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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虎皮子

趙崢深吸一口氣,語氣里的惶恐和感激幾乎要溢出來:“叔叔,您這話折煞我了!要不是您當初在廢鐵巷把我從泥坑里撈出來,給我條活路,我趙崢早就爛在臭水溝里了!若非您傾家蕩產,幫侄子重塑這條右手,我也成了廢人一條。沒有叔叔您,我什么都不是!”

通訊那頭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細微的電流滋滋聲,壓迫感無聲蔓延。

幾秒鐘后,趙得勝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聽不出情緒,但冰棱似乎融化了一絲:“知道就好。”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水蛇洞是塊硬骨頭,也是塊跳板。穩住了,別飄。有什么事,多問問瘋子,多想想雷子。他們還指著你出息呢。”

最后一句,是提醒,更是警告。

“是,叔叔!我記住了!”

趙崢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十二萬分的順從。

通訊切斷。

趙崢站在原地,指尖在冰冷的合金平臺邊緣無意識地收緊,指節泛白。

腕帶內側那個微型接口隱隱發燙。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已恢復了慣常的平靜。

鋒芒已露,接下來要做的是,藏龍于淵。

自那日起,水蛇洞的運轉依舊,規矩甚至更森嚴。

但趙崢卻變得有些不同,趙得勝和叔叔這些詞,時常出現在他嘴邊。

“崢哥,您上次智退鉆山豹那手,真是絕了!爛泥王那臉綠的……”一個年輕力工在休息時忍不住贊嘆。

趙崢立刻沉下臉,語氣嚴肅地打斷:“胡說什么!那都是叔叔運籌帷幄,提前布局!我不過是按叔叔的吩咐辦事,執行得力罷了。沒有叔叔的信任和指點,我能成什么事?”

他將功勞一絲不落地推給趙得勝。

每日結算后,無論多晚,趙崢必定親自帶著封裝好的電子賬目芯片和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里面裝著舊城難尋的上好合成煙草)驅車前往趙得勝在舊城深處的另一處落腳點。

昏暗的密室里,

趙崢恭敬地將芯片和布袋放在油膩的合金桌上:“叔叔,這是水蛇洞今天的流水,您過目。遵照您之前的指示,過路費按新定的規矩收的,沒出岔子。”

趙得勝靠在椅背的陰影里,猩紅的電子眼掃過東西,目光在趙崢謙卑的姿態上停留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嗯。賬目清晰,規矩守得不錯。”

趙崢微微躬身:“都是叔叔教導有方。”

趙得勝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趙崢適時告退。

接下來的日子,趙崢除了韜光養晦來換取趙得勝的信任外,他利用現如今的資源,調查著關于神仙散的信息碎片,將其一點點收集,拼湊。

又是一個沉悶的午后。

趙崢正整理著今日賬目。

突然!

嗚——嗚——嗚——!

凄厲刺耳的警笛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碼頭的喧囂!

聲音由遠及近,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艸!虎皮子!”

釘子尖利的破鑼嗓子帶著變調的驚恐,如同炸雷般響徹碼頭!

“虎皮子”是他們對緝毒捕快“虎先鋒”的貶稱。

整個水蛇洞瞬間如同被投入滾油的蟻穴!

但混亂僅僅爆發了一瞬!

“動作快!速清!”

肥貓的嘶吼帶著破音,臉上的肥肉因極度的緊張而瘋狂抖動。

距離趙崢最近的棒工老疤,眼中兇光一閃,如同撲食的獵豹,猛地沖向平臺下方一個漆皮剝落的控制閥箱!

他用盡全身力氣,手臂青筋暴起,狠狠扳下里面一個粗大的紅色閘柄!

轟隆隆!

一陣沉悶如巨獸低吼的機械運轉聲從腳下深處傳來!

靠近碼頭水線邊緣,三個巨大的合金貨箱底部,看似堅固的底板猛地向下翻轉!

里面用厚厚防水油布包裹的、形狀可疑的貨物,如同被巨口吞噬,瞬間滑入下方幽暗湍急的地下暗河水道!

咔噠!咔噠!咔噠!

翻轉的底板在強力彈簧和液壓桿的驅動下,以驚人的速度復位、鎖死!

嚴絲合縫,仿佛從未開啟過。

翻轉處殘留的水漬,在特制的疏水涂層作用下,迅速滑落消失,不留痕跡。

棧橋邊緣,一塊看似固定焊接、銹跡斑斑的厚重鋼板猛地向內收縮,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幾個負責外圍望風的精瘦漢子,如同受驚的耗子,哧溜一下鉆了進去。

鋼板隨即轟然閉合,邊緣的縫隙瞬間被流淌下來的鐵銹色污水覆蓋、偽裝。

混亂的人流被驅趕著涌向開闊地,留下裝卸區一片看似忙碌實則空蕩狼藉的景象。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火石,從警笛響起到一切“復原”,不過短短十幾息!

嗤!

刺耳的剎車聲在碼頭入口炸響!

一隊身著黑色制式作戰服、臂章上猙獰虎頭仿佛要噬人的捕快,如狼似虎地沖了進來,瞬間封鎖所有出口。

脈沖步槍的槍口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為首一人,格外年輕,也格外張揚。

他身形挺拔,面容帶著世家子弟特有的倨傲,一雙眼眸銳利如鷹,瞳孔深處泛著不自然的淡金色微光,那里面鑲嵌著高級義眼。

此人肩甲上的虎頭徽記在昏暗光線下熠熠生輝,他新任虎先鋒的一隊隊長,趙崢聽過此人,高俅的族侄:高世德!

他大步流星,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和一絲被挑戰的慍怒:“搜!所有貨箱!所有通道!掘地三尺!都要給我搜出來,給老子查查,里面是不是藏了神仙散!”

神仙散三個字一處,讓趙崢忍不住側目,水蛇洞可沒這些東西,他們怎么找到這里?

虎先鋒們如同出閘猛虎,粗暴地砸開尚未運走的普通貨箱,金屬探測器發出尖銳的蜂鳴掃過地面和墻壁。

高世德本人則疾步走到碼頭邊緣,那雙淡金色的義眼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死死盯著下方幽深湍急的暗河水面,瞳孔急劇縮放、聚焦。

他又猛地轉向剛剛復位、表面還掛著水珠的貨箱底板,淡金色的光芒瘋狂閃爍,試圖捕捉任何一絲毒品殘留的分子痕跡。

趙崢帶著阿呆緩緩走下平臺,垂手肅立在一旁,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和一絲被驚擾的無奈。

肥貓和釘子跟在其身后,兩人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出。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搜查中一分一秒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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