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在家,那張黑子就肯定也在家,許林海記得他小的時候跟他爸來,也是這么站在這喊的。
過了一會,從屋里走出一個身材高大,背有些佝僂的男人:“叫什么,要東西就過來。”
“黑子叔,我怕狗……”許林海上輩子就被狗咬過,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張黑子養的那可是兩只打山狗呢。
張黑子把兩只狗都給栓住了,朝許林海招了招手,便轉身回了屋。
許林海確認兩只狗子被拴住了,才撒開腿朝他家跑過去。
張黑子家的院墻是用石塊壘的,壘的歪歪扭扭的,一扇破木門敞著,兩只黑狗見到他,叫得更兇了,不過幸好鏈條夠粗,要不是知道它們被拴著了,許林海可能會掉頭就跑,主要是兩只家伙長得太滲人了。
他挑著地走了進去,院子里的泥地上到處是血漬,有的看起來還很新鮮。
屋檐下掛著一串風干的野雞和幾只野兔,還有幾張許林海看不出原物的獸皮,墻角堆著劈好的柴禾。
房子里面的一張黑不隆冬的桌子上放著兩只兔子,看樣子是剛打的。
“黑子叔……”許林海朝屋里再次喊了一聲。
“男子漢怕什么狗,瞧你那點出息……要什么?”張黑子拿著一桿擦拭了一半的老舊獵槍,從昏暗的堂屋里走出來,他嗓音低沉沙啞的,帶著濃重的不知是哪里的地方口音。
許林海訕訕一笑:“黑子叔,我剛在絞草,聽到嗯……那個聲音了,那兩只兔子……賣不?”
張黑子順著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獵物,慢悠悠地把獵槍靠在門框上,走進去把兔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你有票嗎?”
許林海連連點頭:“有,您看多少票?”
“三斤量票,這只……”張黑子把其中一只看起來比較大一些的扔給許林海。
“我可以兩只都要嗎?還有外面的野雞我也想要兩只……”
新鮮兔子一只送人,一只家里人吃,野雞送一只給師傅,也留一只給家里吧,一年到頭家里也吃不上一頓雞肉。
“這只,一塊錢……”張黑子再次看了他一眼:“糧票還有嗎,兩只雞三斤票加三塊錢你拿走”。
野雞不大,可能最多也就一斤半的樣子,所以相對來說,價格跟家雞差不多。
“我票沒這么多了,那我兩只雞給您兩斤糧票四塊錢可以嗎?”許林海按張黑子的邏輯算了下,應該就是按一只雞三塊錢來算的。
張黑子直接走到門口,用獵槍一頂,下面的兩只雞就掉了下來,他迅速伸手接住直接往許林海籃子里丟了過去。
藍子往下一沉,“謝謝……”許林海麻利的從褲口袋里掏出五斤糧票和五塊錢遞給了張黑子。
張黑子拿起獵槍,轉身又鉆回了那間光線昏暗、氣味混雜的屋子里了。
“快點回去,趁新鮮拾掇,路上找點草蓋上……”許林海正準備走的時候,張黑子沉悶的聲音從里屋傳出來。
“好咧,謝謝黑叔……”許林海一絲沒耽擱,背著籃子飛快地離開了這個帶著死亡氣息卻又帶來一絲生活希望的木屋。
他路上割了些草墊在籃子里,把兔子和雞都放了進去,上面再蓋上一層,這樣外面就看不出來籃子里的一番風景了。
幸好一路上也沒遇著什么人。
許母邊洗衣服邊往路口看了不知道多少回,終于遠遠的看到他回來了。
但看到他居然還帶回來一籃草:“你怎么把草帶回來了,要放池塘啊。”
“我放過了,走,媽,先進屋。”許林海直接往屋里走去。
許母也立即跟了上來。
到了廚房許林海把籃子放了下來,草撥開,把兩只兔子和兩只野雞提出來放到了地上。
“啊,這哪來的?”
“哇,二哥,我們是不是有兔子肉吃啦……”聽到動靜的許伶俐跟到廚房看到地上的兔子眼睛都亮了。
“我找張黑子買的,您燒水,兔子是剛打的,我們趁新鮮拾掇一下。”許林海說著便開始上手處理兔子。
許母聽了,也沒多問,立馬去外面打水。
她本身就是個沒什么主見的,現在兒子懂事了,那她便只管照做就好。
許伶俐圍著許林海轉:“二哥,這兔子好可憐啊,還在流血……”
“那你等會別吃……”許林海沒好氣地說。
“啊,我要吃,它是可憐,但我吃還是要吃的……”說著,她居然還吞起了口水。
許林海拿她哭笑不得,這還沒褪毛呢,這家伙就吞口水了,真是個饞丫頭。
很快兩只兔子便拾掇好了:“媽,一只我們自己留著吃,這只我明天帶去縣里送我師傅。”
“哎,我們不用吃,要不你都帶去?”許母說道。
“這天氣帶多了不新鮮,我們自己吃一只嘗嘗鮮,而且我買了兩只雞,一只也是給師傅的。”許林海幾下便剁碎了一只兔子的一半。
“那就聽你的,就是這兔子,要不要給你爺爺他們送一半?”許母邊說邊小心的看向許林海。
許林海手下動作一頓,想著這些日子自己一次也沒主動去過爺爺奶奶家,雖說奶奶是偏心叔叔許勛正一家,但到底也沒對他們做什么很過份的事,再說,他叔叔許勛正還幫了他們不少。
還有他去縣城學車這事,確實也得自己親自去跟爺爺多少說一下,總不能到時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事,自己爺爺還得從別人那知道這個消息,好像也不是很好。
而且現在哥哥手術還沒做,什么時候能完全康復還不知道,他要真去了縣城,家里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那到底是自己爺爺和叔叔,交待一下也比較放心。
于是他點點頭:“行,那這一半我就不剁了,我現在送去吧,正好昨天買的桃酥和罐頭也給一些給奶奶,剩下的桃酥和罐頭您就留著自家人吃,不要送人了。”
許母聽了臉上露出舒心的笑臉,拿來一個用個搪瓷盆把兔子裝好上面蓋上一個竹蓋遞給許林海。
許林海挑了一包桃酥,一瓶罐頭,拿上那半邊兔子帶著許伶俐一起去爺爺家。
奶奶廖梅英正在堂屋挑黃豆,看到兩兄妹過來,表情明顯有些錯愕。
但她還是很快就放下裝黃豆的盆,起了身:“你們兄妹怎么來了,是不是又沒米了?”
許林海微微皺眉,把東西放到餐桌上,“奶,您這說的什么話,我們是您孫子,來您這還非得有個什么事才能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