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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鐵皮青蛙的舊傷痕

周六的午后,陽光透過圖書館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林小滿正幫著整理新到的捐贈舊物,指尖忽然被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件硌了一下。

是個鐵皮青蛙玩具。

綠色的漆皮已經斑駁脫落,露出底下銀灰色的金屬,發條旋鈕銹跡斑斑,卻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精巧——只要擰緊發條,青蛙就能在地上蹦跳著前進,是幾十年前很流行的兒童玩具。

“這是今天剛收到的捐贈,”管理員張老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捐贈人說是她兒子小時候的玩具,兒子現在在咱們學校讀大二,叫沈倦,你認識嗎?”

林小滿的指尖猛地頓住,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

沈倦?

她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目光重新落在那只鐵皮青蛙上。斑駁的漆皮下,隱約能看到一道細小的凹痕,像是被什么東西砸過。

熟悉的麻癢感不受控制地涌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洶涌。林小滿下意識地攥緊手指,卻沒能擋住畫面的侵襲——

是個狹窄的客廳,墻壁上貼著褪色的年畫。年幼的沈倦蹲在地上,手里正把玩著這只鐵皮青蛙,青蛙在地板上蹦跳著,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他的臉上帶著孩子氣的笑,眼睛亮得像星星。

“又在玩這破青蛙!”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怒氣從廚房傳來,“跟你說過多少次,別總對著這些玩意兒說話,跟個不正常的孩子似的!”

“它說它很高興!”小沈倦仰起頭,認真地反駁,“它喜歡我擰發條!”

“你還敢頂嘴?”女人走出來,圍裙上沾著面粉,“你爸剛才還跟我說,鄰居又在背后議論你,說你總對著貓狗自言自語,你想讓別人戳我們脊梁骨嗎?”

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凝固。小沈倦低下頭,手指緊緊攥著鐵皮青蛙,指節泛白。青蛙還在他掌心蹦跳著,“咔噠”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哐當——”

女人突然奪過青蛙,狠狠摔在地上。鐵皮碰撞地板的脆響里,夾雜著發條崩斷的輕響。

“以后再敢玩這些鬼東西,我就把它們全扔了!”

小沈倦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青蛙,眼淚突然涌了上來,卻死死咬著嘴唇沒哭出聲。畫面的最后,是他趁女人不注意,偷偷撿起青蛙碎片,藏進床底的餅干盒里,肩膀還在微微顫抖。

林小滿猛地抽回手,眼眶已經泛紅。指尖殘留著金屬的冰涼觸感,像被那道童年的傷痕燙過一樣,隱隱發疼。

原來他小時候是這樣的。

原來他的“特殊”,從那么早就開始被排斥;原來那只總是戴著的降噪耳機,不僅是為了隔絕物件的“聲音”,更是為了擋住那些不被理解的非議。

“小滿?你怎么了?”張老師的聲音帶著關切,“臉色怎么這么白?”

“沒事。”林小滿揉了揉眼睛,把鐵皮青蛙輕輕捧起來,指尖拂過那道凹痕,“這只青蛙,能讓我暫時保管嗎?我想……還給它的主人。”

張老師愣了愣,隨即笑了:“當然可以,正好我還沒登記呢。你認識沈倦同學?”

“嗯,”林小滿的聲音有點啞,“算是……朋友。”

說出“朋友”兩個字時,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抱著鐵皮青蛙走出圖書館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橘粉色。林小滿拿出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給沈倦發了條消息:【你在實驗室嗎?有東西想給你看。】

幾乎是秒回:【在,過來吧。】

天文系的實驗室在物理樓頂層,林小滿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才推門進去。沈倦正坐在電腦前,屏幕上是復雜的星圖數據,他穿著白大褂,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冷白的小臂,指尖在鍵盤上飛快跳躍。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看到林小滿手里的鐵皮青蛙時,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

“這是……”

“在圖書館看到的,”林小滿把青蛙遞給他,指尖故意避開那道凹痕,“張老師說是你媽媽捐贈的。”

沈倦的指尖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地接過青蛙,像是捧著易碎的珍寶。他的指腹反復摩挲著斑駁的漆皮,目光落在那道凹痕上時,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我還以為……早就丟了。”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丟了?”林小滿想起畫面里那個藏青蛙的餅干盒。

“嗯,”沈倦點點頭,眼神飄向窗外,像是陷入了回憶,“大概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天放學回家,發現它不見了。我找了很久,床底、書架、玩具箱……把家里翻遍了都沒找到,還哭了好久。”

林小滿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有點疼。她想起那個被摔碎的青蛙,想起小沈倦含淚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不是丟了,是被他母親扔掉了。

“后來呢?”她輕聲問,不敢戳破這個秘密。

“后來就沒再見過了。”沈倦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還能再看到它。”他低頭看著青蛙,忽然笑了笑,“小時候總覺得它能聽懂我的話,每次被爸媽說的時候,就躲在房間里擰它的發條,聽著‘咔噠’聲,好像就沒那么難過了。”

林小滿的眼眶又開始發熱。原來這只鐵皮青蛙,曾是他孤單童年里唯一的慰藉。

“它說,”沈倦的指尖輕輕碰了碰青蛙的鐵皮肚皮,語氣帶著點溫柔的笑意,“它很想念被你擰發條的日子。”

林小滿知道,這是他在給自己臺階下,怕她為剛才的沉默尷尬。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那你再擰擰看,說不定還能跳。”

沈倦挑了挑眉,還真的拿起青蛙,試著擰動發條。銹跡斑斑的旋鈕很澀,他費了點勁才擰動半圈。松手的瞬間,青蛙果然“咔噠”一聲,在桌面上微微跳動了一下,雖然動作笨拙,卻真的動了。

“還能跳!”林小滿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沈倦的嘴角也彎了起來,眼神里閃過孩子氣的雀躍,像找回了丟失多年的寶藏。他又擰了幾次發條,看著青蛙在桌面上笨拙地跳動,忽然輕聲說:“其實那天,我聽到它被扔進垃圾桶時,還在‘咔噠’響,像在喊我。”

林小滿的呼吸頓住了。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是被扔掉的,知道青蛙最后的“聲音”。

她看著沈倦專注的側臉,夕陽的光在他睫毛上投下長長的陰影,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總是冷冰冰的男生,其實比誰都要溫柔。他把所有的委屈和孤單藏在心里,卻用最柔軟的方式對待這個世界——包括一只破舊的鐵皮青蛙。

“沈倦,”林小滿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它現在回來了。”

沈倦的動作頓了頓,轉過頭,撞進她泛紅的眼眶里。她的眼神里沒有同情,沒有好奇,只有一種溫柔的理解,像月光淌過水面,輕輕包裹住他。

“嗯。”他低聲應了一聲,喉結輕輕滾動。

實驗室里安靜下來,只有鐵皮青蛙偶爾發出“咔噠”的輕響,像在訴說被遺忘的時光。林小滿看著沈倦,沈倦也看著她,彼此都沒說話,卻像有電流在空氣中悄悄流動。

林小滿忽然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沈倦拿著青蛙的手。

他的指尖很涼,帶著金屬的觸感,微微一顫,卻沒有躲開。

“沈倦,”林小滿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只青蛙,以后不會再丟了。”

她的意思,他懂。

不只是青蛙不會再丟,他也不會再孤單了。

沈倦的指尖猛地收緊,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燙,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溫度,像要把所有的孤單和不安都熨平。

“好。”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鄭重的承諾。

夕陽的光透過實驗室的窗戶,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溫暖的光斑。鐵皮青蛙靜靜地躺在桌面上,仿佛也在為這對年輕人,送上無聲的祝福。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倦才輕輕松開手,耳尖微微泛紅,像被夕陽燙過。“對了,”他清了清嗓子,假裝自然地轉移話題,“下周二的流星雨,我查了天氣預報,天氣很好,適合觀測。”

“嗯。”林小滿的心跳還在砰砰直跳,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我準備了些東西,”沈倦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星空,眼神里帶著點神秘的期待,“到時候給你個驚喜。”

林小滿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什么驚喜?”

“保密。”沈倦的嘴角彎了彎,像藏著個甜蜜的秘密,“到時候就知道了。”

他把鐵皮青蛙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透明的收納盒里,放進自己的儲物柜。“等我修好它的發條,就能讓它重新跳起來了。”

林小滿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忽然覺得,這只帶著舊傷痕的鐵皮青蛙,像個溫柔的隱喻——有些東西雖然會受傷,會丟失,卻總能在恰當的時機,重新回到屬于它的人身邊。

就像沈倦,終于等到了能理解他的人。

離開物理樓時,夜色已經開始彌漫。林小滿回頭看了一眼頂層的實驗室,燈光亮得像顆孤獨的星。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和沈倦的聊天界面,心里忽然充滿了期待。

下周二的流星雨,會是什么樣子?

那個藏在星圖背后的驚喜,又會是什么?

林小滿的腳步輕快起來,像踩著被星光點亮的路。晚風拂過耳畔,帶著點秋日的涼意,卻吹不散她心里的暖意——那是被鐵皮青蛙的“咔噠”聲,和沈倦掌心的溫度,共同焐熱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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