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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城福利院

林小滿咬著棒棒糖,看姜歲從兩米高的圍墻上跳到旁邊的梧桐樹上,再從梧桐樹上跳下來,校服裙擺像降落傘一樣鼓起。她伸手去接,卻被姜歲靈巧地避開。

林小滿和她打鬧慣了,許是最近一直在重溫甄嬛傳,她捂著胸口故作傷心狀,“那些年的情愛與時光,終究是錯付了。”

“少看點電視劇,就是看這些把腦子看壞掉的,”姜歲看見她這樣笑罵。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右耳突然傳來的異樣輕快感讓她摸了摸耳垂,臉色驟變:“我耳釘怎么不見了。“

“就你媽留給你的那個?“林小滿突然正經(jīng)起來,“要回去找嗎?“

姜歲皺眉望向圍墻,陽光把墻磚曬得發(fā)燙。她不自覺地想起那個男生,和他琥珀色的眼睛,像只優(yōu)雅冷傲的波斯貓。

“算了,反正現(xiàn)在也不能回去了,”她拽著林小滿往巷子深處走,“反正肯定在學校里,一會回來找找。”

“好吧,那大小姐今天跟我一起去網(wǎng)吧嗎,咱倆把上次那首歌寫完?“林小滿把薄荷糖拋過去,“對了,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呢?我聽見男生的聲音。”

姜歲和林小滿一直有組樂隊出歌的想法,兩人之前初中就經(jīng)常逃課出去寫歌。因為兩人的成績從來沒掉過年級前五,而且二中管的又松,年級主任就經(jīng)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姜歲拍掉裙擺上的墻灰,接過糖“一個學生會的,翻墻被看到了。”她拆開糖紙,把糖含進嘴里,“早上福利院打電話給我,說小航半夜發(fā)燒了,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好多了,但是我還是得去看看,我今天就不去網(wǎng)吧了,你先把詞填了,晚上我把曲子發(fā)你。”

“是那個自閉癥小孩?”她知道姜歲每個月都會去福利院做義工,也知道這個叫小航的孩子對她有多特殊。

那孩子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五年前正好在姜歲母親的車禍現(xiàn)場,當時就蜷縮在后座,渾身都是血,差一點就死了。

聽院長張雯說,姜歲母親柳望舒一直在資助這個福利院,偶爾還會帶孩子出去玩。那天小航因為表現(xiàn)好,柳望舒答應要帶他去吃火鍋,在路上發(fā)生的車禍,小航也因此得了自閉癥。

“這個孩子始終走不出這場車禍,他覺得要不是自己鬧著要吃火鍋,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柳女士也不會發(fā)生意外,他把自己封閉在了那一天…”當年醫(yī)生的話還回響在腦中。

“hello hello?你發(fā)什么呆呢”林小滿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就是他,張阿姨說他把藥全吐了。“姜歲跨上摩托車。

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姜歲掏出來看到“南城福利院“的來電顯示,立即接通:“喂?張阿姨?...小航又發(fā)病了?好我馬上到。“

掛掉電話,姜歲扯下發(fā)繩咬在嘴里,兩三下就把丸子頭扎成便于戴頭盔的低馬尾,“他明明上周才答應會乖乖吃藥的,算了不說了,我先走了。“

林小滿遞來頭盔時,看見她眼眶發(fā)紅,嘆了口氣,“你路上注意安全。”

姜歲點頭表示知道,她擰油門的手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對了,要是主任細問起來...“

“知道啦,“林小滿翻了個白眼,“就說你痛到昏厥被抬走了,我給你送到醫(yī)院。都是老借口了,我都懂,你就放心去吧。我就在老地方,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南城福利院,一輛純黑的摩托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門口,姜歲摘下頭盔,放在車坐上,鎖車,動作一氣呵成。

她快步走進福利院,手上提著過來時去醫(yī)院買的退燒貼。

張雯站在3號活動室的門口看見那個由遠及近的身影松了口氣,“這孩子就聽你的話,也是麻煩你了…”

“沒事的張阿姨,小航有事我也很擔心,我先進去看看。”姜歲說著推開了活動室的門,一根蠟筆迎面飛來。她偏頭躲開,蠟筆在身后的白墻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跡。

“小航。”她輕聲喚道,把裝著退燒貼的塑料袋遞給了站在門口的張雯,“是我,歲歲姐姐。”

蜷縮在角落的小男孩聽到聲音微微抬頭。七歲的孩子瘦得驚人,手腕上還留著輸液后的膠布痕跡。他面前攤著一張畫紙,上面用黑色蠟筆涂滿了雜亂無章的漩渦。

“張阿姨說你沒吃午飯。“姜歲蹲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從口袋里掏出在便利店買的飯團,“三文魚味的,你上次說.…..“

“死了。”小航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聲音沙啞,像生銹的齒輪,“那個白衣服的漂亮姐姐…因為我。”

姜歲的指尖僵在包裝紙上。五年前車禍現(xiàn)場的畫面突然閃回眼前,母親最后穿的就是白色連衣裙,被血染成了鮮紅色。

“不是的小航,不是因為你…”姜歲看著眼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明顯聽不進別人說話的小孩,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你來看看這個。“她強行轉移話題,從手機相冊里翻出照片,“你上次畫的小火箭,我找人把它做成真的了。”屏幕上是3D打印的火箭模型。

小航的視線終于聚焦過來。他伸出臟兮兮的手指,上面全是各色的蠟筆留下的痕跡,但是姜歲毫不在意,任他在屏幕上反復摩挲那個火箭。

姜歲看他這么喜歡,松了口氣,有喜歡的東西就行,她輕聲哄道:“只要小航每天按時吃飯,聽院長媽媽的話,生病了好好吃藥,下次我就把這個火箭帶過來給你好嗎…”

…………

午休結束下午第一節(jié)課上課前,姜歲悄悄從后門溜進教室。好在她之前就讓姜父跟老班打過招呼,把她的座位安排在最后一排靠窗,什么時候進來都沒人會注意……才怪。

剛放下書包,她就僵住了。

左手邊的座位上,她的同桌,是那個早上抓包他翻墻的氣質(zhì)溫和的男生???他正用鑷子夾著一片蔫巴巴的含羞草葉子。陽光透過玻璃窗,暖暖地撒下來,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筆記本上。

溫懷瑾頭也不抬,嗓音低低沉沉地響起“破壞公物扣10分,逃課扣5分,共計15分。“他翻開紀律本,“按照班規(guī),累計10分就要...”

見鬼的氣質(zhì)溫和…

姜歲把書從書包里拿出來,重重砸在桌上,前排同學紛紛回頭,她歉意地笑笑。轉頭面露兇狠壓低聲音,身子往男生那靠了一點:“你怎么在這?“

“我的座位。“他終于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近乎透明,“本來就在這。“

姜歲沒想到他會突然抬頭,兩人的臉靠的極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他的皮膚很白,五官極其優(yōu)越,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眼尾上翹。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句,他的眼睛看狗都深情,不知道是誰說的,但是姜歲覺得用在他身上很符合。

上課鈴突然響起,溫懷瑾已經(jīng)坐好,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出了語文書,連之前拿著的含羞草葉片和實驗記錄本也放好了,一副準備認真聽課的模樣。姜歲沒注意到,一向處事不驚的他,耳尖一下就紅了起來,逐漸蔓延到整個耳朵。

姜歲也不好再多說,她瞥瞥嘴,小聲嘟囔:“比我還會裝模作樣。”

溫懷瑾聽著自己的心跳聲,看著旁邊坐沒坐相,還在小聲偷偷罵他的女生心想,自己大概也許或者是完蛋了…

“含羞草每株市場價八十元。”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又有種說不出的好聽,像浸在冰水里的玉,清冽中帶著一絲溫潤,“陶盆是定制款,一百二。“

姜歲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小伙子我看你年紀輕輕,條件也不差,怎么還訛人?”

“還有精神損失費。”溫懷瑾從課桌里取出實驗記錄本,扉頁上用端端正正的小楷寫著他的名字——溫懷瑾,“畢竟我研究了好久的市級科研項目被你毀了。”

窗外蟬鳴聒噪,班主任正在黑板上寫板書,粉筆寫字的沙沙聲和蟬鳴倒是意料之外的和諧。

姜歲突然想起中午和林小滿回學校之后,在那面墻下來來回回找了三遍,都沒找到的耳釘,她伸手按住溫懷瑾的課本,指尖正好壓在他名字上咬牙切齒地說:“溫懷瑾是吧,我記住你了。我的耳釘是不是在你那,你把耳釘還我,我雙倍賠你。“

她轉身瞪他,溫懷瑾看著她的眼睛,是圓潤的杏眼,就算瞪得再兇,看起來也沒什么威懾力,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奶貓。

“成交。“他從課桌肚里取出耳釘,“不過...你得跟我去趟生物社。”姜歲看了一眼耳釘,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溫懷瑾都在認真聽課,還時不時在他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而姜歲則聽著語文課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下課鈴終于響起。

在老師說完下課后,溫懷瑾合上筆記本,他站起身,陰影籠罩著姜歲:“走吧,下節(jié)課是自習,現(xiàn)在去正合適。”

許是因為太困,姜歲打了個哈欠,胡亂地點點頭,眼角沁出生理淚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經(jīng)過講臺時,班主任叫住他們:“懷瑾,下周的開學摸底考老師要去開會,你和姜歲一組監(jiān)考,有空來趟我辦公室,你倆提前考了。”

姜歲猛地抬頭,瞌睡都醒了大半,正好對上溫懷瑾轉過來的視線。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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