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紙門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帶。
灰塵在光柱中飄動。
客廳空曠死寂。
綱手依舊保持著凝固的姿勢,僵硬地跪坐在那里。
她的眼皮沉重,眼白布滿血絲,金發凌亂。
那張慘白的臉毫無生氣,只剩下麻木。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綱手身體一顫,她僵硬的脖頸轉動,眼睛望向門口。
門滑開。
豪仁站在那里,身形挺拔。
他換上了一身干凈利落的深色勁裝。
臉上神采奕奕。
精神小伙與綱手的頹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的目光掃過客廳,最后落在綱手身上。
“早上好啊!綱手大人。”聲音不高,很親切。
綱手想說什么,干裂的嘴唇卻只是動了幾下。
所有的不爽在豪仁平靜的注視下,瞬間泄得無影無蹤。
但是她不敢去看豪仁的眼睛,繼續低垂著頭,眼睛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
就在這時,藥師野乃宇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她衣著整潔,臉上帶著微笑,眼鏡后的眼神柔和。
托盤上有兩份早餐。
豪仁的那份是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金黃的烤魚,香氣四溢的味增湯和精致的腌漬小菜。
而另一份,則是一個樸素的白色瓷碗,里面盛著溫熱的白粥,旁邊放著一只小湯匙。
野乃宇將豪仁那份早餐恭敬地擺放在主位前的矮幾上。
然后,她端著那碗白粥,走到了綱手面前,微微躬身。
“豪仁大人,綱手大人,早餐準備好了。”野乃宇的聲音輕柔悅耳。
豪仁微微頷首,走到主位坐下。
他沒有再看綱手,拿起筷子,開始享用自己那份早餐。
“綱手大人,”野乃宇的聲音依舊溫和。
“請張嘴。”雖然她瞇著眼在微笑,但是語氣卻很強勢,不容置疑!
她端著碗,湯匙已經舀起半勺白粥,穩穩地停在綱手干裂的唇前。
就像醫院的護士給無法自理的重癥病人喂食。
綱手僵在原地,像一個木偶。
羞辱感和強烈的饑餓感襲來。
昨天喝了一天酒,晚上出去買彩票,加藤斷給他買的夜宵也因為豪仁沒吃到。
到了晚上,富岳帶來了點心,但是她忙著發脾氣,一個沒吃。
現在的她感到一陣眩暈,胃部傳來劇烈的痙攣。
一夜未眠加上精神的高度緊張,早已掏空了她的體力。
眼前這碗寡淡的白粥,與豪仁面前豐盛的食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又是對她失控行為的懲罰。
現在的她被徹底排斥在正常范圍之外。
連獨立進食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她變成了一個需要被喂食的存在。
連基本的自理能力都被否定了。
“需要我重復嗎?”豪仁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口中,咀嚼著。
目光依舊沒有看向綱手,只是平淡地開口。
那聲音里聽不出威脅,卻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壓迫感。
綱手渾身一激靈,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反抗的念頭。
她下意識地張開了嘴。
野乃宇的手穩定地將粥送進了綱手的口中。
她吞咽下去。
溫熱的流體滑過干澀的喉嚨,暖暖的,很貼心。
她聽到細微的聲響。
筷子觸碰碗沿的輕響,湯匙攪動味增湯的聲音,豪仁咀嚼食物的聲音。
這些聲音在她耳中無限放大,而她的吞咽聲,則是最卑微的伴奏。
野乃宇一勺接一勺,動作穩定精準。
綱手被動地張開嘴,吞咽著。
每一口都味同嚼蠟。
當她終于咽下最后一口,野乃宇動作輕柔地用干凈的布巾為她擦拭了一下嘴角。
綱手全程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豪仁此時已經用完了早餐,姿態放松地靠坐。
目光投向窗外初升的朝陽,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野乃宇動作利落地收拾好豪仁面前的餐具,也收走了綱手面前那個空了的碗。
豪仁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他的目光終于第一次正眼落在綱手身上。
目光平靜無波,接著他什么也沒說。
他不再停留,轉身走出門,只留下背影。
腳步聲漸行漸遠。
野乃宇收拾好,端起托盤,動作輕盈。
在離開前,她將目光投向綱手。
鏡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她微微頷首,然后轉身離去。
嘩啦!
紙門被拉上。
留下綱手一個人面對著空蕩蕩的客廳。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嘴里還殘留著寡淡的白粥味道。
她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
良久。
就在令人窒息的寂靜感要將她吞噬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心翼翼地穿透了紙門。
“綱手?綱手你在里面嗎?是我,斷!”
是加藤斷!
綱手渙散的眼珠轉動了一下,望向門口的方向。
那聲音...
那聲音....
斷...
門被輕輕拉開一條縫。
加藤斷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探了進來。
只是此刻,那笑容顯得很勉強。
他的眼底布滿了熬夜后血絲,臉色也有些蒼白,顯然一夜未眠。
他身上的衣服雖然整齊,但細看之下帶著褶皺,顯然不是新換的。
當他看到客廳中央,保持著跪坐姿勢,頭發凌亂,臉色慘白如紙的綱手時。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只剩下心疼。
“綱手..”他聲音里的輕松感消失,只剩下擔憂。
他迅速掃視了一圈客廳,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這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些許。
但綱手的樣子卻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立刻閃身進來,輕輕合上身后的門,
快步走到綱手面前,屈膝半跪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她齊平。
“綱手,你..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想觸碰她的手指,又怕驚擾到她,停在半空。
“我昨晚..回去后越想越不放心。你還好嗎?你看起來....”
他的話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綱手眼中的灰敗,看到了她干裂的嘴唇。
更看到了她的頹廢感。
這絕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的綱手!
“我沒事。”綱手的聲音干澀,低得幾乎聽不見。
她又低著頭,視線死死鎖在自己的膝蓋上,仿佛那里有她全部的世界。
加藤斷的出現,像一道強光照射到了她最狼狽的樣子。
現在她只想把自己蜷縮起來,徹底隱藏。
“你這叫沒事?”加藤斷的聲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
他帶著憤怒和痛心道:“看看你的樣子!豪仁他..他把你怎么樣了?”
他環顧四周,這壓抑的環境讓他感到窒息。
“這里..太不對勁了!
綱手,我們離開這里,現在就走!”
他伸手想去扶她。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綱手手臂的瞬間。
“加藤君。”
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傳來,像冷水一樣澆滅了加藤斷剛剛升起的沖動火焰。
加藤斷的身體僵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他猛地轉頭。
宇智波豪仁正斜倚在廊柱旁。
他的姿態閑適,仿佛只是路過。
那雙黑眸平靜地落在加藤斷身上,沒有波瀾。
他沒有看綱手,但綱手在聽到他聲音的瞬間,頭垂得更低了。
“豪..豪仁君吶!”加藤斷迅速收回手,幾乎是本能地站起身,恭敬地低頭行禮。
他來拜訪的時候和豪仁的族人們打過了招呼。
他從這些人口中知道了,眼前這位年輕人的實力深不可測,知道了他在宇智波一族的地位。
同時,他也知道宇智波一族此刻在木葉的微妙狀態,這讓他不得不強行壓下所有的情緒。
他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早上好,抱歉,打擾您了。”
他語速很快,態度謙卑。
豪仁的目光淡淡掃過加藤斷,最后落回依舊像個石像般跪坐著的綱手身上。
他笑了一下。
“太客氣了,加藤斷上忍。”豪仁的聲音平靜,他暫時沒看加藤斷。
“不是我允許你進來的嗎?你這么拘謹做什么,雖然我是打算出門。
但是想了想,還是決定要來招待一下你們會比較禮貌。”他的話語聽起來很客氣。
“是,是我反應過度了。”加藤斷額角滲出細汗。
“綱手她可能需要休息,您看,我能否..”
“綱手大人剛剛用過早餐。”豪仁打斷了他,目光轉向加藤斷,眼神平靜得可怕。
“她看起來還需要一點時間靜一靜,對吧,綱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