的地方,都是劍骨的家。”
守礦人的靈識在星陣中化作顆流星,緩緩墜入礦洞的井口。葉辰知道,他是要去守護星脈的源頭,就像無數個曾守護過劍骨的魂靈樣。
離開黑石城時,幸存的人們在城門立了塊新碑,碑上沒有刻字,只嵌著塊被星髓浸潤過的黑石。陽光照在石上,折射出的光斑在地上組成劍形,劍柄處刻著三個小字:守、護、心。
“下一站去哪?”楚靈兒的星木杖在地上敲出輕快的節奏,杖尾的星紋與遠處的星空遙相呼應。
蘇清月展開輿圖,指尖劃過片被星芒標注的海域:“星衍宗的古籍說,東海有座歸墟島,島上的守淵人曾是劍骨的守護者。”她突然指向輿圖邊緣的小字,“據說那里藏著能讓同心草永遠綻放的秘法。”
葉辰的青冥劍突然發出嗡鳴,劍身上的蒲公英紋路在陽光下舒展,像要飛向遙遠的海天盡頭。他握緊腰間的蓮花玉佩,突然想起母親信里的話:劍骨的傳承,從來不是某個人的獨行,是千萬顆守護之心的同行。
“那就去東海。”他將星木杖扛在肩頭,杖尾與劍鞘的玉佩相撞,發出清脆的“叮”聲,“讓同心草的種子,在更遼闊的地方發芽。”
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古道盡頭,身后的黑石城升起裊裊炊煙。被修復的青銅鐘在城樓上敲響,鐘聲穿過晨霧,與遠處焚心谷的祭壇遙相呼應,像在訴說個關于劍骨、關于守護、關于心之歸處的永恒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