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食堂門口的空地上就炸開了一陣細碎的騷動。林小滿抱著剛買的豆漿油條走出來時，正好撞見一群流浪貓圍在花壇邊，對著一個蹲在地上的身影“喵喵”叫個不停，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

那個身影穿著熟悉的白T恤，冷白的側臉在晨光里格外清晰——是沈倦。

他正半蹲在地上，指尖輕輕點著一只橘貓的腦袋，嘴里低聲說著什么，語氣認真得像是在開一場重要的會議。橘貓委屈地蹭著他的褲腿，三花貓則蹲在旁邊，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像是在控訴什么。

周圍已經圍了幾個看熱鬧的學生，對著這一幕指指點點：

“那不是天文系的沈倦嗎？他又在跟貓說話了？”

“好詭異啊，怪不得總戴著耳機，該不會真有什么問題吧？”

“噓……小聲點，別被他聽到了。”

議論聲不大，卻像細小的針，扎得林小滿心里有點不舒服。她想起沈倦總戴著的降噪耳機，想起他被同學當作“怪人”的傳聞，忽然明白了那耳機背后，或許不只是為了“降噪”，更是為了隔絕這些不友善的目光。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抱著早餐快步走過去，故意在沈倦身邊停下，聲音清亮地打招呼：“沈倦，早上好啊！”

沈倦抬起頭，看到她時愣了一下，眼底的專注被驚訝取代。圍在他身邊的流浪貓也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向林小滿，像是在打量這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早。”沈倦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早餐上，又很快移開，“你怎么在這里？”

“買早餐啊。”林小滿晃了晃手里的豆漿，自然地站到他身邊，像是沒聽到周圍的議論聲，“這些貓怎么了？看起來好激動。”

沈倦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松了松，語氣也自然了些：“它們在求助。”

“求助？”林小滿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求什么助？”

“有人在花壇里放了有毒的貓糧。”沈倦的聲音壓低了些，目光掃過花壇邊緣散落的幾個塑料小碟子，里面還剩著些褐色的顆粒，“那只橘貓的幼崽吃了一點，現在不太舒服。”

林小滿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那只橘貓，它正不安地舔著爪子，肚子微微起伏，看起來確實有點虛弱。“那怎么辦？要不要送寵物醫院？”

“暫時不用，吃得不多，我剛才讓三花貓去附近的草叢找了解毒的草藥。”沈倦指了指不遠處的灌木叢，三花貓正低著頭在里面扒拉，“但它們不知道是誰放的，只說看到一個穿黑外套的男生，昨天傍晚在這里徘徊過。”

穿黑外套的男生？林小滿皺了皺眉，目光落在花壇邊的一個空罐頭盒上。那是個銀色的金屬罐頭，看起來很新，邊緣還沾著點貓糧的碎屑。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她悄悄挪動腳步，指尖假裝不經意地碰了碰那個罐頭盒。

熟悉的麻癢感傳來，畫面比想象中更清晰——

昨天傍晚，天色剛擦黑，一個穿黑色連帽外套的男生蹲在花壇邊，手里拿著這個罐頭盒，正往里面倒著什么。他的臉藏在帽檐下，看不清樣貌，只能看到他手腕上戴著一串銀色的手鏈，動作很快，倒完貓糧就匆匆離開了，像是怕被人看到。

畫面到這里就斷了，林小滿抽回手，指尖有點發涼。“我看到了，”她壓低聲音對沈倦說，“是個穿黑外套的男生，昨天傍晚放的，但看不清臉。”

沈倦的眼神沉了沉，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個罐頭盒，像是在傾聽什么。幾秒鐘后，他直起身，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美術學院教學樓：“他身上有松節油的味道，應該是美術系的。”

松節油？林小滿恍然大悟。美術系的學生常用松節油洗畫筆，身上難免會沾染上味道。

“我們去找找看？”林小滿看著沈倦，眼神里帶著點急切，“不能讓他再放有毒的貓糧了。”

沈倦點了點頭，剛要邁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只橘貓：“你們在這里等著，別亂吃東西，我很快回來。”

橘貓像是聽懂了，輕輕“喵”了一聲。

兩人快步往美術學院的方向走。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小滿的心跳得有點快，像是在進行一場秘密任務。

“你說，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林小滿忍不住問，“跟這些貓有仇嗎？”

“不一定。”沈倦的目光掃過路邊的公告欄，上面貼著美術系的畫展海報，“可能是覺得貓太吵，影響他畫畫；也可能……只是覺得好玩。”他的語氣很平淡，卻讓林小滿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

美術學院的教學樓就在眼前，門口已經有幾個學生背著畫板往里走。沈倦停下腳步，目光在人群里掃過，像是在尋找什么。

“你能聽到他的聲音嗎？”林小滿小聲問。

“不一定，”沈倦搖搖頭，“范圍太大了，而且松節油的味道很普遍，不好定位。”

就在這時，三花貓忽然從后面追了上來，對著沈倦“喵喵”叫了兩聲，尾巴指向教學樓門口的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穿著黑色的連帽外套，正背著畫板往樓里走，手腕上隱約露出一串銀色的手鏈——和林小滿在畫面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是他！”林小滿低呼一聲。

沈倦的眼神冷了下來，快步走了上去，在那個男生身后幾步遠的地方停下：“同學，請等一下。”

男生回過頭，看到沈倦時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掩飾過去：“有事嗎？”

“昨天傍晚，你是不是在食堂門口的花壇里放了貓糧？”沈倦的語氣很平靜，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牢牢鎖在他臉上。

男生的臉色白了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什么貓糧？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不知道？”沈倦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手鏈上，“那只橘貓的幼崽吃了你放的貓糧，現在還在吐。你最好老實說，里面到底加了什么。”

“你胡說！”男生的聲音有點急，“我只是……只是覺得那些貓很吵，想讓它們安靜點，放了點安眠藥而已，不是毒藥！”

安眠藥？林小滿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卻又升起一股怒火。“就算不是毒藥，也不能隨便給動物喂藥啊！它們也是生命！”

男生被她吼得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卻還是嘴硬：“我只是想讓它們別總在畫室門口叫，影響我們畫畫……”

“影響畫畫可以找宿管反映，”沈倦的聲音冷得像冰，“用這種方式，只會顯得你很沒品。”

男生的臉漲得通紅，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咬了咬牙，轉身就往教學樓里跑，像是在逃避什么。

“就這樣放他走了？”林小滿有點不甘心。

“他會怕的。”沈倦看著男生的背影，“而且，三花貓已經去告訴其他流浪貓了，以后不會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林小滿忍不住笑了起來：“三花貓還兼職保安啊？”

沈倦的嘴角也彎了彎，像是被她的話逗笑了。“差不多。”

兩人往回走，三花貓跟在他們腳邊，時不時用腦袋蹭蹭林小滿的褲腿。“它說謝謝你。”沈倦低頭看了一眼，翻譯道。

“不用謝，”林小滿蹲下身，輕輕摸了摸三花貓的腦袋，它舒服地瞇起了眼睛，“我也很喜歡貓。”

沈倦看著她和貓互動的樣子，陽光落在她的發頂，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心里忽然覺得，早上那些圍著看熱鬧的目光，好像也沒那么刺眼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袋子，遞給林小滿：“這個給你。”

林小滿接過來一看，是袋貓餅干，包裝很可愛，印著只卡通貓咪。“給我的？”

“嗯，”沈倦點點頭，“三花貓說你身上有很溫柔的味道，它很喜歡你。”

林小滿的心里像被貓餅干甜到了，暖暖的。她捏了塊餅干遞給三花貓，看著它小口小口地吃著，忽然想起什么，抬頭問沈倦：“對了，今天還去校史館嗎？關于那封信的事……”

提到信，沈倦的眼神亮了亮：“去，下午兩點，在校史館門口見？”

“好！”林小滿用力點頭，像是怕他反悔。

兩人又說了幾句關于流浪貓的事，才分開。林小滿抱著貓餅干往宿舍走，腳步輕快得像踩著云。路過食堂門口時，橘貓正帶著幼崽在曬太陽，看到她，遠遠地“喵”了一聲，像是在打招呼。

林小滿笑著揮了揮手，心里忽然覺得，有特殊能力，或許真的是件幸運的事。至少，能聽懂流浪貓的求助，能看到那些隱藏的惡意，還能……離沈倦更近一點。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離下午兩點還有很久。可一想到要和沈倦一起去校史館查那封信的秘密，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像揣了只興奮的小兔子。

而此刻，剛回到實驗室的沈倦，正被室友圍著追問：“倦哥，你剛才跟那個歷史系的新生在一起？你們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沈倦沒回答，只是翻開筆記本，在昨天記錄的故事下面，又加了一行字：“流浪貓的求助，被溫柔的人聽見了。”

他的指尖頓了頓，忽然想起林小滿剛才對著男生生氣的樣子，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炸毛的小獅子，卻意外地很可愛。

沈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校史館里的那封信，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他忽然有點期待下午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