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門扉在富岳一行人身后合攏。

賓主盡歡之后，豪仁送別了富岳他們。

回到客廳門口，現在這里十分安靜，只剩下綱手粗重的喘息聲。

剛才在客人面前強行壓制的火山，此刻毫無顧忌地爆發了！

砰！

綱手一拳砸在矮桌上。

實木桌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桌上的茶具被震得跳起。

又叮當作響間落下，茶水四濺。

“你這個..混蛋！豪仁！”

她金色的長發微微飄動。

臉色帶著一種病態的潮紅，額角滲出細密的汗水。

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看得出很生氣。

被迫在這里表演，忍受著豪仁的親近。

看著他對別人溫和說話，然而他平時對自己又是那么的嚴厲。

這一切都成了點燃她怒火的引信。

“我受夠了！我不是你的好友！更不是你的展示品！”

她沖著豪仁怒吼，聲音嘶啞。

“你憑什么把我留在這里？

憑什么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著那個小丫頭？

你憑什么..憑什么要我忍受這些？”

她說到最后，聲音哽咽。

野乃宇在她砸桌的瞬間就已經退后一步，避開了飛濺的茶水。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只有凝重。

她沒有立刻上前，只是靜靜地觀察著綱手的狀態。

多半是在評估著她失控的程度。

很專業，像一位經驗豐富的護士。

豪仁臉上的溫和笑容早已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平靜。

他對綱手的表現無動于衷。

雌大鬼是這樣的。

就算之前的教育讓她暫時收斂了爪牙，

但只要在外人面前稍微給她一點虛假的和睦假象，

在接待客人的過程里，賓主盡歡的良好氛圍會讓不聽話的小孩產生錯覺。

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又有了點地位和面子。

蹬鼻子上臉，出現嚴重的反彈效果，開始肆無忌憚地撒嬌發脾氣。

簡單地說，就是欠收拾，覺得自己又行了。

但是，在豪仁的規則里，這可絕對不行！

就在綱手喘息著，怒視著他，胸膛劇烈起伏，下一秒就像要撲上來拼命的瞬間。

豪仁動了。

又是熟悉的起手。

他瞬間從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殘影。

“太快了！”綱手瞳孔縮小。

雖然是第二次了，但是綱手發現自己還是看不清。

這剎那間，豪仁又出現在了她的身側。

一股寒意升起，本能的條件反射。

她下意識地想抬手防御，想后退。

但身體的反應在豪仁絕對的氣場壓制下慢了不止一拍！

豪仁沒有粗暴地動手，反而貼近了綱手的耳畔。

他溫熱的吐氣拂過她的耳廓。

豪仁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絮語，卻寒冷鋒利，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進綱手的耳朵。

“綱手大人。”他輕聲喚著她的尊號，語氣帶著玩味，這讓綱手毛骨悚然。

“看來之前的課程上得不夠深刻，讓你這么快就忘記了？

所以說，你這是想復習了？”

“復習！”

這兩個字像尖刀一樣刺在綱手的心神上！

繩樹！斷！

幻境里那些不堪回首的場景瞬間涌入腦海。

都是我的錯！我懦弱，我無能，是我害死了繩樹！

繩樹，姐姐對不起你！嗚嗚嗚！

明明已經在逃避了，但是就是忘不了！

綱手面色驚恐，雙眼失去焦距，如遭雷擊。

她的身體僵硬，所有的掙扎念頭，都在這一刻被這輕飄飄的話語徹底擊潰。

砸東西的手還落在桌子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眼中的怒火已經被澆滅了，只剩灰燼，雙眼失去了高光。

潮紅的臉色迅速褪去，變得一片慘白。

冷汗涌出，浸濕了鬢角。

過了一會兒雙眼才恢復焦距。

她不敢看豪仁的眼睛，目光死死盯著桌面上自己砸出的裂痕。

野乃宇依舊安靜地站在稍遠的地方，臉上的凝重依舊，鏡片閃過一道光。

不愧是豪仁大人！就是會勸人！團藏給你提鞋都不配口牙！

豪仁淡淡地開口道：“野乃宇，收拾干凈。”

“是，豪仁大人。”野乃宇立刻應聲，她動作麻利地開始清理。

豪仁的目光掃過綱手慘白的臉，最后落在她緊握的手上。

他什么也沒再說，轉身，步伐沉穩地向內室走去。

野乃宇清理完畢，沒有再多看一眼如同雕塑般的綱手。

她消失在門廊后。

咔噠。

內室的門輕輕合攏，落鎖的聲音在死寂的客廳里異常清晰。

綱手被徹底地遺棄在了這里。

豪仁又不搭理她了。

又是這種熟悉的情況。

綱手砸在桌上的拳頭因為用力過度和長時間的僵持開始酸痛發麻，但她不敢動。

豪仁太會勸人了。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長輩。

豪仁之前對她的批評都是對的。

她賭博，她酗酒，她夜不歸宿。

她，是一個壞女孩。

她怕，怕任何一點細微的響動都會引來豪仁的關注。

現在，終于能喘息一下了，終于不用看見他了，終于安靜了。

真好。

時間在極致的壓抑中緩慢流動。

客廳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聲，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的蟲鳴。

然而，這份表面的死寂并未持續太久。

細微的動靜從傳來。

接著，是查克拉流動特有的嗡鳴聲。

這聲音綱手太熟悉了，那是忍者在進行精密查克拉操控或者忍術配合練習時才會發出的獨特韻律。

穩定持續的嗡鳴應該是在維持某種形態變化。

釋放忍術時是急促帶著爆發的動靜。

偶爾還夾雜著練習體術時身體快速移動帶起的微弱風聲和窸窣聲。

畢竟豪仁是努力型的天才，即使是在晚上，他也像前世的某些學霸一樣，會進行夜讀。

畢竟，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成為忍者后，他這習慣還是沒改，這也是他如今實力強大的原因之一。

聲音很大，甚至可以說很放肆，顯然豪仁對于他的忍者之路非常上心。

但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綱手的神經高度緊繃，感官無限放大，這些聲音如同在她耳邊響起。

可惡，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

綱手緊閉著眼睛，試圖屏蔽這些惱人的聲響，但毫無作用。

她甚至能聽出節奏。

時而舒緩如流水，那是在練習水屬性查克拉的性質變化。

時而激烈如驟雨，那是類似邁特戴一樣的體術的高強度練習。

每一次查克拉的驟然爆發，每一次腳步的迅捷變向，都敲打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精力真好啊..這個混蛋！”

綱手在心中咬牙切齒，蒼白的臉上因為煩躁而再次泛起紅暈。

她想起了豪仁那非人的速度和力量，想起了他那深不見底的查克拉。

現在，這份令人絕望的實力正以另一種方式折磨著她。

她被迫像個小偷一樣，在黑暗里聽著他補課的聲音。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試圖去想想關于醫療改革的設想，但是聲音總能蠻橫地將她的思緒拉回，一波又一波打擾她的思緒。

她是被無視的背景板。

豪仁只是將她晾在這里，什么都不做。

身體因為長時間的跪坐而酸痛僵硬，精神則在被迫聆聽中反復拉扯。

她一夜未眠，睜大的眼睛在黑暗中空洞地瞪著天花板，直到窗邊透出一抹灰白色。

天，終于亮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