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自雁門關被匈奴人攻破以后，各地都開始出現(xiàn)各式各樣的問題，饑荒與洪荒并行，各地百姓水深火熱，戰(zhàn)亂與天災紛擾不休。

其中困擾各地百姓最多的，便是這路上的劫匪與山匪，平日里這些劫匪與山匪不敢劫掠那些大型的商隊與朝廷的軍隊，但敢于欺負這些底下的流民百姓。

一開始各地官府還裝模作樣的對自家進行剿匪，但發(fā)現(xiàn)山林地勢險峻，剿匪入不敷出以后，各地便開始轉(zhuǎn)而向底下的百姓要錢剿匪，辦幾場演講，動員百姓對剿匪進行捐贈，若是哪一家捐贈的多了，還能在剿匪的府兵營中混個職位，拿一個軍戶的編制。

事情很快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那些山匪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得了風聲，每次官府一組織剿匪，山匪就安靜上幾個月不動彈，但幾個月以后風聲過去，這些山匪又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繼續(xù)自己的劫掠。

朝廷剛開始幾年還會派人來專門視察各地官府剿匪進展，后來慢慢的也就不管了，放任底下自食其力。

這么一來一回，剿匪成了各地官府每一年賺功績的重要指標。

“大人，聽聞那姓方的終于離開咱們縣城了？”底下一名小吏來到了縣令的身邊，輕聲詢問。

“是啊，他終于走了。”縣令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椅子上，眼中皆是笑意。

“那咱們今年是不是可以讓那幫山匪放開手腳干了？”

“那是自然，往年有那姓方的看著，只能畏首畏尾，今年可就不一樣了，記得去讓人傳信，讓那幫匪人大膽的干，最好干到整個縣里所有鄉(xiāng)都畏懼他們的威名，這樣咱們才能逼著那些大商戶求著咱們官府剿匪，才能讓知州大人知道咱們這縣撈銀子方面并不比其他縣差多少。”

“這是好事，不過大人，還有一事。”

“還有什么事？”

“那姓方的在咱們本地留了一個小崽子。”

“哦？你不說，我都快把這小崽子給忘了。”縣令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你立即派一些人去請他進咱們官府做事，隨便給個清閑官職把他給管住。”

“大人，這事兒能行嗎？”

“哪怕是他不過來做官，也要盯住他，別讓他整出什么幺蛾子。你猜為什么當年朝廷要派我來這地方守著？”

“小人不知，請大人解惑。”小吏彎腰道。

“因為我乃是對咱們陛下忠心耿耿的人，一直深受朝廷的信任，這才派我來這縣里當這個縣令，我最能盯住那姓方的一舉一動，這一盯就是十幾年過去了，除了我，沒人能接這個活計！為了這大乾，本官付出了太多太多。”

“是，大人為了這大乾，付出了自己十幾年的年歲，接下來也該輪到大人步步高升了！”

“那你知道我差什么嗎？”

“實績！”

“對咯！實績！這次剿匪就是我向上走的時機，我等了十幾年，朝廷不會忘了我，大乾不會忘了我，我要借著剿匪的名揚名立萬了。”

“那大人，若是那姓方的小崽子耽誤到您剿匪的事宜...”

縣令的笑臉慢慢平靜了下來，雖然依舊在笑，但眼中卻看不到半點笑意。

“你說，姓方的此次去了北方，還會回來么？”

“大人的意思是...”

“他回不來了，永遠都回不來了，所以那小崽子要是不識趣耽誤了本官剿匪的大事...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放心吧，這里的事傳不到姓方的耳朵里，他也永遠聽不到了。”

“我明白了，大人。”

...

梅山。

殘冬的痕跡正被陽光抹去。

晴光朗照，山道兩旁的殘雪迅速消融，化成細流滲入松軟的黃土。道邊枯草叢中，綠芽已鉆出濕潤的地面，陽光落在其上反射出燦爛的光澤。融雪匯成的清淺溪流，裹挾著細小的冰屑，沿著石縫匆匆奔淌，發(fā)出泠泠脆響。

一輛馬車緩緩駛在梅山間的山道上，山道并不寬敞，一整條山道只有這么幾輛馬車在行駛，這幾輛馬車是梅山村落中為數(shù)不多能與外界溝通的渠道，商品、物資，都靠著這幾輛簡陋的馬車進行運輸。

“我們每個月都會去縣里一次，購買一些必要的東西帶回村子里，梅山別的地方說不上好，但有山水且沒有別人跟我們搶，這一點真的太難了。”駕駛著馬車的農(nóng)夫笑著與馬車里坐著的許凡攀談。

“梅山有山匪么？”許凡問。

“自然是有，不過那些山匪比不得朝廷的人可怕。”

“為什么？”

“山匪只在春天和夏天劫掠，這兩季節(jié)我們能有什么東西給他們劫的，無非一些存糧，但官府卻是秋天來，正豐收的時候來收稅，糧稅、人稅，這一收便是一大片，剩下一些勉強夠村子里一個冬天的開支，所以說那些山匪啊，指不定還不如那些官員讓人害怕。”

“倒也是諷刺。”許凡看向遠處。

“無奈罷了。”農(nóng)夫擺了擺手。

馬車駛?cè)肓艘粋€村子，農(nóng)夫與此地的村長聊了聊，打算在此暫時歇腳，并且請了幾個農(nóng)人從馬車上搬運一些村子里的貨物。

許凡有些口渴，便敲響了一家人的屋門。

“有水嗎，借口水喝。”

“喲，公子這是從哪兒來啊，怎么跑我們這鄉(xiāng)下地方了。”婦人見許凡的面貌微微一笑，連忙從自家水缸里用水瓢舀了一碗水。

“來這兒剿匪，我聽說你們這兒常常遭匪？”許凡隨口道。

“嗨，一些山匪罷了，咱們這村子壯丁不少，那三兩個山匪不足為懼，一般也搶不了什么東西。”

“這話可不能這么說，還是多小心一些為好。”許凡將水一飲而盡，隨即把水瓢還給了婦人“多謝，都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碗水我記著了，等下次再來的時候我把這水的恩情還你。”

“嗨，一碗水而已，不用那么見外，公子。”婦人笑了笑，朝著許凡晃了晃手，算是再見了。

這會兒馬車也修整的差不多了，許凡重新上了馬車，這馬車很快就再一次啟動，朝著梅山中最大的村落慢慢行駛而去。

...

這一路行程走走停停大約要走上兩三天，若是道路上出現(xiàn)山體滑坡之類的還需要改道，屆時要的時間就更久，許凡做好了長久的準備，帶了不少東西。

時間很快來到了晚上，馬車駛?cè)胍患掖迓洌r(nóng)夫與當?shù)氐拇彘L聊了聊，給許凡和蕭雨靈單獨空了一間房出來，許凡并沒有進房，而是讓蕭雨靈去休息，自己則是獨自睡在馬車里。

“公子，晚上記著把布給蓋嚴實了，聽到什么聲音都別出去，馬車的那個籃子下面藏了把刀，要是遇上緊急情況...”農(nóng)夫有些不放心，特地對著許凡叮囑了一番。

“晚上不安生，我明白。”許凡點著頭，突然皺起眉，看向遠處“你看那兒怎么有亮光？”

“哪兒？”

這個村子身處梅山間，沒有燈光的情況下梅山的遠處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可偏偏在這一大片的黑暗當中有那么一處亮起了光。

那亮光處是他們來的地方。

“那是——火光？”農(nóng)夫看著遠處，聲音微微顫抖，有些不確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