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古道上,秋陽將路面曬得發燙。葉辰的青冥劍斜挎在肩頭,劍鞘上的蓮花玉佩隨著步伐輕晃,與腰間的星木杖尾端相撞,發出清脆的“叮”聲——那是墨塵長老留下的星木杖,楚靈兒將其截成三段,三人各執一段當做信物。
“前面就是‘落星坡’了。”蘇清月展開星衍宗的輿圖,指尖劃過圖中蜿蜒的山脈,“翻過這道坡,就能看見焚心谷的輪廓。藥老派人傳信說,祭壇的地基已經重新打牢,就等我們帶同心草的種子回去。”她突然指向輿圖角落的朱砂標記,“這里有處‘望星驛’,是當年星衍宗設在官道上的驛站,據說里面藏著柳如煙師姐的佩劍圖譜。”
楚靈兒的天機玉牌突然在掌心發燙,血珠在牌面上凝成株同心草:“師父的殘識說,望星驛的閣樓里有面‘鑒星鏡’,能照出劍骨的真正形態。”她將星木杖在掌心轉了個圈,杖身的星紋突然亮起,“而且……師兄們的靈識好像被困在那里,玉牌一直在往驛館的方向牽引。”
三人抵達望星驛時,正撞見幾個穿粗布短打的農夫在修補驛館的門板。門板上的星芒暗號已被雨水沖刷得模糊,唯有門楣上的青銅星燈還在轉動,燈芯處的星石泛著微弱的藍光。為首的農夫看見葉辰腰間的星木杖,突然丟下刨子跪倒在地:“劍骨傳人!我們是黑石城幸存的礦工,當年被柳閣主的人打斷了腿,是藥老收留了我們……”
他的褲管空蕩蕩的,斷口處纏著浸過星髓的布條,邊緣竟長出淡青色的嫩芽。“驛館后院的井里有異動,每到月圓就會冒出紫氣,井壁上的石頭還會自己拼成劍形。”農夫指向驛館深處的閣樓,“上周有個戴鐵面具的人來過,說要找什么‘劍骨圖譜’,被我們用礦鎬打跑了,他掉的半塊青銅鏢還在井臺上呢。”
葉辰跟著農夫走到井邊時,青冥劍突然發出嗡鳴。井壁的青苔下露出星紋,與歸墟石殿的脈絡如出一轍,井底的水面上漂浮著半枚青銅鏢——鏢頭的蒲公英紋路與蕭氏兄弟的那枚正好互補。他彎腰去撿時,水面突然倒映出張陌生的臉:那人身披黑袍,手中的碎星劍正在吸食星髓,側臉卻與葉辰有七分相似。
“是柳乘風的殘識!”楚靈兒的天機玉牌突然刺入水面,血珠在水中炸開,“他還沒散!想借著井里的星脈重生!”
井水劇烈翻涌起來,黑袍人影從水中升起,手中的碎星劍殘軀纏著黑霧,劍身上的星紋竟與青冥劍產生共鳴。“我的好兒子,你以為把碎星劍融進青冥劍就結束了?”黑影的聲音在驛館里回蕩,黑袍下伸出無數骨爪,“劍骨的本源是星辰碎片,只要有星脈的地方,我就能借劍重生!”
蘇清月突然將星木杖插入地面,星紋在驛館周圍織成光網:“星衍宗秘法——縛星陣!”光網中的星點突然連成鎖鏈,將黑袍人影牢牢捆住,“他的靈識只能依附星脈存在,只要切斷井里的星脈,就能徹底打散他!”
葉辰的青冥劍突然飛向閣樓,劍身上的紫氣撞開閣樓的木門,露出里面的鑒星鏡。鏡面泛著藍光,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片璀璨的星空——星空中有顆紫微星正在緩緩轉動,周圍環繞著七十二顆小星,每顆星上都刻著個名字:蕭長風、蕭長河、守淵人、墨塵……
“那是被劍骨守護過的靈魂。”楚靈兒的天機玉牌突然貼在鏡面上,血珠與鏡中的星點相融,“師父說過,劍骨傳人不是獨來獨往的孤星,是能匯聚眾星的北斗!”
黑袍人影突然在縛星陣中狂笑起來,碎星劍的殘軀炸開,黑霧中飛出無數劍影——正是被柳乘風殘害的修士們的佩劍。“你們以為這些劍會認你們為主?”黑影的骨爪突然撕破光網,“它們的主人都死在我手里,靈識早就被我煉化了!”
葉辰望著鏡中閃爍的星點,突然將青冥劍插入地面。劍身上的紫氣順著星脈蔓延,與望星驛的星紋連成一片,那些飛散的劍影在紫氣中漸漸平靜,劍身上竟浮現出原主的容貌:黑石城的酒館掌柜握著劍在擦柜臺,焚心谷的藥老背著藥簍在采藥,蕭氏兄弟背靠背站在斷墻下飲酒……
“劍是守心的器物,不是殺戮的工具。”葉辰的聲音在星空中回蕩,鏡中的紫微星突然爆發出金光,“你們守護過的人、堅守過的道,都在劍骨里活著!”
所有劍影突然轉向黑袍人影,劍身上的紫氣凝成金蓮花,將黑影層層包裹。柳乘風的慘叫在蓮花中漸漸消散,最后化作縷青煙融入鑒星鏡,鏡中的紫微星旁多了顆黯淡的小星,星上刻著“柳乘風”三個字。
“他終究是你的父親。”蘇清月走到葉辰身邊,星紋在掌心凝成塊星石,“歸墟的星髓能凈化一切執念,或許千年后,這顆星會重新亮起。”
楚靈兒在閣樓的暗格里找到同心草的種子時,發現種子袋里藏著封信。信紙是用星蠶絲織的,上面的字跡與柳如煙的藥方同源:“辰兒,若你能看到這封信,說明你已明白劍骨的真諦。同心草需要三人的靈血澆灌才能發芽,就像這天下的星脈,需要眾人合力守護才能永續……”
三人離開望星驛時,農夫們正在修補驛館的屋頂。青銅星燈的光芒照亮了門板上的新刻痕——那是用鑿子刻的三柄交疊的劍,劍柄處分別刻著“葉”“蘇”“楚”三個字。
“等明年同心草開花了,我們就把這驛館改成學堂。”為首的農夫捧著種子袋,眼中的淚光在星燈下泛著光,“讓孩子們都知道,當年有群人用劍骨守護過這片土地。”
翻越落星坡時,焚心谷的輪廓已在暮色中顯現。祭壇的舊址上立著塊新碑,碑上沒有刻字,只有個用星石鑲嵌的劍形凹槽。葉辰將青冥劍插入凹槽的剎那,碑石突然亮起,凹槽周圍浮現出無數名字,最后在頂端凝成行字:劍骨歸處,即是心安。
楚靈兒將同心草的種子撒在祭壇周圍,蘇清月的星紋化作雨露滋潤土壤,葉辰的青冥劍紫氣纏繞著種子,催生出點點嫩芽。三人并肩站在碑前時,青冥劍突然自行出鞘,劍身上的蒲公英紋路在夜空中舒展,與焚心谷的星脈連成片璀璨的星河。
“你說百年后,這里會是什么樣子?”楚靈兒的星木杖在地上劃出個圈,圈中的嫩芽突然開出星花。
“會有很多孩子在這里學劍。”蘇清月的星紋在掌心凝成群孩童的剪影,“他們學的不是殺戮的劍法,是守護的星紋。”
葉辰望著夜空中的星河,突然握緊母親的蓮花玉佩。青冥劍的劍鳴與星河的運轉頻率漸漸合一,像首跨越時空的歌謠。他知道,劍骨的傳承從來不是某個人的使命,是無數顆守護之心匯聚的光——這光曾照亮焚心谷的祭壇,曾溫暖黑石城的酒館,曾穿透歸墟的深海,如今正靜靜流淌在這片重生的土地上。
“會很好的。”他將星木杖插在碑旁,杖身的星紋與碑上的名字交相輝映,“因為我們留下的不是劍,是心。”
夜風拂過焚心谷,帶來同心草的清香。遠處的望星驛燈火通明,青銅星燈的光芒與祭壇的星河連成一線,像條跨越天地的紐帶。青冥劍插在碑石的凹槽里,劍身上的蓮花玉佩在月光下泛著柔光,仿佛在輕聲訴說:劍骨歸處,便是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