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淺草灣的鐵皮屋頂，弓長淵就被王海梅的催促聲拽醒。

狹小的儲物間里彌漫著霉味，他摸出張杵那套洗得發白的校服穿上，布料摩擦著舊傷，疼得他指尖微蜷，可眼神里半點波瀾都沒有，比起前世被打斷四肢的劇痛，這點疼連撓癢都算不上。

“杵丫頭，快點！跟你弟一起走！”

王海梅的聲音隔著門板砸過來:“路上讓你弟多教教你，別一天到晚悶頭讀書，人情世故一點不懂！”

弓長淵沒應聲，推門出去時，張銳正背著書包站在門口，嘴里嚼著口香糖，看見他就陰陽一句。

“生孩子呢？這么慢，是不是還要我說公主請上學，喊全校同學來鋪紅毯請你出門啊！”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坑洼的路上，張銳的唾沫星子噴了一路。

“昨天媽跟你說的事想通沒？那李家小子雖然是個肺霧，但愿意出二十萬彩禮啊，家里還是開礦的，等你嫁過去，隨便從手指縫里漏點都能讓我們脫離這該死的貧人區。”

他斜睨著弓長淵的側臉，語氣帶著試探和施舍般的得意：“你也別不識抬舉，就你這武道一重煉皮境的廢物，除了用臉換點彩禮還能干嘛？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好好考慮清楚。”

弓長淵腳步沒停，目光落在路邊的雜草上。

二十萬？剛好夠他買一批基礎藥劑。他嘴角勾起抹極淡的弧度，聲音平淡無波：“知道了。”

張銳愣了下，沒想到她會是這反應，隨即罵了句“賤骨頭”，卻也沒再多說。

他總覺得今天的張杵有點不對勁，像把藏了鞘的刀，看著鈍，卻透著股子冷颼颼的勁。

到了一中門口，剛分開沒多久，弓長淵就被三個女生堵在了教學樓后的拐角。

為首的是三班的林薇薇，發黃的毛發在風里飄得像團枯草，手里的鐵鏈甩得嘩嘩響。

她暗戀的男生曾參與“拿下高嶺之花”的挑戰，最后成了張杵的背景板，這份嫉妒讓她把氣全撒在了張杵身上。

“喲，這不是高嶺之花嗎？昨天跟哪個野男人滾泥坑去了？”

有人抬腳就往弓長淵腿彎踹。

換作以前的張杵，此刻早該跪倒在地，可弓長淵只是膝蓋微沉，借著對方的力道往后滑了半步，恰好避開那記陰狠的踹擊。

動作快得像錯覺，林薇薇幾人都沒反應過來，只當是她運氣好。

“裝什么清高？”

林薇薇伸手就去撕她的校服:“聽你弟到處說你要嫁人換彩禮？也是，武道一重的廢物，除了賣還有啥用……”

話沒說完，手腕就被鉗住了。

弓長淵的指尖冰涼，力道雖不大，卻精準地按在了腕關節上方的肌肉群，讓林薇薇有勁使不出。

“不要拿你的臟手碰我。”

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可林薇薇看著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突然莫名發怵，竟掙扎著縮回了手。

恰在此時，上課鈴響，這群人罵罵咧咧地走了，臨走時還撂下句“放學等著”。

弓長淵拍了拍校服上的灰，默默將三人的身影記在心里，想來張杵身上的傷正是拜她們所賜。

……

校長辦公室內，時不時傳出一聲壓抑的嘆息。

肖楚南背著手站在窗前，鬢角的白發比昨天又多了幾縷。

作為中神通境強者，他能輕易碾死一群煉體境學生，此刻卻眉頭緊鎖，指尖在名單上反復敲擊，“弓長淵”三個字被紅筆圈得刺眼。

“于曉光……白凌天……”他喃喃自語:“怎么偏偏是你失蹤了呢？”

指節捏得發白，二中的白凌天已是煉神境巔峰，于曉光雖穩居年級第二，卻剛入煉神境不久，這差距在高考武試里幾乎是致命的。

一旦輸了，一中百年招牌就得被踩進泥里，明年招生怕是要門可羅雀。

思慮良久，肖楚南猛地抓起加密電話，撥通了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聽筒里傳來漫長的忙音，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

與此同時，十班教室里的弓長淵剛坐下，就迎來了幾道毫不掩飾的打量目光。

弓長淵一瞬間便感知到其中所有的情緒，有訝異、幸災樂禍、嫉妒、貪念，居然還有憐惜！

課上的內容極其無聊，弓長淵干脆發呆，思考起現如今該如何快速搞錢。

十班本就是差生的集合地，上課的老師壓根不管課堂紀律，刺耳的吵鬧聲吵的弓長淵頭疼。

在這環境下，張杵還能次次考試滿分，弓長淵不禁對其生出些許欽佩。

終于，漫長的一節課結束，下課鈴一響，弓長淵想去廁所冷靜一下。

五個穿著一班校服的男生將其堵在門口，為首的趙磊穿著限量版球鞋，戴著昂貴的名表，是弓長淵前世最好的兄弟，曾一起在武道館揮灑汗水，分享過突破的喜悅。

“張杵，出來聊聊。”趙磊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身后幾人也是一臉貪婪，他們都是“拿下高嶺之花”挑戰的失敗者，卻被張杵的容貌勾住了魂。

到了走廊，趙磊開門見山：“我知道你家缺錢，開個價，我來養你。”

他從錢包里抽出黑卡。

“每個月一萬，不夠再加。”

其他幾人也紛紛附和，開始競價，有人直接甩出支票：“我出兩萬，只要你跟我。”

弓長淵的目光落在趙磊臉上，前世切磋修煉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那時的他還是個熱血的有志青年。

可眼前這張臉，眼里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弓長淵發覺自己似乎從未看清眼前這位“兄弟”。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抬眼掃過五人，緩緩點頭：“可以。”

五人都愣住了，沒想到她這么干脆。

同時，趙磊也察覺出了異樣，不過他并未在意，畢竟他喜歡的只是張杵的肉體，誰管她性格變沒變。

“但規矩得我來定。”

弓長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五人聞言，對視一眼，皆是點頭同意。

“今天放學后，把你們能出的最高價打給我，我會根據你們的樣貌、品行、實力等各方面因素綜合考慮，過幾天給你們答復，沒被退錢，就算成了。”

趙磊幾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女人在玩欲擒故縱，可看著她那張絕色的臉，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我們同意了，不過你別想通過這種小伎倆離間我們，我們不會無腦加價讓你破壞市場行情的。”

說完這話，趙磊拉著其余四人離開了。

弓長淵望著趙磊的背影，眼里閃過莫名的情緒。

來到廁所，弓長淵下載并打開借貸軟件，指尖在借貸軟件上飛快滑動，用張杵的身份證注冊，上傳了幾張借位裸照，又簽署了器官抵押協議。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十分鐘后，十萬到賬提示彈出，看著屏幕上“年化利率300%”的字眼，弓長淵眼神里只有嘲諷。

高利貸？我憑本事借到的錢憑什么要還！

放學后，弓長淵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來到了上陽渡。

這里比淺草灣更破敗，廢棄的罐頭廠里還堆著幾十年前的鐵盒，據說當年一場瘟疫死了大半工人，后來總有人在深夜聽見哭聲，久而久之成了沒人敢靠近的荒廢之地，正好用于藏身。

恰在此時，手機傳來資金到賬的聲音，拿起一看，五個人不約而同地給他轉了三萬。

弓長淵嗤笑一聲，想來這是五個人商量好的結果，正要放回手機，卻再次傳來資金到賬的聲音。

弓長淵疑惑，還是拿起手機看到，沒想到趙磊竟再次給他轉了一萬，并寫了篇小作文。

大致意思是雖然自己容貌一般，但自己的實力和家境都是最好的，自己肯定是弓長淵的最佳選項。

劃到最后，趙磊甚至發了一張自己昂首黑龍的照片，附帶一句這是我能給你幸福的證明。

看的弓長淵一臉黑線。

瑪德，一條小泥鰍居然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回到家時，王海梅難得對弓長淵露出笑容，笑得跟朵菊花一樣，五官都擠在了一起。

“杵丫頭，李家回話了，彩禮現在就能給一半！”

弓長淵放下書包：“彩禮二十萬，我要六成。”

張大海猛地噴了口酒：“你瘋了？那是給你弟娶媳婦的錢！”

“不給就算了。”

弓長淵轉身要走，“反正我高考后能上大學，勤工儉學……”

“等等！”王海梅趕緊拉住她，“五成！最多五成！”

一番爭執后還是敲定平分，不過李家先付的十萬要給弓長淵。

王海梅咬著牙點頭，心里卻暗罵：等你嫁過去，看李家怎么折騰你。

李家怕夜長夢多，當晚就打了十萬過來。

對此，李建國也相當苦惱，如果不是小兒子李松實在癡迷張杵，甚至鬧到了要自殺的地步，區區張家哪有資格和自己談條件。

就是把張大海三人全殺了，把張杵綁過來，圈內也沒人敢說什么。

隨后，李建國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淫笑，這妖女嫁過來后，也讓我嘗嘗是什么滋味，看看能勾的我兒子魂牽夢繞的妖女，究竟有什么魔力，保不準日后還能用她來擴展人脈。

…………

深夜，弓長淵運轉小神通境靈魂斂息，像貓一樣溜進張大海夫婦房間。

張大海的呼嚕震得鐵皮房都在顫，倒是幫弓長淵打了掩護。

翻出兩人的身份證和手機后，弓長淵嘗試用其借網貸，可惜，張大海夫婦是貧困黑戶，即使拿器官做抵押也借不了貸。

弓長淵心里罵罵咧咧地移步到張銳的房間。

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鎖，進門就看到張銳渾身赤裸的趴在被子上，倒是省了弓長淵拍裸照的麻煩。

少年睡得流口水，渾身散發著廉價藥膏味。

翻箱倒柜時，他不僅找到了身份證，還意外摸到了床板下的房本。

弓長淵眼睛一亮，不敢耽擱，將房本收入懷中后，趕忙拿手機進行操作。

系統彈出提示：“顏值評分過低，實力評級不足，僅可借款三萬（器官抵押）。

弓長淵暗罵一聲肺霧，動作卻沒停，等一切操作結束后，悄悄離開了房間。

………………

第二天上學時，趙磊五人隔一節課就跑到十班去問結果，擾得弓長淵不勝其煩，最后給出明確答復。

“后天下午三點，我一定給出答案！”

五人聽完，這才訕訕離開。

放學后，弓長淵拿著房本去典當行，老板嗤笑：“淺草灣的破鐵皮房？最多一萬，不愿意就趕緊滾！”

弓長淵聞言，在心里把張大海三人和老板罵了個狗血淋頭，最后還是咬牙同意了。

四十二萬。

這是弓長淵目前身上的所有積蓄。

里面包含了趙磊五人的十六萬友情贊助、李松為愛貢獻的十萬彩禮、網貸人員的十萬天使投資、張銳孝敬姐姐的三萬、父母無私奉獻房本的一萬、學科競賽和貧困補助的兩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