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耳機里的未說再見
- 當舊物聽懂告白,風會傳遞心跳
- 莫mo墨
- 2080字
- 2025-08-04 10:07:18
圖書館的閉館鈴聲像根突然繃緊的弦,猛地劃破了深夜的寂靜。林小滿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屏幕上的《中國古代史綱要》還停留在魏晉南北朝部分,密密麻麻的字像爬動的螞蟻,看得她頭暈眼花。
“耳機又壞了?”鄰座的蘇曉曉收拾著書包,瞥見她手里的白色耳機線,“早上還好好的,怎么說壞就壞?”
林小滿把耳機塞進耳朵,果然沒聲音。期末復習周熬了太多夜,連帶著耳機都開始罷工。她嘆了口氣,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宿舍,一個黑色的耳機盒輕輕放在了她的書上。
“用我的吧。”
沈倦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他剛趴在桌上補了會兒覺,額前的碎發有點亂,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這副黑色耳機林小滿見過,是他平時總戴著的那款降噪耳機,據說價格不菲。
“那你怎么辦?”林小滿有點不好意思。
“我還有一副。”沈倦指了指自己背包側袋里露出的耳機線,“快用吧,閉館了。”
林小滿點點頭,把耳機戴上。剛按下播放鍵,熟悉的麻癢感就順著耳廓爬上來——這次不是指尖,而是耳朵,像有溫熱的電流流進腦海。
畫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帶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卻異常溫暖——
是高中時的醫院走廊,墻壁是冰冷的白色。少年沈倦穿著藍白校服,坐在塑料椅上,耳朵里塞著的正是這副黑色耳機,線控上還掛著個小小的星軌吊墜。他正低頭看著手機里的天文圖片,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
“小倦。”病房里傳來老人的聲音,帶著病后的虛弱。
沈倦立刻摘下耳機跑進去。病床上的老人頭發花白,臉色蠟黃,卻努力擠出個笑容:“聽什么呢?這么入神。”
“聽《星空》。”沈倦把耳機遞到老人耳邊,“您不是最喜歡這首歌嗎?”
“老了,聽不動了。”老人擺擺手,握住他的手,“聽說你報了A大的天文系?”
“嗯,”沈倦點點頭,眼睛亮了些,“您說過,那里的天文臺能看到最亮的獵戶座。”
“好,好。”老人拍了拍他的手,呼吸有點急促,“等你考上了,爺爺……爺爺陪你去看獵戶座流星雨,就像你小時候那樣。”
“您一定會好起來的。”沈倦的聲音有點哽咽。
“會的。”老人笑了笑,眼神卻慢慢渙散下去。
畫面突然暗了下來,像被拉上的窗簾。林小滿猛地摘下耳機,心臟像被攥住一樣疼,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砸在攤開的筆記本上,暈開了墨跡。
原來他爺爺……
“怎么了?”沈倦的聲音帶著點慌亂,遞過來一包紙巾,“是不是耳機不舒服?”
林小滿搖搖頭,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你爺爺……他是不是沒等到你考上A大?”
沈倦的動作頓住了,像被按了暫停鍵。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是指尖微微顫抖著,捏緊了書包帶。
過了很久,他才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差三個月。”
圖書館已經空了,閉館的音樂在空曠的閱覽室里回蕩,帶著淡淡的傷感。林小滿看著沈倦緊繃的側臉,忽然很想抱抱他,像安慰一只受傷的小獸。
“對不起,”她小聲說,“我不該……”
“沒事。”沈倦打斷她,抬起頭,眼眶有點紅,卻努力擠出個笑容,“早就過去了。”
他的故作堅強像根細針,輕輕刺在林小滿心上。她想起那個在天臺說“總覺得自己是異類”的少年,想起他總戴著的降噪耳機,忽然明白了那不僅是為了隔絕聲音,更是為了包裹那些不為人知的傷口。
“沈倦,”林小滿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下周末的獵戶座流星雨,我陪你看。”
沈倦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像被星光點亮的夜空。他看著林小滿,眼神里有驚訝,有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你不是說……”他頓了頓,“不太喜歡熬夜?”
“但我想看流星雨。”林小滿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也想……陪你完成約定。”
沈倦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眼神比圖書館的燈光還要溫柔。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爬了上來,透過高窗灑在他身上,像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紗。
“好。”他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我等你。”
那天晚上,兩人一起走出圖書館。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并肩走在寂靜的校園里,誰都沒有說話,卻有一種無聲的默契在空氣中流淌。
走到宿舍樓下,林小滿把耳機還給沈倦。耳機線上的星軌吊墜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像顆小小的星星。
“這個吊墜……”她忍不住問。
“爺爺送的。”沈倦摸了摸吊墜,眼神溫柔,“他說,人死了就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我們。”
林小滿的眼眶又有點熱:“那他一定在獵戶座旁邊,看著你呢。”
沈倦笑了笑,點了點頭:“嗯,一定在。”
他轉身離開時,林小滿忽然想起什么,喊住他:“沈倦!”
“嗯?”他回過頭,月光在他瞳孔里跳躍。
“下周末,”林小滿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柔,“我一定準時到。”
沈倦的嘴角彎了起來,像被月光吻過的痕跡。“好。”
看著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林小滿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心里的傷感漸漸被一種奇妙的情緒取代——那是種混雜著心疼、溫柔和期待的感覺,像初春的嫩芽,悄悄在心底破土而出。
她不知道這場約定的流星雨會是什么樣子,但她知道,這一次,沈倦不會再孤單了。
而此刻,剛走到天文系樓下的沈倦,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夜空。獵戶座的腰帶三星清晰地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上,明亮得像爺爺的眼睛。他摸了摸耳機上的星軌吊墜,嘴角的笑意溫柔得像月光。
“爺爺,”他輕聲說,“有人陪我看流星雨了。”
夜風吹過,帶來遠處櫻花樹的清香,像誰在輕輕嘆息,又像在溫柔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