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風沒有絲毫猶豫，爬起來就沿著黑暗的管道深處狂奔。

他聽到身后傳來脈沖炮轟擊管道入口的巨響，以及巡捕車能量引擎逼近的嗡鳴！

趙崢在冷凝塔的陰影中快速移動。他并非盲目逃跑，而是利用個人終端快速黑入了附近幾處早已廢棄但基礎線路仍在的公共廣播系統。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易爆氣體泄漏！區域即將封閉！請所有人員立即撤離！”

刺耳的合成警報聲，突然在舊數據港區幾個關鍵節點響起，并通過殘存的擴音器放大，在空氣中回蕩！

正準備追擊過山風的那輛“玄甲”巡捕車猛地一頓！

車內的捕快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高濃度易爆氣體泄漏”警報干擾了判斷。

就是這短短幾秒的混亂和猶豫！

過山風已經按照趙崢的指示，找到了管道拐彎處的應急出口。

他粗暴地撬開銹死的格柵，一頭扎進了下方污濁惡臭的下水道中。

趙崢也沿著預先規劃好的路線，避開主要監控區域，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

汴梁城西，某處廢棄排水涵洞。

污濁的水流在腳下緩慢流淌，散發著刺鼻的惡臭。

過山風靠在冰冷潮濕的混凝土洞壁上，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沾滿了污泥和鐵銹。

他驚魂未定地掃視著黑暗的涵洞入口，直到看到趙崢的身影敏捷地鉆了進來，才真正松了口氣。

“媽的，真他娘的險！”

過山風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看向趙崢的眼神徹底變了：“你小子身手不錯。”

過山風喘勻了氣，“老子看走眼了，你這菜鳥真行！算盤打得精，手腳也麻利！關鍵時候腦子比老子這把破槍好使多了！”

他拍了拍腰間那把自制的脈沖手槍，自嘲地笑了笑。

他回想起趙崢那精準到毫秒的引爆時機，那預先發現并利用廢棄管道作為逃生通道的敏銳觀察力，以及最后那招“高濃度易爆氣體”的虛張聲勢，簡直神來之筆！

每一步都恰到好處，硬生生把他們兩個從死局里撈了出來！

“風哥過獎了，”趙崢靠在另一邊洞壁上，也微微喘息，臉上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后的疲憊，但眼神明亮，“也是運氣好，那警報系統還能用。”

“狗屁的運氣！”

過山風大手一揮，直接打斷了趙崢的自謙，“老子混了這么多年，是不是真本事還看不出來？你小子是塊干大事的料！夠狠，夠精！”

他頓了頓，從懷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個小巧的能量塊——正是“蝕骨雷”啟動后剩余未用完的核心部件，價值不菲。他掂量了一下，毫不猶豫地拋給趙崢。

“喏，拿著！”過山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算整齊的牙，“這趟活兒，你才是頭功！這玩意兒算點添頭，黑市能換不少信用點。以后……跟著風哥我混，虧待不了你！崢仔！”

趙崢接過那塊沉甸甸、帶著微弱能量波動的核心部件，心中卻五味雜陳。

他握緊了手中的能量塊，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謝了，風哥。”

等兩人回到據點，發現趙得勝正等在這里，他面前放著一個燒火的爐子，里面放著燙紅的烙鐵。

看著兩人，趙得勝用猩紅電子眼掃過趙崢，聲音像銹鐵摩擦：“車炸了？”

過山風上前一步，將“蝕骨雷”的殘塊拍在油膩臺面上，哐當！：“炸得稀爛！手腳夠狠！幸虧有這小子，要不這回老子栽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廢料們看向趙崢的眼神多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得了風哥賞識，這小子以后得日子肯定美了。

趙得勝瞥了趙崢一眼：“行，那算是合格了。”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工牌，這是趙崢昨天換下來衣服上的東西！

趙得勝直接將其丟進炭火爐中。

“天工趙崢，死了！”趙得勝甩掉殘渣，聲音斬釘截鐵，“從今兒起，你是梁山泊水字頭下的‘廢料’！”

過山風見狀，急忙走去從工具堆里抄起根燒紅的烙鐵頭。

“小子，投名狀交了，還得留個梁山印！”他一把拽過趙崢左臂，露出內側，“咬著牙！”

滋啦——！

燒紅的烙鐵頭狠狠摁在皮肉上！

焦糊味瞬間彌漫！

趙崢身體猛顫，牙關咬得咯咯響，冷汗如瀑。

一個扭曲焦黑的骷髏齒輪烙印，深深刻進皮肉。

看著左肩的印記，他眼中不自覺涌起一股熱意，趙崢急忙將那股酸楚的感覺壓下去，咬著牙，咧開嘴笑道：“謝謝風哥。”

趙得勝啐了口唾沫，拔出腰間匕首，在自己手掌邊緣猛地一劃！

黑紅的血珠滲出。

他看也不看，血指直接抹在趙崢左臂那新鮮滾燙的烙印上！

血與焦皮混在一起，猙獰刺目。

“印子刻了，血也沾了！”趙得勝獨眼兇光畢露，聲音炸雷般在據點回蕩，“往后，你的命是梁山的！血仇是鷹爪子的！刀口只能朝外！敢起歪心，反骨……”

他反手一刀，寒光閃過！

嚓！旁邊一根銹蝕的合金管應聲而斷！切口平滑。

“猶如此管！”

趙得勝目光冷峻：“都看見了？這崽子，以后算咱水字頭的人！瘋子，你來帶他！”

水字頭是張橫統領下所有水軍的統稱。

“得嘞老大，”過山風咧嘴，將一份海苔味的壓縮餅干塞進趙崢手里：“多吃點。從明天開始先跟著阿呆通通排水管道吧。”

趙得勝不再看趙崢，轉身就走。

過山風拍了拍趙崢肩膀，也跟了上去。

趙崢站在原地，左臂烙印處似乎有股錐心的痛，直達天靈蓋。

過山風隨著趙得勝走出據點，停在工廠門口。

“瘋子，你覺得這小子能信得過嗎？”

過山風從口袋掏出一盒復古電子煙，彈出一根，將其點火后，遞給趙得勝，“老大，你們這么多年沒見，他突然冒出來，又恰好被幫里兄弟發現，確實過于巧合了。”

“是啊，”趙得勝猛地吸了一口，“可老子這么多年，雖有過幾個女人，卻沒一個能下崽的，只怕……”

過山風扭頭看向身邊這個面對刀山火海都不曾眨過眼的大哥，如今他褶皺的眼角竟閃過一抹落寞，“老大，再怎么說，這小子畢竟跟您有些血緣，又完成了投名狀，符合進幫的規矩，既然留下了，又何必糾結，是人是鬼，來日方長。”

“你小子！”

趙得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

說完，他轉身往停靠在路邊的大卡走去，“老子走了。”

“老大，慢走。”

直到大卡遠去，過山風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神情，隨后轉身返回據點。

嘀！

終端收到趙得勝的消息，他停下來，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過山風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抬腳走進據點的廠房。

第二天，天還沒亮，趙崢就被過山風從隔間的被窩里揪了出來：“咱們這兒可不要睡懶覺的廢物！”

“風哥，這才三點多啊。”

“不早了。”

“換上衣服，趕緊過來！”

“哦。”

等他出來，發現過山風正蹲在一個巨大的廢棄引擎旁，旁邊站著一個身材異常魁梧、體格強健的漢子。

這漢子眼神有些直愣，臉上沾著機油，正抱著一根需要兩人合抱的銹蝕管道，盯著走過來的趙崢。

“這是阿呆。”

過山風用扳手敲了敲管道，發出沉悶的回響，算是介紹，“以后你跟他搭伙，通據點后面那幾條老排水道。活兒臟，但得干利索，別堵了咱們自己的水路。”

阿呆沒什么表情，只是木然地看了趙崢一眼，點了點頭，悶聲道：“嗯。”

“呆哥。”趙崢主動招呼，臉上擠出點新人的拘謹。

阿呆又“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后彎腰，吭哧一聲將那根沉重的管道扛上肩頭，腳步沉重地朝據點深處走去。

趙崢連忙跟上，順手抄起兩把銹跡斑斑的鐵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