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了星環的項目，姜淮覺得自己一定是水逆重災區。

周敘白、林薇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她的日程表上，昨天是提案會，今天是技術對接，明天還要陪Naomi看實車，她甚至懷疑星環是不是把全公司的會都攢到這一個月開了。

睡眠質量向來極佳的她，難得在工作日前夜失眠了。凌晨三點，她盯著天花板數了四百七十二只羊，最后干脆爬起來把Orion V的傳播方案又改了兩版。直到天光微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鬧鐘第三次響起時，她瞇著眼看向手機——9:03

“操。“

她從床上彈射起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五分鐘后，她已經洗漱完畢，抓起外套和包沖出門，在電梯里才想起來叫車。

手機顯示司機距離她1.2公里，預計到達時間——9:15

姜淮盯著那個數字，太陽穴突突直跳。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路上居然沒堵車。

出租車一路暢通，姜淮甚至提前十分鐘到達星環研發中心。大樓前的噴泉池里，Orion V的概念車模型正在緩緩旋轉。

Naomi還沒到。

手機震動，Elena的消息彈出來：

【抱歉姜總監，Naomi臨時有個視頻會議，大概半小時后到。】

姜淮回復了個“沒關系“，抬頭看向前來接待的技術人員：“廖工，可以先帶我參觀嗎？“

廖工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銀框眼鏡，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姿勢：“這邊走。“

廖工掏出工卡刷開安全門，帶著姜淮走進電池測試區。實驗臺上正在進行穿刺測試。

“這就是Vega 003？“姜淮指著測試臺上的電池組。

廖工頗為自豪地說：“對的，穿刺測試通過后將實現量產。“

“為什么是Vega 003？“姜淮打斷他，微笑著解釋，“我們想從命名入手，挖掘更多宣傳點”。

“廖工，實驗室那邊需要加快進度”，周敘白的目光掃過姜淮，“這邊交給我”。

“那這邊辛苦周總了”，廖工說著往實驗室走去。

“星環的旗艦產品都以恒星命名。”周敘白指尖輕點屏幕，“Orion代表征服，而Vega 003是我們的新一代電池組。”

投影儀切換出數據對比圖：“電池組行業平均誤差率一般在0.05%以內，而Vega 003將這一數據控制到0.03%以內。”他停頓片刻，“這個系列將鞏固星環的領先地位。至于品牌故事，我相信象限不會讓我失望。”

姜淮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半步，“感謝周總的技術解析，Naomi應該快到了。”

周敘白注視著她拉開距離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不好意思，臨時有個視頻會來晚了”。

Naomi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同來的還有Elena和林薇。

“Elena，把最終版拍攝腳本發到群里。”Naomi對助理說完，轉向周敘白，“周總，這次拍攝地點，我們討論后決定在芬蘭，預算可能需要提高。”

“沒問題。”周敘白的聲音平靜，“不計一切成本。”

“姜淮在心里冷笑，‘這是每個甲方的口頭禪把。’”

周敘白挑眉看向姜淮：“廣告公司這邊也要辛苦派人跟組，實時跟進，必要情況我會去現場。”

“當然。”姜淮微笑，“我們會安排最專業的團隊。”

林薇突然插話：“周總，芬蘭那邊我已經聯系好了極光拍攝團隊。”

她看著姜淮眨了眨眼，像是在發起挑釁的號角。

姜淮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那正好，我們可以多一個備選方案。”

參觀完Orion V實體車后，姜淮正往會議室走去，周敘白站在走廊拐角的陰影處。他手里拿著一份文件，目光落在她身上，卻沒有靠近。“芬蘭的拍攝團隊，Naomi推薦了當地擅長極光拍攝的導演”他看向姜淮。

她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的天文社野營，她曾指著雜志上的極光照片信誓旦旦地說，以后要拍出比這更美的畫面。后來她進了象限，拍過沙漠的銀河，拍過雪山的晨霧，卻始終沒有拍過極光。

“星環的傳播需求，我們會全力配合。”姜淮公事公辦地回答，“至于拍攝團隊的選擇，Naomi的專業判斷更值得信賴，當然我們也會準備好PLAN B”。

周敘白將文件遞過來：“這是當地的氣候數據和取景建議。”

“理想狀況下，芬蘭冬季的晴天概率更適合拍攝。”周敘白的聲音依然平穩，“如果你有其他建議，可以直接聯系我助理。”

姜淮合上文件還給他：“我會和團隊討論。”

轉身時，她聽見周敘白在身后說：“這次項目，星環只和你的團隊對接。”

言外之意是：他們不用理會林薇的干涉

此時工作群消息彈出一條消息：

【芬蘭拍攝日程已確認，詳見附件。】

姜淮快速回復：收到。

會議室里，Naomi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看向姜淮，

“姜總監，你和周總以前是不是認識？”

姜淮神色未變，平靜地說道：“只是甲方和乙方的關系。”

Naomi輕笑一聲，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隨后低頭翻動文件：“這樣啊。”

“那我就不客氣拉“，Naomi對她眨了眨眼。

“？”

“姜淮在心里暗罵，‘我是闖進周敘白的女人堆了嗎’”。

林薇坐在會議室的另一端，正赤裸裸地打量著姜淮。

她盯著她垂落的發尾，盯著她翻閱文件時微微蜷曲的指尖，盯著她與Naomi交談時刺眼的從容。

她第一次見姜淮是在高二，她在教室門口東張西望，拿著一份麥當勞的早餐袋，隨手塞給路過的同學：“麻煩幫我把這個給周敘白，謝謝。”然后轉身就走，全然不理會周圍人的起哄。

她笑她不自量力，周敘白怎么可能接受這么廉價的討好。

可他不僅吃了，還整整吃了一個月。

在那之后，她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沒有老師的晚自習、天文社的觀星活動、放學后的公交車站....直到某天，林薇返回天文臺取落下的筆記本，推開門，撞見周敘白在吻她。

可是憑什么？

明明他們才是‘青梅竹馬’，別人口中的‘金童玉女’，明明他們更相配不是嗎？

后來她聽說周敘白要去英國。她毫不猶豫申請了同一所學校。

她討厭倫敦總是下雨，食物更是難以下咽，但是這里有周敘白，她覺得都可以忍受。

她和周敘白同一個專業，甚至經常分到一個小組，所有人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周敘白的目光永遠落在手機上：和姜淮的聊天界面、郵箱里姜淮發來的語法錯誤百出的英文郵件。

她故意把小組合照裁成她和周敘白的合照發到博客，得知姜淮要來英國，她便故意制造和周敘白曖昧關系的假象。

終于，在周敘白連續一周曠課失聯時，她終于在酒吧街找到喝得爛醉的他，她以為自己終于等到了機會。

可是直到某個深夜，她在實驗室撞見周敘白對著電腦屏幕發呆，上面是姜淮博客頁面，最新動態停在分手后第三天：

“江城的初雪，可惜沒人打雪仗了。”

她至今記得當時的周敘白，是她從未見過的破碎。

而現在，姜淮就坐在會議桌的對面，連余光都不屑分給她。

林薇突然笑了，低頭在筆記本上劃動，調出一份文件——那是她昨晚剛收到的Orion V的完整技術參數。

徒達一定會對這份資料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