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蛇洞，狹窄的辦公室內。

沉默許久后，趙崢緩緩抬起頭，“風哥，虎皮子盯上了咱們，必然還會有下一步行動，若誰家出了問題，上面必然會怪罪！想必，沒人愿意承擔天王的怒火。”

“你說的沒錯。”過山風點頭道：“各家雖說沒有實質打擊販毒的行動，但所有經營明面生意的，都轉到了地下，比之前謹慎了許多。”

“風哥，咱們水字頭可不能因為趙字號出任何問題，雖然張老大沒有明確指令，但是，我們不能什么也不做，”趙崢眼中那壓抑的火焰沉淀下來，變成一種更為冷硬的決心：“水蛇洞和水鼠窩……是我們的地盤。”

過山風布滿血絲的雙眼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風哥，這就是我叫你來商量的事，電子毒品……不能讓它在這兩個地方生根。”

趙崢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從明天起，咱們水鼠窩和水蛇洞一起清場。所有散貨的藥罐子、串串，見一個，轟走一個！敢扎堆鬧事的……”

他眼中寒光一閃，“打斷腿，扔進下水道喂老鼠！”

過山風怔怔地看著趙崢，他用力點了點頭，聲音嘶啞卻堅定：“好！干了！媽的，老子當年沒護住小月……至少……護住眼前這片爛泥塘！”

“風哥，明天咱們先去摸排一下，后面好給兄弟們交代任務。”

“行！聽崢哥的！”

兩只酒瓶再次重重地碰在一起，發出清脆又決絕的聲響。

趙崢突然想到什么，他低聲道：“此事還得問過叔叔，咱們才能進行。”

聞言，過山風眼前一亮：“你小子說的對，放心，老大知曉其中厲害關系，自然會支持我們。”

“風哥說的對。”他打開終端，將兩人的想法，告知了趙得勝。

這一次，趙得勝的消息來得很快：“準了！咱們趙字頭絕不受毒品所累！”

這句話相當于給兩人吃了定心丸，他們端起酒，再次碰杯！

天剛蒙蒙亮。

宿醉帶來的鈍痛還在敲打著趙崢的太陽穴，他就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吵醒。

“崢哥！崢哥！開門啊崢哥！”是鄭毅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

趙崢皺著眉打開門，少年一臉煞白，額頭上全是汗，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完全沒了昨日的憤怒和沖動。

“怎么了？慌成這樣？”趙崢揉著額角，聲音還帶著睡意和酒后的沙啞。

“阿秀！阿秀不見了！”鄭毅急得快哭出來，“早上起來……她就不在！哪里都找遍了！水鼠窩里沒有！她常去的地方也沒有！”

趙崢眉頭一挑，宿醉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的鄭毅，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帶著點過來人的了然：“慢點說。你怎么知道她‘早上起來’就不見了？”

他刻意加重了“早上起來”幾個字。

鄭毅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眼神慌亂地躲閃，手不自在地扯著自己洗得發白的衣角，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我們昨天……就是……就是躺在一起……說說話！真的！就只是躺在一起！”

少年的聲音又急又羞，帶著一種急于證明清白的青澀和笨拙，脖頸都紅透了。

趙崢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心里的那點調侃淡了下去，反而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

少年慕艾，情竇初開，在這片爛泥塘里，這點心思顯得格外純粹又脆弱。

“行了，”趙崢打斷他無謂的解釋，語氣平靜，“水鼠窩就這么大點地方，她一個大活人能去哪兒？或許是出去找點活計。”

“不可能！”

鄭毅卻異常堅持，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擔憂的蒼白，“她答應過我，今天……今天要幫我給小粑巴巴煮碗甜粥的！她不會一聲不吭就走！崢哥，我求求你，幫我找找她！我……我心里慌得很！”

看著鄭毅那幾乎要哭出來的焦急模樣，趙崢本想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他想起了昨夜和過山風的約定——清理地盤，就從那些藏污納垢的藥罐子窩點開始。

“行了，別嚎了。”趙崢走出辦公室，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義肢肩膀，“正好，我要去辦點事。你要實在不放心，就跟著。不過，把嘴閉上，眼睛放亮點，別添亂。”

他沒指望鄭毅能幫上什么忙，但帶著他，或許能讓這個沖動的少年親眼看看這泥潭底層的黑暗，澆滅他心里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鄭毅聞言，瞬間激動起來：“好！好！崢哥，你終于答應帶我了，我保證聽話！”

“你先滾出去，讓老子收拾一下。”

“好嘞！”

等趙崢帶著鄭毅剛走出水蛇洞核心區，就看到過山風已經等在不遠處一個廢棄的龍門吊陰影下。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精悍的漢子，趙崢認得，是趙得勝手下的得力“精料”，綽號“三響”。

三響人如其名，性子火爆直接，像點了捻的炮仗。

他身材中等，肌肉虬結，最顯眼的是他雙臂和胸口裸露處覆蓋的粗糙金屬護甲，上面布滿了戰斗留下的凹痕和灼痕。

據說他年輕時是個私礦的爆破工，后來礦塌了，就跟著趙得勝混，一手玩火藥和改裝爆炸物的本事在水字頭里是出了名的狠辣。

他此刻嘴里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卷，眼神像鷹隼般掃視著周圍。

“風哥。”趙崢走過去，朝過山風點點頭，又瞥了一眼三響：“三響來了。”

“嗯，”三響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他的目光在鄭毅身上掃了一眼，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怎么還帶個累贅，不如帶上阿呆那個悶葫蘆。”

“阿呆去不了。前幾日虎皮子才來過一趟，他最近都守在場子里，以免出現意外。”

過山風沒理會三響的牢騷，對趙崢沉聲道：“離水蛇洞和水鼠窩都不遠的棚戶區，藥罐子扎堆，烏煙瘴氣。按昨晚說的，清掉！”

他眼中帶著一抹狠勁。

趙崢的目光掃過三響背上那個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包裹，又看了看過山風說的那片破敗棚戶區，點了點頭，聲音冷冽：

“走。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