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護山大陣，丹霞山的火靈氣息驟然濃郁了數(shù)倍。山間的石階是赤紅的巖石鋪就，踩上去帶著溫熱，道旁的古松也透著暗紅，松針尖端凝著點點火星，風一吹便化作流螢飄散。
“快些走，長老們都在峰頂議事。”趙靈兒拉著楊彪往山上跑，紅衣在赤巖間翻飛，像一團跳動的火焰。
越往上走，宮殿的輪廓越清晰。焚天宮的建筑全是赤砂巖砌成，飛檐上雕刻著火焰圖騰，檐角懸掛的銅鈴不是金屬，而是某種耐火的靈木，風吹過時，發(fā)出的不是叮鈴，而是類似火焰燃燒的“噼啪”聲。
剛到半山腰的平臺，就見不少弟子往峰頂跑，個個神色慌張。
“怎么了？”趙靈兒拉住一個路過的師弟。
“師姐，陰水教瘋了！來了上百號人，用‘黑水玄瓶’攻擊護山大陣，陣眼的‘離火晶’快撐不住了！”小師弟急聲道，“長老讓所有內(nèi)門弟子去峰頂護陣，外門弟子守好各處隘口！”
“黑水玄瓶？”趙靈兒臉色一白，“那不是陰水教教主的本命法器嗎？他竟然親自來了？”
楊彪心里咯噔一下。能讓教主親自出手，顯然不止是為了離火草。他摸了摸掌心發(fā)燙的赤脈印記，突然想起老道臨終前提到的“南明離火殘魂”——難道陰水教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自己？
“楊彪，你先跟我去見執(zhí)法長老，他最公正，肯定會聽你解釋。”趙靈兒說著，拉起他往東側(cè)的一座偏殿跑。
執(zhí)法長老的居所很簡樸，只有一間石屋，門前種著幾株火焰花，花瓣紅得像血。趙靈兒剛要敲門，石屋的門突然自己開了，里面坐著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道，正對著一盞油燈出神。
“師父！”趙靈兒喊了一聲。
老道緩緩回頭，他的眼睛渾濁卻深邃，落在楊彪身上時，突然定住了，原本平靜的目光泛起波瀾：“赤脈……竟真的現(xiàn)世了。”
楊彪心里一驚：“前輩認識這印記？”
“三百年前，曾見過一次。”老道嘆了口氣，起身走到楊彪面前，指尖輕輕點在他的掌心印記上。一股溫和的火靈順著指尖涌入，楊彪只覺得體內(nèi)躁動的真氣瞬間平復，連燃燒精血的后遺癥都減輕了幾分。
“果然是赤脈。”老道收回手，看向楊彪的眼神多了幾分凝重，“孩子，你惹上大禍了。”
“前輩知道南明離火？”
老道點頭：“陰水教教主修煉的‘玄陰訣’有缺，必須以至陽至純的南明離火淬體，才能突破化神。三百年前，他就曾為了搶奪赤脈者，血洗了當時的‘炎陽門’，如今看來，他是盯上你了。”
楊彪握緊拳頭：“可我并不知道什么南明離火……”
“不在你身上，在你血脈里。”老道打斷他，“赤脈是南明離火的容器，待你修為到了筑基，殘魂自會覺醒。陰水教教主肯定是感應到了殘魂的氣息，才敢大舉來犯。”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宦暰揄懀偬旆宥紕×覔u晃起來。石屋門前的火焰花瞬間枯萎，空氣中的火靈氣息變得紊亂。
“不好！離火晶碎了！”老道臉色大變，“靈兒，你帶楊彪從后山密道走，去丹霞山深處的‘焚心殿’，那里有歷代祖師的殘魂守護，陰水教的人進不去。”
“那師父您呢？”
“我是執(zhí)法長老，守土有責。”老道從懷里掏出塊赤色令牌遞給趙靈兒，“拿著這個，密道的機關(guān)會認令牌。”他又看向楊彪，眼神變得銳利，“孩子，赤脈不是福氣，是劫數(shù)。你若想活，就必須盡快覺醒南明離火，否則不僅是你，所有庇護你的人，都會被陰水教滅口。”
楊彪接過趙靈兒遞來的令牌，令牌溫熱，上面刻著個“焚”字。他看著老道決絕的背影，突然想起黑風谷那個死去的無名老道——他們素不相識，卻都在護著自己。
“前輩，我不走。”楊彪沉聲道，“焚天宮因我而遭難，我不能茍活。”
老道愣住了，隨即笑了：“好小子，有骨氣。但你留下也幫不上忙，你的赤脈未覺醒，對上陰水教主，只有死路一條。”
“那我就提前覺醒。”楊彪看向窗外滔天的火云，掌心的赤脈印記燙得驚人，“前輩剛才說，赤脈與南明離火相生，那離火草成熟時，是不是最好的契機？”
老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頭：“離火草聚天地火靈，成熟時會引來‘天火劫’，若能在劫中引離火入體，或許能強行覺醒……但那九死一生！”
“我試試。”楊彪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想起了王大娘的菜窩窩，想起了黑風谷死去的老道，想起了眼前這位素未謀面卻愿意舍命相護的長老。
有些債，必須用命來還。
“好！”老道朗笑一聲，從儲物袋里掏出一柄赤色長劍，“這是‘流火劍’，煉氣期極品法器，借你一用。靈兒，你帶他去峰頂?shù)碾x火臺，那里是離火草生長之地，也是天火劫降臨的中心！”
“師父！”趙靈兒眼眶紅了。
“快去！”老道推了她一把，轉(zhuǎn)身大步走出石屋，聲音遠遠傳來，“告訴歷代祖師，焚天宮弟子，死戰(zhàn)不休！”
楊彪握緊流火劍，跟著趙靈兒往峰頂跑。沿途的弟子越來越少，偶爾能看見倒在地上的身影，有焚天宮的，也有陰水教的，血腥味混著火靈的氣息，刺鼻得讓人作嘔。
峰頂?shù)碾x火臺是塊巨大的赤巖，巖中央長著一株半人高的靈草，葉片如火焰，頂端結(jié)著顆通紅的果實，正是即將成熟的離火草。離火草周圍，護山大陣的光罩已經(jīng)破碎，數(shù)十個黑衣人與焚天宮的長老們戰(zhàn)在一處，為首的是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氣息陰森可怖，正是陰水教教主。
“抓住那赤脈小子！”教主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他隨手一揮，一道黑水鞭抽向一位焚天宮長老，長老慘叫一聲，倒飛出去，口吐鮮血。
“楊彪，離火草快熟了，你看那果實的顏色！”趙靈兒指著離火草頂端的紅果，果實表面已泛起金色的紋路。
楊彪深吸一口氣，握緊流火劍，體內(nèi)真氣瘋狂運轉(zhuǎn)。他沒有沖向戰(zhàn)團，而是縱身躍向離火臺中央，站在了離火草旁。
“他想干什么？”陰水教教主注意到他，面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恍然大悟，“不好！他想借天火劫覺醒離火！攔住他！”
幾個黑衣人沖向離火臺，楊彪揮劍迎戰(zhàn)。流火劍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劍身上燃起熊熊火焰，每一劍都帶著焚心蝕骨的力量，竟是硬生生擋住了幾人的圍攻。
“就是現(xiàn)在！”趙靈兒突然大喊。
離火草頂端的紅果“啪”地裂開，一顆金色的種子飛了出來，懸浮在半空。剎那間，天空的火云劇烈翻滾，一道金色的閃電撕裂云層，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直劈向離火臺！
天火劫，降臨了！
楊彪抬頭望著那道金色閃電，非但沒有躲閃，反而張開雙臂，主動迎了上去。掌心的赤脈印記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紅光，與離火草散逸的火靈、天空降下的天火，形成了一道貫通天地的光柱。
“啊——”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無數(shù)團火焰在體內(nèi)炸開。楊彪感覺自己的血肉、經(jīng)脈、骨骼都在被焚燒，又在焚燒中重塑。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卻在最后一刻，聽見一聲威嚴的龍吟，從他血脈深處響起。
“南明離火……歸位……”
離火臺上，金色的天火與赤色的地火交織，形成了一朵巨大的火焰蓮花，將楊彪包裹其中。陰水教教主的黑水鞭抽來，剛靠近蓮花，就被燒成了飛灰。
“不——”教主發(fā)出不甘的嘶吼。
趙靈兒站在離火臺邊緣，看著火焰蓮花中漸漸浮現(xiàn)的身影，那身影周圍環(huán)繞著金色的火焰，眉心處多了個火焰印記，正是傳說中的南明離火標志。
她知道，楊彪成功了。
而焚天峰的這場浩劫，才剛剛揭開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