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村的村長是一位六七十滿頭白發的老人。

這梅山中的各處村落之所以能夠在梅山站穩腳跟靠的就是這位村長的智慧。

先是去縣里與縣令商議，用每年交稅換來了落戶的實施，又與周遭的村子互相打了幾架立住了村子，就此在梅山名正言順的定居，否則就這年頭一幫流民指不定會被本地村子聯合起來欺負成什么樣。

正因為如此，這梅山村落才會認這位老人為村長，這位老人的話也最是管用。

許凡來到了這位村長的家中院子里。

村長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握著一把干瓜籽，一點一點剝開，放在旁邊精心準備的小碗里，旁邊還有坐著一個娃娃，正專心致志的看著自家爺爺剝瓜籽，看的津津有味。

許凡搬了張椅子也跟著坐在了那娃娃的旁邊，并沒有急躁，而是靜靜等待著這位老村長剝完他手中的瓜籽。

村長剝瓜籽剝的很細心也很利索，食指中指輕輕一攆，瓜籽殼便被分開，隨后拿著半塊瓜籽殼輕輕一甩，瓜籽肉就準確無誤的落在了小碗里。

這手上的一把干瓜籽很快就剝了個干凈，隨即村長將這一碗瓜籽放在了自家孫兒的面前，孫兒迫不及待的抓了一把塞進了嘴里。

“老人家做事，什么事都慢慢騰騰，見笑了。公子遠道而來，是為何？”老村長看向許凡。

“為了一個村子被燒的事情。”

“鳳村吧，我方才聽人說了，山匪連夜燒了鳳村，把一村上下四五十口殺了個干凈，又一把火把村子給燒了，燒的晚上都能看到白天的火光。”老村長慢慢說。

“我來是打算剿匪。”許凡本可以說自己是從官府來的，為此官府特制的牌子都準備了一個，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個老人，許凡覺得那牌子騙不過這老人的眼睛，干脆便直接了當的提出目的。

“剿匪不是該靠官府的人么？你個娃娃來，算個什么事。”老村長看著許凡，笑了笑，一臉慈眉善目的模樣。

“老村長，你念過書吧。”許凡突然問。

“早年，先皇還在的時候念過，那時候大乾講究一個有教無類，我也算是上過學堂、讀過詩書，那時年輕氣盛，犯了不少錯，后來隨著時間增加，也就慢慢明白了一些事理。”

“讀過書就方便了，老村長今年還打算靠官府剿匪嗎？”

“不靠官府靠什么？”老村長反問。

“要剿匪不能靠官府，不能靠朝廷，而是要靠自己。”

“靠自己？可是這世道是人情世道，靠自己沒什么好下場，唯有靠官府，有求于官府，才能維持住與官府的聯系，遇到一些事的時候，也可與之相幫。”

“老村長...”許凡走上前，盯著村長那雙渾濁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刀般鋒利：“已經不是先皇的時候了，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

老村長看著許凡有些恍惚，許久，許久，才慢慢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滿頭白發。

“已經二十多年啦...時間過得真快啊。”

“再去靠官府，官府也不會把你們當人。剿匪年年都剿不干凈，若真想在這梅山落得一份安寧，你們就得站起來！集結百姓自己去把那山匪給剿了。”

“那官府那邊怎么辦？”老人又問。

“這里是梅山，你們把山匪剿了，你們就是山匪。”許凡的話平靜而又冷漠。

老人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把山匪剿了，我們就是山匪——公子，你這是讓我們落草為寇啊！”

“想過安生日子，就得如此。”

“那之后呢？之后，我們又該怎么辦？”

“之后？大敵當前哪有什么之后，落草為寇以后，等一封詔安書，再去北方抗擊匈奴，屆時村子里的人都是軍戶。”

“好個軍戶，公子，你這是幫我們安排明白了。”老村長嘆息。

“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招兵買馬，剿匪以后去北方抗擊匈奴。”

“公子志向遠大，可我們這鄉間小百姓只想安生度日，可沒那么遠大的理想。”

“這世道沒人能置身事外，想要落得一份安寧就得靠自身打拼，一昧退讓與忍讓并不會讓人放過你，而是會讓人覺得你更好欺負，老村長，你可想好了，真等到官府來剿匪，梅山村還能不能活下去，就是未知數了。”

擺在村長面前的問題很殘酷，請官府來剿匪就得要銀子，除此之外還有便是糧食，如今梅山各村落之間糧食本就不多，給了官府就意味著冬天有人要餓死，剿匪也并非是短期能剿完的，若是剿上這么幾年，不說山匪死沒死完，這梅山各村也差不多要餓完了。

老村長陷入了沉默，見過世道顛沛流離的他，又怎能不知道這其中一二？只是草民想要違抗這些，太難太難。

抉擇本就難下。

“不著急做決定，村長，你可以先考慮半日。”許凡站起身，走出村長屋門的時候轉頭看了那村長一眼“只要你還坐得住的話。”

村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沉默著。

...

黃昏。

天際殘陽落在一片黃土上，鮮紅如血，霞光染紅了許凡的臉頰。

此時許凡正坐在村口，手中拋起一塊石子，趁著石子還沒落下的時候抓起了地上另外一顆，隨后又陸續拋棄兩塊石子，再從地上撿一顆。

“人啊，從來無奈，想要做出一個決定很難，但形勢往往會逼著人作出決定，容許思考決定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使形勢愈發嚴峻。”

許凡一邊說，一邊撿起了所有石子，隨后將其丟了出去。

村子里有些騷亂，有村民臉色蒼白，有村民十分憤慨，還有一些村民則是在底下竊竊私語，還有一些更是站在村外破口大罵。

混亂逐漸從村子里慢慢擴散開來。

人，是被逼出來的。

“夏村長！求你為我們做主！東家村今日遭了山匪，青壯死了十多個！”

“聽說西邊的村子也被燒了，山匪越來越猖狂了。”

“我們的田被糟蹋完了，有好多蟲子，今年說不準有蝗災了！”

“夏村長，為我做主啊！我的孩子不見了，下午出去玩，接著就不見了，聽說是被那群山匪擄去了。”

“村長！村長——”

“村長...”

紛雜的聲音一直持續了半天時間。

許凡從口袋里拿了個干餅出來，慢慢咬了一口，看著不知何時坐在自己身側，仿佛又老了十歲的干瘦老人，慢慢開口。

“這，就是現如今的世道啊。”許凡平靜說。

“以前，不是這樣的。”老村長搖了搖頭。

“所以我說了，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

“是嗎...二十多年了啊。”老村長有些恍惚，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從懷里掏了掏，拿了一塊木牌出來，仔細撫摸。

“那是什么？”

“先皇陛下曾賜予我的護身符，說是能保護我身體安康。”

隨即，老人輕輕一拋。

那牌子被丟入了山林，再不見蹤影。

“公子，你，可會剿匪？”

“那，可太會了。”許凡靜靜的說。

【任務一：招兵買馬（完成）】

【獎勵：一階靈力，一階氣力】

【任務二：剿匪（未完成）】

【獎勵：一階靈力，一階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